一時間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樣的場麵,她每句話也都深深刺在我的心裏。

是阿,這些本就是我的錯,我就是想和你們一樣過平起平坐的生活。

安苒說的對,我是想要鑽進來。你們不在乎的,不費吹灰之力就擁有的;那份自由,是我這輩子都不敢做的夢。

如今我不過是小小的朝這份不可能的夢跨越了一步,可還是被馬上戳穿,就此被打回原形。

此時的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想要離開這裏。我知道自己不該這麽脆弱,現實遠遠比我想象的要殘忍的多。

很少出家門的我,第一天上學就要被這幾句話打敗了嗎。我是有多不容易才找到一所願意收容我的學校,難道就要這麽放棄了嗎。

我的沉默,安苒的高傲,還有其他同學的熟視無睹。

班主任無可奈何,也隻能尷尬的看著不願意和我交換的安苒,想著下一步該怎麽做,或是怎樣挽回現在的局麵。

“安苒說的對阿,不過幾個台階而已,真的那麽不方便,怎麽不去屬於你的地方呢。”

“就是就是,我們銘寒也是有頭有臉的,招待不起‘缺陷美’”

終於,死寂一般的教室還是被幾個聲音刺耳的女生,和她們嘰哩哇啦的吵鬧聲所打破。之後,所有人像是蘇醒了一般的群湧而至的開始驅趕起我。

“陳老師,你是新來的吧,麻煩你下次說話前想清楚一點在開口。苒苒要是出了什麽事,你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後排的一個女生甩了下她烏黑的長發,嫵媚妖嬈的臉上浮起一起冷笑,隨即惡狠狠的瞪了老師一眼後,繼續安逸的坐在椅子上玩起手機。

“韓和雅,你,你這是什麽態度。”老師顯然是被那個女生的話有所嚇到了,可氣勢上卻還不想輸了臉麵。

就整個教室亂作一鍋粥,而我也不知所措的時候。

門被突然拉開了,一個染著一頭金發吊兒郎當的少年直徑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在了安苒旁邊那個空著的那個座位上,並仰靠在椅子上,以一種異常冷冽的目光掃視著這群嘰嘰喳喳不休的人。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並死死的盯著我。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看著我,是和其他人一樣,覺得我不該出現在這裏嗎?

他看著我的同時,我也同樣淡漠的看著他。我們的目光注視在一起,他那冷魅的麵孔,桀驁不馴的樣子,與街口大家鬥毆的小流氓沒什麽區別,卻又有著大大的不同。

我感覺,在他那深邃的眼眸中,藏著一種不易被人察覺的寂寥。

安苒見狀,先是恨恨的白了我一眼,然後馬上湊到了那個金發少年的身邊。剛準備開口想要說些什麽,那個金發男便懶懶的揮了揮手:“吵死了,安苒你去後麵坐,那邊的那個病秧子你過來坐這裏,但是有一點,你坐在這兒可以,但最好不要吵到我。”

“病秧子?是說我呢嗎,”我愣了一下,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

安苒就已經氣鼓鼓的收拾起自己的書本朝後座走去,而教室裏那些喧嘩聲也隨著那個金發男的發話而瞬間安靜下來。

“嗯?”

主任迅速的碰了一下我的胳膊,示意我快坐到安苒的位置上去。

雖然還沒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可我隻知道一點,托金發的福,這場風波總算是過去了,而我也可以留下來了。

我趕忙過去把輪椅停靠在課桌旁,雙手撐著桌子小心的把自己的身體挪到座位上去。這時身後傳來“鐺”的一聲悶響,我被突然的響聲下了一跳,手一滑便失衡倒了下去。

我無助的閉著眼睛等待著身體迎來今天第二次和大地母親的擁抱。

許久,身體似乎都沒有感覺到摔在地上的疼痛,反而綿軟而輕巧,黑暗中,仿佛感覺到一雙有力的臂彎,一把將我攬入懷中一樣。

“喂,你可別沾包賴,快給我坐好。”

我慢慢睜開眼睛,看到一把將我摟住的金發男正不耐煩的訓斥著我。

他見我撲閃著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一瞬間我竟感覺到他有些不好意思,然後輕輕的把我放到椅子上。結束了這短短的十幾秒驚險的瞬間。

做好後,我回過頭去看剛才發出悶響的是什麽,雖沒什麽異常,但卻看到了安苒那雙妒火中燒的眼睛和她腳邊散落的,那本厚重的精裝詞典。

霎時間,我明白了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仔細的聽著老師講的每一句話,認真的把每個重點工整的寫在筆記上,旁邊的金發睡得正香,時不時的發出幼犬般憨憨的呼吸聲。

偶爾會手癢般的去啾一下他的頭發,心裏也感謝著他早上雖不是為我,但卻替我解了燃眉之急而做的一切。

“鐺,鐺,鐺…”

大本鍾渾厚緩慢的聲音再次響起,一上午的光景就這樣悄然而逝。

教室裏的人悉數走散,可食堂在哪,我該怎麽過去吃飯?

突然意識到自己對學校的普及知識還是不夠,照此情景下去,我怕是很容易就會把自己餓死或者憋死。

周圍的同學開始嘈雜的說話,然後和朋友一起紛紛走出教室。我卻隻能傻呆呆在坐在那,想著該怎麽做。

“小珞琳,我來接你咯。”

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轉過身,袁夢從教室大門那裏探出了半個腦袋。此刻是我見到她,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樣激動不已。

“我在星園等你來著,後來想起來你才剛到銘寒來,肯定不知道不清楚哪是哪。身體也不方便,所以我就來接你了。”

袁夢邊說邊扶我到輪椅上,我看了看依然在桌上熟睡的金發男,本想要叫醒他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飯。可袁夢看著我,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一樣,之後便被她推出了教室。

本還想問袁夢為什麽不讓我叫他一起去,可這丫頭一路上問長問短,關心我過的怎麽樣有沒有被欺負。活像個小媽一樣嘮叨,完全不給我插嘴的機會。

我心裏藏不住事,也覺得袁夢雖然大大咧咧的卻是個可值得信賴的人,便把安苒不喜歡我的事情告訴了她。

她無奈的搖了搖頭,叫我少和安苒為敵才好。其他的便什麽都不再說。

“其實所學校是有電梯的,隻不過現在在維修養護中,大概要一周後才能修好。校董司徒博瀚很愛孩子,一切都以學生便利為優先,所以才把銘寒建設成為一所有電梯、咖啡廳,娛樂設施為一體的高級中學。”

我看著外麵的壞境,還有教學樓以及整個教室和學校給我帶來的震撼,知道袁夢說的沒錯,這裏的確和我所知的一般學校有著太多的不同。

“你也知道,這裏入學不需要過多繁瑣的手續,也不拿成績說話。正是靠著這些,銘寒才能在短時間內發展的這麽快。不過也因為這些便利的東西也使得一些有錢優勢的人放心把孩子送到這裏寄宿。不過他們也對這裏做了不小的投資,你說的安苒就是其中一個。”

袁夢頓了頓,像是在組織詞語,該怎麽盡量簡潔的告訴我遠離安苒就是對自己在這所學校生存的最高法則。

“她家和司徒校董是世交,她想要的就一定會得到,她看不慣的被趕走也是理所應當。在這裏,所有人都敬畏她三份。所以你盡量忍忍吧,等高考以後我們離開了這裏,誰還認識誰阿,沒必要跟她結仇。”

袁夢一臉認真的說道,可我卻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因為今天並沒有發生什麽能結下深仇大恨的事,畢竟突然被要求換位換做是誰都不會高興的。

出了教學樓,袁夢推著我朝噴泉雕刻的方向走去,原來星園就在教學樓相反的方向,園區旁不遠處就是學生宿舍。

我想,有時間的話一定要把這個校園從頭到尾的走一邊。這兒對我來說像是一個巨大的寶藏,說不定哪裏就蘊藏著我不知道的秘密,和挖掘出難以想象的驚喜。

到達星園後我才發現,這裏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樣,滿是‘星星’。

星園內種植了大片大片的滿天星,花細如豆。每片滿天星中都種有幾株淡藍色的三色堇。仿佛一片白浪中開出的點點浪花。微風吹過、搖曳。發出淡淡清香融入空氣中,那麽自然。

花圃最深處有一座被綠葉簇擁起來的小小花冠。中間有一團淡紫色的東西,因為我沒有帶眼鏡,所以有些看不太清。

我問袁夢,那團淡紫色的東西是什麽?

她說,那中間的花冠裏種植的是一小株蒲公英,紫色的蒲公英。因為這個種類非常的稀有,所以被放到中間保護起來。而那也是司徒校董的最愛。

袁夢指著前方的花冠漫不經心的對我說。

“這的校長真特別,”我笑著。

“這裏特別的東西還多著呢,夠你瞧的。誒,我去那邊買飯你在這等我。”袁夢說著把我停到花園的一邊,自己跑去買飯了。

我從包裏拿出眼鏡,仔細的看著整個校園,看著越來越多聚集到星園的人。我閉上眼睛,享受著這裏的陽光,微風,周圍人的歡聲笑語,這一刻我明白了人魚公主為什麽要舍棄一切也要來來到陸地上。

袁夢很快買了兩份炒麵回來,我坐在花園旁吃著,我聽著袁夢講各種故事和身邊發生過的趣事。她也很快的成為了我來到銘寒的第一個朋友。

飯後袁夢送我回到教室,這時金發男又從我的座位旁消失了,直到下午的第一節課上了有半小時才再度歸來繼續睡著。連讓我說一聲謝謝的機會都沒有。

一直到8點下了晚自習,仍然是袁夢陪我下樓並把我送到校門口跟一樣的門衛劃卡後才分手。

還沒等到家,遠處橘色的燈光便已經投過玻璃映照而出。那是種無法形容的溫暖感覺。

橙色,猶如午後的斜陽,舒適而又溫馨。

也隻有在家,在爸爸媽媽麵前我才會像打開了話匣子一樣滔滔不絕的,甚至是不講理的發脾氣。

我媽常說我就是‘家裏橫’出門二裏地看不到自家的煙囪就打蔫了。我也覺得言之有理。這何嚐不是一種撒嬌的表現,畢竟隻有在自己愛的人麵前才能展現最真實且毫不做作的自己。

而更多的時候心裏也清楚的知道,就算我在怎麽發脾氣、鬧別扭,甚至大鬧著,他們也不會為此減少半點對我的愛,一直守在我身邊,不拋棄,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