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六章 陌生女人

輪椅就這麽急速的向後滑去,眼看著就要滑下樓梯,顧陳遠搶步上前。終於在千鈞一發間被穩住,可是穩住輪椅的卻不是顧陳遠,事情就是這麽無奈,多少次都是裴揚傑在第一時間保護著安若兮。隻是與以往不同,這一次裴揚傑卻根本沒有將安若兮交到他手裏的意思。

“顧先生,請鬆手。”

裴揚傑強硬的表態著。之前的一切他都看到了,雖然安若兮借故想要支開他,但是他也不會真的就傻到言聽計從,況且他也看到了那個行為鬼祟的女人。他一直站在樓梯間,女人所有的話他都聽到了,他甚至看到了女人拿給安若兮看得照片。原來他以為的好意卻是將安若兮推向深淵!

“顧先生,請鬆手!”

同樣的話卻是從安若兮的口中說出的,而溫暖的語氣中一點也看不出異樣。就像是暴風雨前異常的平靜般,顧陳遠心底升起莫名的恐懼,總感覺這樣笑如春風的小女人離他越來越遠。而事實就是這樣的,安若兮笑靨如花,連眼睛裏都是滿滿的笑意,可是她冰冷的手指竟是那麽決然的試圖掰開顧陳遠的手。

注視著安若兮的笑臉,整個人卻是涼從心起。顧陳遠怎麽可能鬆手,所以即使安若兮那麽堅決,他也隻是一味的沉默著緊緊握住。兩人彼此注視著,眼裏的意思也隻有他們自己能體會。安若兮不是一個可以與人長久逼視的人,但是此刻她卻是一點退縮的意思都沒有:“顧先生,請您鬆手。相較於您,我們這些人都僅僅是被玩弄的螻蟻,不論是感情還是生命,在您看來都不值一提,不是嗎?所以,請您鬆手,就讓像螻蟻一般的我低微的活著吧!”

“若若,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當然知道。我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麽清醒!”安若兮的指甲已經陷到了顧陳遠的肌膚裏,臉上的笑意卻是暖暖,聲音也是恬淡:“我知道我的父親或許得罪了顧先生,所以他死有餘辜;我知道我的女兒不得顧先生喜歡,甚至遭到厭棄,所以她生死未卜;我更知道這一切的一切都僅僅是源於我,是我狂妄自負的以為真的是您所愛,所以落得家破人亡。顧先生,你說我說的這些對嗎?”

如果安若兮哭鬧著喊出這番話來,顧陳遠可能會更好受些。他不能否認安無為的死與他有關。他不能否認不能獻血救小團子的事實。可他是真的愛安若兮。愛到骨子裏,所以此時聽到她要離開,他感覺心髒在剝離,疼痛無法抑製。

心痛的當然不止顧陳遠一個。裴揚傑也是驚詫的看著明顯反常的安若兮。自認識安若兮開始,他就知道安若兮是一個喜怒於色的人,高興了她會笑,傷心了她會哭,可是現在她該傷心不是,為什麽偏偏露出那麽燦然的微笑呢!這樣的微笑裏看不到快樂,有的隻是逆流成河的悲傷。

但是讓他更驚訝的不是安若兮的反應,而是安若兮的話。她的話是不是就意味著她什麽都知道了?此時此刻說什麽都不適宜,裴揚傑示意顧陳遠先退一步。可是聰明一世的顧陳遠在感情上永遠執迷,他固執的甚至挑釁的瞥著抓著輪椅不肯鬆手的男人。

“你有什麽立場!”顧陳遠心中的怒火驟然升起,可是手上溫熱的**卻灼燒了他,他就像觸電般的縮回了手:“若若,快鬆口。快鬆口!”

安若兮的下嘴唇已經被咬破,鮮血隻留下來,順著下巴滴下,直滴到顧陳遠的手上。然而她還沒有鬆口的意思,收回手的顧陳遠顫抖著想要擦去安若兮嘴唇上的血跡,但是手懸在半空愣是沒有落下去。

“阿傑,我們走。”安若兮幹脆利落的擦去嘴角的血漬,看都沒有看顧陳遠一眼:“我們離開這裏!”

她看到了顧陳遠心疼、關切的眼神,可是那又怎麽樣呢?他與她終是隔了太多太多的東西,兩個人都不幹淨了,何必還要再攪到一塊兒,讓彼此更加肮髒呢?此生就當做彼此沒有遇見過吧!

裴揚傑第一次感覺到不知所措,有些錯愕的推著安若兮準備離開。

“如果你敢離開我身邊,我發誓你再也見不到安若茗!”

這樣的話明明是威脅,可是顧陳遠的語氣裏卻是哀求。他是第一次見到安若兮這麽決絕,而且這次與往往不同,這之間涉及到安無為的死,他可以解釋的,但是這裏卻不是合適的場合。那麽現在唯一可以挽留住安若兮方法,就隻有那安若茗說事了。

果然,說到安若茗,安若兮立馬停下來了。不言不語,卻也沒有回頭,她不能回頭,天知道此時垂著頭的她是怎樣的傷心難抑,臉上的淚跡怕是已經匯流成河了。她那麽努力地偽裝堅強淡漠,難道就這樣被揭穿嗎?能不能讓她有一點尊嚴,她真的不想讓人知道,她愛的是殺父仇人,而且還因分離傷心欲絕!

愛他的心居然沒有一點點消退,居然還在為那一摞照片傷心,要不是因為顧陳遠那麽毅然的拒絕救小團子,安若兮真不敢想象她還會怎樣的迷戀顧陳遠。

“如果你真的不想再見到安若茗的話,那麽你可以離開。”

顧陳遠的聲音已經到了安若兮的身後,雙手也握上了推手。裴揚傑是自動讓開的,事情總是要解決的,逃避不是辦法,那麽就讓他們解決好了。但是這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真的能解決嗎?他害怕安若兮的回頭,但是卻又沒有沒有任何立場反對。

“你要我跟你回去幹什麽呢?”久久的,安若兮才輕輕的說道:“我現在不再是一個人了,我還是一位母親。或許是薄情,但是現在我連我女兒的安危都無法確定,其他的我還管得了嗎?”

這話就是說安若茗也沒有任何作用了!顧陳遠心裏明白,卻是死也不肯鬆手。他怎麽舍得鬆手,不期而遇的幸福與溫馨讓他留戀得不可自拔,安若兮對於他來說已經如同氧氣一般了,離開了,他會死的!

安若兮的手覆了上來,卻是再次試圖推開顧陳遠的手,不想被顧陳遠緊緊反握住。

“阿洛,小心!”站在旁邊一直不說話的女人開口了,上前卻是一句讓人不解的話,但是顧陳遠明白,尤其是這個女人幫他擦拭手上的血漬時,他更是再明白不過。他是要小心,不僅僅是小心自己,更要小心別人,不是怕被傷害,而是怕去傷害。

遲疑片刻,顧陳遠終是鬆開了關節發白了的手:“若茗放我這裏,至於小團子,我會想辦法!”雖然表現得不在乎,但是顧陳遠知道對於這個唯一的手足,安若兮不可能真的棄之不顧的,那麽隻要有安若茗在她就有回來的希望。而小團子,他是真的回去想辦法,再不行他寧願與那個人相認。

出了醫院,安若兮覺得很不適應外麵的陽光,眯著眼睛看向澄清的藍天,卻還是被陽光刺激得淚如雨下。就在她覆蓋上顧陳遠的手時,她幾乎貪戀得不想鬆開,甚至心底裏她還慶幸顧陳遠將她的手緊握。很犯賤吧!安若兮暗暗自嘲著。那個女人隻是那麽一句話而已,顧陳遠就那麽迫不及待的鬆開了她。

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卻原來連什麽時候變質了都不知道!

“安安,你弟弟的事情不用太擔心,如果允許,我會幫你!”

裴揚傑當然清楚這眼淚不會是因為刺眼的陽光而流,這是為顧陳遠而流的。他覺得自己不僅僅是心疼在眼前的女人,他還嫉妒,即使知道了安無為是因顧陳遠而死,可是安若兮還是為顧陳遠流淚著!是傷心顧陳遠的背叛,還是傷心他的見死不救?裴揚傑覺得從沒有這麽頭疼過!

“不,若茗就留在那裏好了。”安若兮的回答是那麽的篤定,就像是真的確信顧陳遠會善待安若茗一般。而事實上她是不想讓裴揚傑因為她與顧陳遠起衝突,顧陳遠既然說了會留下安若茗,那必定會用盡一切辦法,裴揚傑並不是他的對手。再者說,安若兮還是覺得憑顧陳遠的身份地位,到不至於真的去為難幾個月的孩子。

“阿傑。”安若兮突然俏皮的示意裴揚傑蹲下,然後調皮的勾著他的嘴角上扯:“我的身邊有太多的悲傷,所以多給我一點微笑好嗎?你的微笑總是能讓我心安!”

安若兮的話是真的,第一次見麵,她就覺得裴揚傑的微笑幹淨的不沾染一絲塵埃。裴揚傑握緊在他臉上作怪的手,強扯著苦笑:“安安,你不會在我麵前偽裝,你可以哭出來的。”

一句話就完全瓦解了安若兮的防線,醫院門口,她就這樣旁若無人的大哭起來。有對安氏夫妻的愧疚,有對小團子的擔憂,有對自己未來的迷茫,所有壓抑得再也壓不住的傷感一蹦而發,淒慘的哭聲讓路過的人都為之動容!

“還真是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這麽快就投進那個男人的懷抱了!”慵懶的聲音在醫院的頂樓響起,一個妖豔的女人趴在欄杆上居高臨下。同時站在這裏向下看得還有一個男人,男人眼裏卻是無奈與憂傷。

“camille,你沒有資格評論她。而我也不希望再聽到任何詆毀她的言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