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 忠誠的妻子

裴揚傑離開登上飛機之前,特意再去了一趟醫院,本打算與昏迷中的顧陳遠聊聊,不想病房裏站著的赫然是本應在國外的顧寧陳。

顧寧陳也是第一時間看到了裴揚傑,他一個眼神示意,然後從無菌病房退出來。

“你是裴家的二兒子?”顧寧陳的語氣是疑問的,他細細打量著裴揚傑,眼神由冷變熱。

其實,這幾年裴揚傑在商界已經很有名了,但是顧寧陳竟然根本不認識他。裴揚傑卻沒有聽出任何無禮的意味來,反而從他多變的神色中察覺出一絲和善來。

“你真是梁愛秋的兒子。”

這一次顧寧陳的語氣的篤定的,可他的話卻讓裴揚傑震驚不已。梁愛秋是他母親的名字,自那一年去世後,在裴家就很少聽到她的名字。曾經裴揚傑問過裴振理母親的事情,結果受到了訓斥,於是整個裴家就根本聽不到“梁愛秋”這三個字了。

裴揚傑疑惑過,尤其是外麵盛傳裴振理害死了梁愛秋時。但是這種傳言裴揚傑也隻是疑惑而已,卻不會真的懷疑自己的親大哥。而事實上,“謠言止於智者”,這種謠言後來也就慢慢消失了。

“你認識我的母親?”

再一次聽到有人提及母親的名字,除了疑惑,自然更多的是欣喜與好奇。裴揚傑眼中的神采難掩,顧寧陳淡淡笑著,然後向裴揚傑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兩個男人就這麽並行而前,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一位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撥通了手機,開口便是“裴先生”。

裴揚傑與顧寧陳最終來到醫院後麵的一棵大榕樹下,一南一北分坐在石桌的兩邊。這是一棵很茂盛的銀杏樹,片片扇形的樹葉在陽光下搖曳,斑駁在難得的泥土地上。

“你的母親是位值得人尊敬的人!”顧寧陳自顧自的點燃一支煙,對著頭頂鬱鬱蔥蔥的樹葉吐著煙圈:“當年她最喜歡的便是銀杏樹葉了!”

這話說完,又是一陣沉默。裴揚傑靜靜等著,他知道顧寧陳必定是有話要跟他說。

“你母親的死是我的遺憾!”

顧寧陳淡然的神色中夾雜著掩飾不掉的落寞。甚至還有一點點哀戚。無可厚非,梁愛秋在他的生命中有不可替代之重。在那時,包括在現在,怕都很少有人會相信男女之間會有純粹的情誼。可是顧寧陳知道,他與梁愛秋之間便是如此。

當初裴揚傑的父親去世後,顧寧陳與梁愛秋的曖昧就傳開了,甚至是現在,依舊還有一些長舌之人將這作為茶餘飯後的話題。

而這一點,裴揚傑也是知道的。

裴揚傑之所以跟著顧寧陳到這裏,就是想知道一些當年的事情。因為眼下還有半個月又是梁愛秋的忌日了,可是這麽些年來,除了當初的葬禮,裴振理是不允許裴揚傑去梁愛秋墳上的。

——這也是裴揚傑鬱結之處。

顧寧陳隻是說了一句。之後便保持著淡然而哀戚的神色,許久,裴揚傑終究是忍不住了。

“你跟我母親很熟悉,是不是?”

“是啊,曾經很熟悉!”

“那你跟我母親……”

裴揚傑話未說完。顧寧陳便已打斷:“她是一位忠誠的妻子!你不該懷疑她,尤其是你的身份不允許。”

他的身份?他的身份是梁愛秋的兒子,所以天下人不相信梁愛秋,他都必須相信。

裴揚傑內心的糾纏不是一言兩語說得清的,那麽多流言蜚語,甚至裴振理無意識的灌輸,所有的認知裏梁愛秋都是與顧寧陳有關係的。男女之間不該有的關係。

“有多事情,耳聽為虛,甚至眼見都未必為實。”

顧寧陳突然起身,連頭都未回,邊走便沉聲道:“不要相信耳朵聽到的,也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你要相信自己的心。”

這話似乎是有所指,卻又似乎是顧寧陳的喃喃自語。

裴揚傑一時愣住了,自顧陳遠接手顧氏以來,顧寧陳便淡出了眾人的視線,可是隻要有報道。顧寧陳都是給有冷峻淡漠高高在上的感覺,可是現在,看著顧寧陳的背影,裴揚傑覺得硬挺的脊背上壓著沉甸甸的枷鎖——顧寧陳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裴揚傑是目送著顧寧陳消失的,之後他便轉身向私人機場而去。逝者已逝,活著的人還要好好活著。現在活著的人裏麵,最讓他擔心的還是那個倔強得惹人心疼的小女人。

裴家是全國僅次於顧家的家族,所以其私人設施也是齊全而完備的。

當裴揚傑的汽車駛進私人機場時,已經有一架飛機侯在那裏了。裴揚傑徑直上了飛機,正準備吩咐起航,卻發現裴振理從機艙內出來。

“哥,你怎麽會在這裏?”

裴振理卻是注視著裴揚傑的眼睛,直到他的身影深深的印在裴揚傑的眼底,這才笑道:“我來送送你,我的弟弟也要成家立業了!”

裴揚傑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心中悵然,雖說感激裴振理為他做的這一切,但是他卻知道自己是狠不下心來勉強安若兮的。

“哥,其實,我和……”

“不,別說話。”

裴振理並未給裴揚傑說下去的機會,他用力的將這個小自己十歲的弟弟攬進懷裏,似乎做了很艱難的決定,拍拍裴揚傑的肩膀:“你現在不會明白的,但是你終究會明白我的用意!”

裴振理說得很篤定,他鬆開裴揚傑,後退一步,然後仔細的端詳了這個親手帶大的弟弟。這一別,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相見了,這世間他們就隻剩下彼此為至親了!

想到“至親”二字,裴振理腦中閃現出一個人的身影,可是那個人真的能規劃到“至親”當中嗎?他們隻不過是他的工具罷了,何來至親!

“哥,你怎麽了?”

“沒事,你該起飛了!”

裴振理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徑直下了飛機,隻是落地的他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離開,而是站在一邊久久的看著飛機起飛。

飛機終於起飛了,裴振理在裴揚傑的眼中變得越來越小,可是裴揚傑能肯定此時此刻的他是仰著頭的,甚至會目送著他沒入雲霄。裴揚傑鼻尖有一些酸澀,自小到大,裴振理都不是善於表露感情甚至有些刻意冷漠的人,眼下這般卻是頭一次看到。

看著窗外漸漸透明化的天空,看著遠方越來越炙熱的陽光,裴揚傑心裏並不平靜。他總覺得自己的心隨著飛機的升起而懸起。身後越來越遠的城市,越來越不可捉摸。

飛機降落時,已經是r國的下午,與安若兮一樣,他也降落在約翰的古堡外。約翰與裴家聯手的事情裴揚傑早就知道了,不說,是因為當初的聯手僅僅是商業聯手,為奪得力士公司。可是現在看來,兩家的聯手顯然沒有那麽簡單,至少將這古堡當做安若兮的中轉站,這聯手的目的就是不純粹的了。

在管家的帶領下,裴揚傑向古堡內走去。這是他第一次進古堡,驚歎自然有之,可是他的心思更多的是記掛在安若兮身上。

一路匆匆而行,裴揚傑的視線凝注在古堡的大門,忽然眼中閃過一抹身影。很熟悉,不是瑪麗又是誰?

說實話,裴揚傑還真有點難以招架瑪麗,當初的一夜迷亂本就是毫無情感可言的歡愉,可是他也沒想到這唯一的一次讓他現在焦頭爛額。瑪麗對他的糾纏,讓他頗感到棘手。

思索著如何應對瑪麗,步步向前,卻不想瑪麗並不如他所想的那樣迎上來,而是淡淡一笑,笑顏間的疏離感絲毫不加掩藏。

這明顯與之前大相徑庭!

是人總會有那麽一點虛榮,在被瑪麗纏得脫不了身的時候,裴揚傑無疑是頭疼的。可是瑪麗現在呃突然疏離,自然讓裴揚傑又有些不再在。不是在乎瑪麗,而是預期的情境沒來。

“裴先生,請跟我來!”

瑪麗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後於裴揚傑前麵兩步上了樓梯。

“你知道我來幹什麽?”

“除了安若兮,難道還會有第二個人讓你這般如影相隨嗎?”

裴揚傑一時語塞,發現突然轉身的瑪麗臉上滿是笑意,絲毫沒有嘲諷的意思,這才稍微緩和了下來。瑪麗“咯咯”的笑聲在古堡裏回**:“其實像那樣的女人可不止你喜歡!”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就是想說安若兮很討男人喜歡罷了!”

瑪麗說的是實話,可是聽在裴揚傑的耳朵裏總覺得不是那麽回事。不過眼下也沒那麽多精力去深究了,拾步隨著瑪麗走上那高高的樓梯,然後在瑪麗的示意下向安若兮的房間尋去。

這裏的房間都是一樣的,唯一不同的是門上的牌號。

裴揚傑一路向安若兮所在的房間跑去,近了近了,恍惚間,他覺得自己有些莫名的激動,貌似那種久別重逢的亢奮。可他與安若兮隻是分別了十二個小時多而已。

安若兮房間的門是虛掩著的,輕輕推門進去,卻被房內突然傳出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即使已經帶著淒厲的哭腔,但是他還是聽出了那是安若兮的聲音

“約翰,求求你,放了我吧!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