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竹林,前麵就是梅花庵,雖然取名為“庵”,但這座小巧的院落並非按照寺廟的形式修建的,六角形的垂花門連著曲折的遊廊,正麵穿堂的白石插屏後,就供奉著冰玄賢生母的靈位。正走近微掩著的院門,一條黑影迅疾地躥了過來,擦過冰笑笑的小腿,她一驚,隨即明白過來,這是專事看守梅花庵的西域靈獒。

沈府占地廣大,要完全戒備實屬不易,因此冰笑笑特別差人從西域運回兩百隻靈獒。這種猛犬性情凶猛,嗅覺極靈,且對主人極其忠心,在府中各處豢養靈獒作警衛,就大大減輕人的負擔了。

靈獒繞著冰笑笑打了個轉,便上來挨挨擦擦,喉嚨裏發出討好似的“嗚嗚”低哼,顯然是認出了主人,冰笑笑輕輕拍了拍它那巨大的額頭,“去!”靈獒搖著尾巴躥進了黑暗裏。

推開半掩著的門扉,迎麵是一片梅樹,四五株百年有餘的老梅盤枝錯葉,黑壓壓地遮住了月光,沿著旁邊的遊廊,冰笑笑走進了正中的穿堂,整個穿堂布置得極其簡潔,白石插屏後是一座小小的佛龕,供著南海沉香木的靈牌,兩邊各有四對終年不滅的佛燈,搖曳的燈光為這裏平添了一分陰鬱。

拈起香案上的線香,在燈上點燃了,冰笑笑對著冰玄賢母親的靈牌拜了拜,然後將線香插在銅香爐內。她不是講究形式的人,隻要心到便算

,其實,這偌大一個冰劍山莊,也不是沒有其他分家人,除了她以外,也沒有人會來祭拜的。既然如此,又何必裝飾得美侖美奐,徒耗巨資呢?

沿著來時路回白衣閣,她心頭的不安更強烈了,但是仔細思索,卻又找不出原由。她自嘲地笑笑,大概是這幾天太過勞累,以至起了幻覺吧,看來有必要讓自己好好放鬆一下了。

小樓的燈仍亮著,冰笑笑走進了自己的臥房,在妝台前坐下,動手卸去簪環珠翠,微濕的雲鬢烏黑發亮,斜斜挽個墮馬臀,橫簪著一根攢珠釵,精工雕琢的八寶琉璃耳墜微搖,鏡中頓時現出一位高貴慵倦的仙子。

拿起妝台上的生綃白團扇,輕輕扇了幾下,突然,她的手停住了,眼睛緊緊盯住鏡子,因為從鏡中的反光可以看見,在她身後的床幃掩映下,有一雙男人的靴尖露了出來!

是誰這樣大膽,敢潛入她的臥房?

不可能是家裏的仆傭,且不說男仆是絕對禁止到後麵來的,即使來了,也逃不過守護靈獒的嗅覺,並不是所有的冰劍山莊的人都能通過靈獒的檢驗,在某些重地,靈獒被訓練得隻認某幾位主人,這使得所有人都隻能在有限的範圍內活動。

如果不是冰劍山莊的人,那麽就是外麵混進來的,若所料不錯,這個人必有相當高明的身手,能躲過重重防衛和靈獒警

戒的,放眼天下屈指可數。

此人的目的是什麽?財?色?還是……沈幗眉的頭腦緊張而飛速地轉著,此刻的情勢對她非常不利,首先屋裏隻有她和這個神秘人,守衛離得太遠,即使呼救也來不及,隻怕人還沒到她就已經橫屍當地了;大聲說話驚醒珍珠和雲兒,讓她們去取東西?以珍珠的聰明想必猜得到出事了……珍珠雲兒!

想到這兒,她猛然驚覺,珍珠雲兒不論多晚,都必定要來服侍她入睡,即使吩咐她們先睡,她們也必定來探視一下才肯放心,今天居然反常地沒有過來,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們已經遭了毒手?

冰笑笑隻覺全身的血都在迅速地結冰凝固,生平第一次,她嚐到了恐怖的滋味。鏡中的她臉色慘白如紙,而令她幾乎要驚跳起來的是,簾幃緩慢地掀動,那雙腳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她必須用盡全身力氣才能控製住自己尖叫的衝動,因為她深知,這種幼稚魯莽的舉動隻會激起對方的殺戮,何況,她也絕不屑於在敵人麵前表現得像個平庸女子。

她緩緩轉過身,對方想必也知道她已經發現了他,而他沒有發話阻止,應該說明他不打算讓他們一直通過鏡子彼此認識。

冰笑笑完全轉過身的同時,也正是神秘人徹底走出簾幃遮掩的時候,當兩人雙目交接的刹那,彼此都吃了一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