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她有什麽理由不愛他?

不出意料的,安好挨說了。

月亮灣大酒店,方海珠氣急敗壞的看著眼前的安好,雙手叉著腰,安好則像是個做錯事的小朋友一樣坐椅子上,低垂著腦袋,一臉歉意。

“真能讓你嚇死你知不知道,我到地方一看,綠色的奇瑞倒是有一輛,車窗玻璃給砸碎了,車裏頭沒人,外麵地上還一灘血和一堆碎玻璃酒瓶,你說你,你說你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不給我打個電話。”

“沒手機,對不起了,海珠。”

“呼……算了你沒事就好,我真的差點報警,現在可以說說,怎麽就回來了,陸總呢?”

安好靜默了,想到陸覺,她是愧疚的,滿腔的歉意。

“不會是你偷偷跑回來的吧,和陸總吵架了?”

方海珠看她的表情,胡亂猜道。

安好忙搖頭:“不是,發生了點事情,等有時間我會告訴你,海珠,對不起折騰你到這麽晚,你先去睡覺吧,如果有一個叫做何任盼的女士打電話給你,你千萬不要掛,那輛奇瑞是我問她借的,我還得還她呢。”

方海珠看安好的臉色也是極累,也不忍心說什麽了,於是轉身進了浴室:“給你放洗澡水,早點睡。”

“謝謝。”

“對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安好確實餓了,不過半夜三更也不想麻煩方海珠,於是道:“不了,要睡了,會發胖。”

方海珠卻笑道:“你還怕胖啊,好了趕緊洗洗睡覺吧。”

“恩,知道。”

“那我去睡了。”

“恩,晚安。”

她的話總是不多,方海珠也早就習以為常。

道了晚安,方海珠就回了房,安好坐在椅子上發了會兒呆才起來,走到衣櫃邊上從角落裏扒拉出幾件衣服走進浴室。

這幾件衣服是她和那個好心的何女士互換的,上麵沾滿了秦昊的血,為了怕方海珠擔心所以在方海珠回來之前她就換下塞在了衣櫃角落,等到方海珠一走才拿出那幾件衣服,看上上麵的斑斑血跡,她都不知道怎麽和何女士解釋。

衣服的麵料不是很高檔,看著像是一套工服,可是畢竟是問人家借的。

她也隻能盡量試試看洗不洗的幹淨。

走進浴室,浴缸的水放了一半,她關掉了水龍頭把衣服塞進去,溫熱的水珠融開了凝固在纖維裏的血跡,頓然整個浴缸都呈現出了一種石榴子一般透明的淡紅色。

浴室裏,充斥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安好站在浴缸邊上,看著那暈染開的紅色,腦中不斷回想的是秦昊傷口湧出大量鮮血的情景。

她不該送他回家的,那樣的失血程度,無論如何也該住院觀察幾天,如果晚上傷口感染發起燒來怎麽辦?

或者說翻身扯裂了傷口怎麽辦?

想的太多,安好頗為心煩意亂,揉著浴缸裏製服的手不覺都用力了些,直到“撕拉”一聲那件白色的襯衫給她扯開了一道口子,她所有煩亂的思緒,頓然被大麵積的過意不去所占據。

“怎麽辦?車子給人弄壞了,衣服也給人弄壞了。”

不是賠不起,隻是太難為情了。

得了別人幫襯,還把人家的東西弄的一團糟。

看了看那扯開的裂口,劣質的布料從裂口出就毛出來了一大圈,要補救以她的能力是不可能的,何況,那衣服上的血跡早已經幹涸,根本洗不幹淨。

安好頹然,放棄了。

是誰讓一切變得一團糟,是秦昊。

又是誰讓她的心變得一團糟,也是秦昊。

她該恨他的,對,恨他,即便今天晚上他救了她,可要是沒有他她也不會陷入那樣的境地。

她更改恨他讓她無法麵對陸覺,等到天亮陸覺就回來了,到時候她要怎麽說才可能不傷害到陸覺?

大約,無論則麽說她都不可能完全不傷害到陸覺的。

這一夜,安好輾轉難眠,天色微亮她才閉上眼去,隻是還沒睡熟就被一陣門鈴聲吵醒。

外麵,剛吐了魚肚白,天光半明半暗,馬路上有汽車喧囂的聲音,這座城市,開始漸漸蘇醒。

安好揉著睡眼走到門口,以為是方海珠。

站在門口的,卻是陸覺,風塵仆仆,身上甚至還穿著參加草裙舞會那天穿的那套保羅衫。

安好一怔,他的大掌猛然將她撈進懷中,死死抱住,力道之大,似要將她揉進身體裏

“陸覺。”安好一時沒反應過來,想不到他這麽快就回來了,以為他最少也要在中午的時候才能到。

他的懷中,甚至還殘留著夏威夷海風的味道。

他把頭埋在她的發間,深深嗅著:“安好,我們回美國吧。”

他的語氣有懇求的味道,安好知道,他必定猜到了什麽,卻又誤會了什麽。

“陸覺……”

她想解釋,他卻先她一步:“我們回去,就和以前一樣,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讓人心疼。

安好輕輕抱住了他,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我們一直都和以前一樣,陸覺,你永遠都不會失去我。”

她的話,就像是鎮定劑一樣,陸覺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下來。

安好拉著他的手:“進來吧。”

進了房間,安好把在夏威夷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陸覺,不,她還不夠誠實,略掉了在海灘別墅二樓最裏麵的書房發生的事情,也略掉了陸覺為救她受傷後的所有事情。

這一段,她選擇自動屏蔽,而陸覺也必定不會想聽。

整個冗長的過程,被她縮略為:夏威夷舞會她借用廁所遇見秦昊,秦昊強行帶走她把她綁上了飛機,下飛機她回國之後想辦法逃走這麽簡單。

陸覺麵色複雜的聽她說完,安好卻感覺的到這個溫潤男子身上漸漸散發出來的戾氣。

她上前蹲在他的腳邊,埋在他的膝蓋上。

“我以後再不會這麽大意了。”

辨不清陸覺在想什麽,不過他的大掌落在安好肩頭的力道卻是一如既往的溫柔的,隻是語氣,略冷:

“明天我會請兩個女保鏢24小時貼身保護你,等到把這次的稿子交了我們就回美國。”

安好看著陸覺的眼神,那眼底有她從未見過的陰霾和戾氣,她的心頭,隱隱不安。

不覺,外頭的天色已經大亮了。

安好將心頭的不安埋入心底,起身打電話叫了早餐。

回頭看著臉上帶著一點倦色的陸覺,泡了一杯茶給他:“我給你放個洗澡水吧。”

轉身要進浴室,卻被陸覺一把握住手腕,輕輕一拉,安好就落在了他的懷中。

清晨的日光中,他落在她臉上的目光中,帶著絲絲灼熱。

他的手,探入了安好睡衣的下擺,他的手心有些涼,安好甚至微微僵,他的指腹,在她的腰間摩挲,眼底的灼熱更濃。

這樣的灼熱,安好明白其中的意思。

她和陸覺也會有親密的舉動,隻是陸覺尊重她沒有逾越到那一步。

以前對這樣的親密她也會回應,可是如今。

想到滿脖子和胸口深深淺淺的吻痕,她本能的起身,眼底有些慌:“我去放水。”

“安好。”

他又一把將她拉進了懷中,伸手推開邊上桌子上的茶,手臂上稍稍用力,將安好放在了桌子上。

那頎長的身體旋即覆蓋上來,透明的單腳玻璃桌,有些微微搖晃。

他的吻,落在了安好的唇上,力道起初是溫柔的,漸漸的,開始狂野,長舌卷入安好的唇瓣,肆意的勾纏著安好的舌。

安好回應,手卻按著他放在她腰上的大掌,可是那冰涼的指腹,卻開始一點點鍥而不舍的往上挪移,環過她光潔的背,在她的手背上遊走,摩挲。

“我好想你,我以為我要失去你了,安好,你愛我嗎?”

他短暫的鬆開她的唇,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陸覺……”

“說愛我。”

他的語氣,略帶懇求,眼底的光芒帶著淡淡的傷痛。

安好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我愛你。”

這一句,即便是欺騙,安好也願意說,而陸覺,也願意聽。

那個短暫停滯吻,又開始席卷安好的唇齒,安好從來沒有感受過如此熱烈的陸覺,他總是溫文爾雅的,文質彬彬的,甚至有點小心翼翼的,而今天,他卻是狂野的,甚至是霸道的。

安好回應他的吻,他卻想要更多。

手輕易撩開了安好衣服的下擺,安好的吻,再也沒辦法專心了,那些吻痕,絕對不能讓陸覺看到。

“陸覺。”

她撐起上半身,卻隻是徒勞,再度被陸覺壓在了桌子上。

“安好,做我的女人吧,我等了太久了,我再也不想多等一刻了,每一秒的等待,我都覺得自己要失去你了,我沒有辦法承受這樣的煎熬了。”

如果說,沒有那些吻痕,或許處於感激和愧疚還有那一點點滋生盤繞的依戀,以及兩人的婚約安好真的會被融化,可是。

她不想傷害他更深,不想他受更痛苦的煎熬。

“陸……”

“叮咚,叮咚。”

適時響起的門鈴,簡直就是安好的救星。

沒有等安好出生製止,陸覺已經懊惱的先住了手,看著門口:“誰。”

“先生,您訂的早餐來了。”

陸覺臉色越發的懊惱,看了一眼安好,笑道:“你故意的。”

說完,抱著安好下來,大掌探入安好的發間,輕輕揉了揉,一雙深沉的眸子看著安好:“嚇到你了嗎?雖然很煎熬,但是你一天不願意,我一天不會強迫你的,安安,我愛你。”

一個淺淺的吻落在安好額上,他臉上寵溺的笑容就和那初升的五月的日光一樣明亮卻不刺目,溫暖卻不燙膚。

看著他走向門口,安好忽然衝了過去,從身後抱住他:“等你生日那天,我會把自己當禮物送給你。”

陸覺一頓,生日,7月1號,隻有一個多月了。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欣然的笑意,轉身又在安好的額上落下一個吻:“傻瓜,等著,我去開門。”

安好原本沉重的心情,因為陸覺的笑容而美好起來。

其實對陸覺,或許不隻是感激或者依賴這麽簡單,其實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如果真的不愛,就不會愧疚,就不會怕他受傷,就不會心疼,也不會在晨輝之中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忽然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秦昊已經連著好幾天沒出現在公司了,公司裏有人說他去了夏威夷,可是唐芷晴作為秦昊的貼身秘書最是清楚不過,秦昊那慢慢的會議安排,怎允許他優哉遊哉的去夏威夷度假。

所以對於秦昊去夏威夷這個說法她是不認同的,可是秦昊好幾天沒出現在公司是事實。

唐芷晴給秦昊撥了手機,無人接聽。

她又到幾個高管辦公室走了幾趟,居然這幾天沒有一個人接到秦昊的電話。

唐芷晴有些擔心了,最近網上新聞總是放某某富豪被綁架雲雲的,雖然她覺得這種劇情應該不會在秦昊身上上演,但是這種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她越推測,心越慌,翻看了一下秦昊的日程安好,5月27,也就是昨天晚上,秦家有家宴。

秦家家宴一年一度,雖然當年因為財產之分秦家幾個叔伯子侄幾乎決裂,不過秦家老太爺雖然死了,老太太還活著,所以一年一度的家宴當時哄老太太開心,還是會照常進行。

包括秦昊,每年對著一天也算是重視,這一天無論有多大的事情都會推掉,專程去赴家宴。

所以,她想她或許可以問問秦遠東。

秦遠東的號碼,她已經能夠倒背如流,多年的暗戀,不誇張說她甚至連秦遠東喜歡什麽顏色,喜歡吃什麽東西等等的興趣愛好都能夠準確無誤的背出。

即便如此,主動給秦遠東打電話,還是第一次。

她對秦遠東的感情,一直是克製著的,就像是一個見不得光鬼魂一樣。

因為她知道,這份感情見光就死,不是因為見了光她就不會再愛秦遠東,而是因為見了光她就連遠遠看著他的資格都沒了。

所以,她一直守護的小心翼翼。

坐在辦公桌前,一個鍵一個鍵的按下秦遠東的號碼,其實她的通訊錄裏保存了秦遠東的號碼,至少這樣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按下,對她來說也是一種珍貴,這是她打給他的,第一個電話。

電話通了,她的手心冒著汗。

接的,卻是個女的。

她心頭大冷,狗血劇情本能的在腦中上演,這個時間,早上8點,秦遠東的電話是一個女人接的,幾乎是出於一種原配抓奸丈夫和小三的心態,她略微生氣的掛了電話,對方的“喂”字,還落了後半個調在手機那頭。

掛了電話,她卻咬著唇覺得自己神經,對秦遠東來說她就是個路人甲,她有什麽資格生氣,頂多,她也隻能吃醋,還是吃暗醋。

“我遇見誰……”

電話鈴聲響了,她一看是秦遠東的號碼,忙手忙腳亂的接起。

“唐秘書嗎?”

電話那頭,這下是秦遠東的聲音了。

唐芷晴努力平複心情,在自嘲和自我安撫中冷靜下來,道:“是。”

“剛我媽說有電話找我,我看了下是你,我正也要找你。”

額……

媽!

好吧,唐芷晴的心情,瞬間從陰轉了晴,果然是她腦子裏裝的狗血太多了,看來以後要少看點社會民生八卦新聞。

不覺的,連語氣都歡快起來:“哦,秦少,你找我什麽事?”

對麵的聲音壓了下來,似乎再避著什麽:“我想問問我哥最近很忙嗎?昨天家宴都沒來,奶奶她老人家好像有點不高興。”

這麽說,昨天的家宴秦昊也沒出息。

唐芷晴握著手機的手一緊,心裏頭不詳的預感更濃了。

“喂,唐秘書,唐秘書?”

“奧,我在呢,秦少,秦總已經很多天沒來公司了,也沒給任何一個人打電話,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我想到昨天是你們家宴,所以才想打電話問問你秦總的事。”

秦遠東那邊似乎很吃驚:“你說我哥好多天沒去公司了也沒和任何人聯係?”

“秦少,會不會出了什麽事?”

“你去我哥家裏看了嗎?”

“沒。”

“等我過去接你,我們一起去我哥家裏看看。”

沒等唐芷晴再說什麽,秦遠東已經掛了電話。

他說過來接她,雖然該興奮的,可是現在滿肚子腸子的想著秦昊該不會出了什麽事,這點兒興奮也有點兒興奮不起來了。

唐芷晴匆匆收拾了一下東西,就提前下樓等秦遠東。

半個小時後,秦遠東到了,唐芷晴上了車,秦遠東就直接發動了車,眉目間滿是擔憂:“我哥哥最後出現在公司是什麽時候?”

“三天前,秦總因為和合同熬了個通宵,早上把合同送來公司然後就沒再來過了。”

“有沒有人知道他去哪裏了?”

“好像有人說他去夏威夷了,可是秦總根本沒有功夫度假。”

“是,我哥就算是度假也不可能不告訴我的,就算不告訴我昨天也該打電話來問候奶奶的。”

秦遠東的眉頭鎖的更緊,唐芷晴不禁伸手想揉平他的焦慮,手伸到一半,秦遠東一個轉彎,唐芷晴差點沒撞門上,狼狽的趕緊坐穩,她也慶幸這個轉彎,不然她的“不知不覺”就太丟臉了。

車子到了裏海小區,兩人直奔秦昊家,秦遠東有備用鑰匙,開了門進去,正好鍾點工阿姨在打掃,她是認識秦遠東的,隻是有點好奇秦遠東怎麽會在秦昊不在家的時候來。

“秦少。”

“我哥呢?”

“秦先生沒回來。”

秦遠東眼底的焦慮更濃:“走,我哥還有一個房。”

秦遠東說的是金苑。

他這麽一說,唐芷晴也立馬想到了什麽。

“2棟17樓,也是秦總的房。”

“什麽2棟?”

“就是前麵那棟,那天秦總讓我給他買過玫瑰花送到那。”

秦遠東倒是不知道秦昊還有這樣一處房產,又聽唐芷晴說玫瑰花,不覺好奇。

“玫瑰花?”

“是啊,買了整整一個下午,搬空了好幾個花店的倉庫,就送到2棟17樓的。”

“去看看。”現在也沒時間追究這些玫瑰花是送誰的,秦遠東更擔心的是秦昊在哪裏。

兩個人下了樓又走了三分多鍾到了2棟樓下,上了17樓,秦遠東上前拍門。

“哥,哥。”

唐芷晴也幫著按門鈴:“秦總,秦總你在嗎?秦總?”

半晌,沒有回應,就在兩人放棄打算奔金苑去的時候,門開了。

門內,滿頭冷汗嘴唇慘白身形不穩的秦昊,著實把秦遠東和唐芷晴都嚇的不輕。

“哥,你……”

還沒等秦遠東問出一句話,秦昊的身子直挺挺朝著門外倒了下來,索性秦遠東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秦昊。

“該死,好燙,怎麽回事,唐秘書,你去開車過來,我把我哥背下去,快。”

秦遠東丟了鑰匙給唐芷晴,唐芷晴忙下樓。

秦遠東把秦昊扶靠在門上,蹲下身小心翼翼的背起秦昊,上了另一部電梯,滿目焦慮和擔憂。

唐芷晴開車車過來,下車幫著秦遠東把秦昊放在後座上,又趕緊上車。

“第一醫院嗎?秦少?”

“我哥很燙,到最近的醫院。”

“哦!”唐芷晴忙發動車子,車速拔的有點高,因為慌張一路上各種壓線,闖紅燈,她一麵擔心著秦昊,一麵擔心著罰單,就這樣一路到了最近的人民醫院,秦遠東趕緊的抱著秦昊下了車,唐芷晴心裏還惦記著罰單,跟著秦遠東進了醫院。

傷口感染,發燒,40度。

醫生一麵熟稔的給出結論,一麵打開了秦昊的紗布。

汗水浸漬了紗布,傷口流出淡黃色的膿水,唐芷晴都沒敢看,秦遠東沒心緊蹙。

“誰把我哥弄成這樣的,醫生,是什麽東西傷的?”

“傷口很深,包紮的很粗糙,不過看傷口是去過醫院的,大概是小醫院,看,還有玻璃渣,這醫生這麽做事的,應該是啤酒瓶。”

人民醫院外傷科的大夫重新拆了秦昊的傷口,一麵消毒清洗,一麵檢查傷口裏還有沒有殘餘的玻璃渣。

夾了細碎幾塊小玻璃出來,醫生更加肯定:“是啤酒瓶的材質,不夠劃過來的力道肯定很大也很快,怎麽現在才送來,衣服全濕透了,發了一晚上的燒肯定,再來晚點命都沒了。”

“我們也是才知道的。”唐芷晴看醫生這麽對著秦遠東說話有點兒替秦遠東心疼和委屈。

秦遠東卻隻心疼著秦昊。

兄弟情深,雖然因為財產分割而決裂,他爸爸也是不許他和秦昊來往,可是私底下兩人還是經常會聚聚,秦昊給了他別人所不能給的支持和理解,也給了他一個哥哥和一個朋友該給的照顧和幫助。

說實話這些年攝影之路上,如果沒有秦昊或許他早就放棄了。

這個從小一起長大被他當作偶像一樣的哥哥,在他生命裏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看著從來沒有倒下過的秦昊落到這樣的模樣,他隻恨不得把那個傷害了秦昊的人大卸八塊。

重新包紮,輸上液,秦昊還昏迷不醒,秦遠東讓唐芷晴去安排了一個特等病房給秦昊,病叮囑唐芷晴照顧好秦昊,自己翻身往外,上了車。

車子開往的方向,正是裏海小區。

剛吃飯早飯方海珠就踢啦著拖鞋披頭散發的拽著手機來安好房間,見到陸覺的瞬間,尖叫一聲忙用手扒拉頭發整理形象,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句:“陸總。”

陸覺淡淡應了一聲:“恩。”

方海珠把手機送到安好手裏:“昨天你說的那個何任盼的電話,安安。”

安好忙起身接過電話,走到窗前。

“好。”

“好。”

“真是不好意思。”

“對,月亮灣大酒店,不然我給你送過去也行。”

“那好,1808房間,我等你。”

掛了電話,安好看向方海珠:“給我準備點錢吧,我陪給人家,還有幫我叫拖車公司,把昨天那輛車拖回來。”

“知道了。”

陸覺是知道關於車子的事情的,但是不知道還車要加個“賠”字,頂多就是給人家一點報酬之類的。

他是個敏銳的人,方海珠一出去,他就開口:“車子怎麽了?”

“沒油了,車窗玻璃也壞了點。”

安好說的輕描淡寫,昨天的驚險一概略過。

索性陸覺也沒多問,隻是道;“是要賠給人家,不然給她買輛新車吧。”

安好歎了口氣:“哎,都覺得對不起人家,把人家車弄壞了,等她過來看看,如果想要一輛新車就賠給她一輛新車吧。”

“恩,當時感謝她的。”

安好笑笑,起身往外:“我去海珠房間一下。”

安好是去叮囑方海珠關於車子玻璃砸碎,邊上有血的和啤酒瓶碎片的事情不要告訴陸覺,順便告訴方海珠如果陸覺問起來就說是她去接的她,比說昨天沒接上她,是她自己回來的。

說白了,安好是去串詞的。

去了大概三分鍾,安好就回來了,陸覺在看書,一本關於色彩的書。

陸覺本身的承襲了他母親藝術細胞,對於藝術類的東西也很有自己的見底。

最近他在研究色彩和光線的關係,畢竟安好的下一場畫展6月中就要開了,陸覺決定這次他親自把關一切。

安好沒打擾他,隻是靜靜的坐在他身邊,隨手也拿了一本散文集看。

一個多小時候,門鈴響了,去開門是昨天那位何女士。

安好忙請了對方進來。

何任盼難得能出入這種五星級高級酒店,進這種高級套房。

所以多少有點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東瞅瞅,西瞅瞅,有些不大明白不就是睡個覺,有錢人怎麽就這麽講究非要睡的這麽好。

跟著安好走到裏麵才發現這屋子裏還有一個人。

陸覺放下書,臉上的笑容是溫潤有禮的,對著何任盼友好的伸出了手,何任盼都傻眼了。

這整一個就是個高富帥啊。

忙伸手:“你好。”

“你好。”

陸覺微微勾唇,笑容恰到好處,不是太熱情,卻也不冷淡,氣質就這樣一下出來了,王子般優雅高貴的氣質。

“婗小姐,你的衣服。”

怕自己留下哈喇子來,何任盼趕緊的轉移目光,把手裏的一個袋子送到了安好手裏,安好卻沒接:“送給你吧。”

“我可不敢收,得多貴啊,我昨天查了一下你的那雙鞋子,PRADA高級手工定製的,一雙都是六位數的,頂我這輩子和下輩子所有衣服了。”

說完,又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好奇查了查,你不會介意的吧?”

“沒關係,送你吧。”

安好很大方,事實上如果何任盼不要,這雙鞋也隻是喂給垃圾簍而已。

難得的,何任盼腳的尺碼和她一樣。

“不好了,嗬嗬,我也沒有能穿著鞋子的場合,給我是浪費了。”

“拿著吧。”開口的是陸覺,溫溫和和的話,就像是一陣伴著花香的清風,吹的人有些醺醺然的醉意。

何任盼就這樣不自覺的點了點頭,然後又忙搖頭:“我真不能要,我就是來拿我的車的。”

“真的很不好意思,你的車除了點問題,我賠一輛新車給你你看如何?”

何任盼瞪大了眼珠子。

安好以為她不高興,忙致歉:“我會給你買一輛一模一樣的。”

“不,不,不用,我那就是二手市場淘來的,你這樣我好有壓力婗小姐,哈哈,衣服我不要了,車子出問題了也沒關係了,那破車老出問題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有買保險,修修就行了,沒事兒,你把車給我就行。”

“車不在這。”

安好越發不好意思。

“我叫了拖車公司,兩個小時已經會回來。”

何任盼並不介意的樣子:“沒事兒,沒事,那我先走了,我還上班呢,我就中午下班過來,我晚上再給你電話吧,你告訴我在哪裏,我讓保險公司人來拖走。”

“真的很抱歉。”

“沒事了。”把手中袋子送到安好手裏,何任盼臉上帶著友好又瀟灑的笑,出了安好的房間。

安好過意不去的很,何任盼一看就是普通的工薪階層,安好怎好意思真的什麽都不做。

送何任盼到電梯口,她就轉身進了方海珠房間,幾分鍾後出來,她臉上是釋然的表情,她已經欠了人家一個大人情了,怎麽好意思再欠人家的錢。

電梯裏,何任盼抓狂的捶著電梯門。

“我這是瘋了嗎?拒絕十多萬的一雙鞋子,還腦殘的說那破車上了保險有保險公司會來修。”

“啊啊啊啊啊,三個月的工資沒了,一時嘴硬一世窮,我何苦呢我,55555555,做什麽老好人,苦逼飯碗搞不好保不住,還搭進去三個月工資。”

“555,所以才會嫁不出去嗎?傻的到了一定程度了我。”

碎碎念的下了電梯,重重歎息一口,腦子裏跳出個人來——秦昊。

她以前就覺得他是個掃把星,現在更加確定了這個事實。

在心裏,她自製了一個秦昊牌小人,紮之虐之,方解了稍許恨意。

呼了口氣除了酒店,回頭看看這富麗堂皇的酒店,她臉上又是苦哈哈的表情。

“我逞什麽強,修車費人家就塞給牙縫,我得縮衣節食餓肚子,哎。”

整理了整理頭發,想想在電梯裏那一通自言自語捶胸頓足的神經,她隻盼著監視室裏的人別給放網上去,不然她估計得出名,新聞標題肯定是——五星級大酒店電梯內,某女疑似羊癲發作。

“對,調出電梯裏的錄像。”

裏海小區,秦遠東站在監控室,查看著近幾天2棟電梯裏錄像。

仔細的看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在昨天晚上12點42分11秒錄像裏,看到了秦昊的身影。

秦昊在這個時間進了電梯,然後又進來一個女的。

那個女的臉正對著攝像頭的那刻,秦遠東猛然撲了過去,臉色滿是震驚。

“怎麽是她。”

“麻煩暫停放大一下。”

秦遠東指著畫麵中的那個女人。

監控中的畫麵應他的要求一點點的放大,直到安好整一張清晰的臉孔就這樣占滿了整個屏幕。

秦遠東眉心緊蹙,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理解安好怎麽會和秦昊同一時間出現在電梯裏。

“繼續吧。”

他想,或許是安好也在這個地方有一棟房子,恰巧和他哥同時回來而已。

視頻繼續,到了17樓的時候,電梯停下了,他哥先出去了,然後是——安好。

視頻顯示,他們在同一層下的電梯。

而2棟是一樓一戶,所以他們進的是同一個家,他們認識。

秦遠東看著那又關上的電梯門,腦中閃過各種想法,卻沒有一個讓他愉快的。

“繼續,看那個女的是什麽時候走的。”

視頻裏,電梯一直安安靜靜無人進出,直到半小時後,那一抹穿著製服的身影又出現了。=

“這位小姐的衣服上好像沾著血。”

監控室的監控員無意一句話,秦遠東也注意到了安好的衣服。

灰色的製服,穿在她身上有點奇怪,清楚的可以看到衣服上沾滿了斑斑血跡。

秦遠東伸手握住鼠標,又把視頻倒回到了安好和秦昊剛進電梯的時候,進去的時候,秦昊的手就包紮著,安好的衣服上就沾滿了血,所以說兩人在回來之前就發生了什麽事情,導致了他哥受傷。

而他哥哥受傷後,安好肯定就在邊上,安好身上的血,就是他哥哥受傷時候沾上的。

前前後後看了幾遍,秦遠東從監控室出來,想到監控錄像裏他哥和安好的表情,他就可以肯定,他們是認識的,而且是早就認識。

那不是路上偶遇搶劫,英雄救美之後恩人和被救之人該有的表情。

那種表情很微妙。

視頻的鏡頭雖然不大清楚,可是可以看到他哥哥的嘴角勾著一抹笑意,連他都鮮少看到他哥笑,安好卻能讓他哥哥的這個小,從進電梯保持到了出電梯。

秦遠東閉上眼,想到了那副拍賣畫,想到了山上遇見安好的事情。

或者,他們從那時候就認識了,所以他哥才忽然不肯把拍賣畫給他,而是答應給他高價買一副安妮的畫作為補償。

那天安好從山上下來,他哥哥也從山上下來,或許就是他哥把安好帶上去的。

之後本來是約定他哥先送安好去醫院他把朋友送上山後就下山,結果下山之後他打電話問他哥是哪家醫院,他哥卻說人已經送回賓館了。

一切的一切,其實早就有破綻可找,隻是他從來沒有想過,他們兩人是認識的。

關係顯然還非同一般。

心中很亂,也有些疼痛。

不過現在無論如何,他還是想知道到底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

隻是他能到哪裏找安好,從頭至尾,他和她之間,無非就是他的單相思而已,她每一次的離開,連一條線索的不給他。

他對她所有的念想,也隻能寄托在一根發帶上而已。

安靜的午後,放著悠揚鋼琴曲的房間,安好拿著碳素筆在畫畫,畫的是陸覺看書的側臉。

他看的很認真,渾然不覺安好在畫他。

這樣恬淡的時光,讓人產生一種老去的錯覺。

好像他們已經是垂垂年邁,在花園裏種了一些玫瑰花,孩子們都去遠方發展了,就剩下他們兩個,喝著下午茶,曬著太陽,聽著音樂,時光淡淡的流淌著,溫柔的就像是細沙滑落指尖。

安好畫著就停了下來,抱著畫板看著陸覺,看的有些出神。

他真是個極好看的男子,公司裏很多女員工都把他當作男神。

他身上流淌著四分之一美國血液,這四分之一的血液讓他擁有東方男子小麥色的肌膚之外和漆黑的眉目之外,還擁有美國人深邃的眼神。

他深情款款的樣子,很容易讓人淪陷。

安好想,其實,她是愛他的。

就是自我封閉了太久,連愛這種感覺是什麽味道都忘記了。

被感恩和愧疚掩埋了太久的愛情,漸漸浮出水麵後安好才看清楚。

她想,愛陸覺,也該是理所應當的。

他那麽優秀,更重要的是,他那麽愛她。

有一個人,她曾愛他如生命。

而眼前的這個人,愛她如生命。

所有,她有什麽理由不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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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希望大家一天都開心,明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