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不該想的人不去想

a市,十四中,不算a市最好的高中,但是十四中的熊貓班,平均成績卻是在整個a市遙遙領先的。

熊貓班的學生,基本上一隻腳就已經跨進了國內頂尖大學的門檻上了,隻等著千軍萬軍過獨木橋那天,把另一隻腳也跨進那道門檻而已。

5月28了,距離高考不過10天。

學校各處都可看到勵誌的橫幅,學校食堂的夥食也開始大幅度提升,甚至連門口的保安叔叔和小賣部的阿姨們都格外的和顏悅色。

誰都不敢給孩子造成任何的不良影響。

隻是,有些事情卻完全不是人為就能控製的。

比如熊貓班班花婗安雅家的醜聞,在這個臨近高考的時間點上,就和個重磅炸彈一樣,炸的整個學校都沸沸揚揚起來。

安雅出名了,幾乎走到哪裏都會有同學對她指指點點,甚至是老師。

這些指指點點裏,清一色無一例外的,都是鄙夷,不屑和嘲諷。

甚至有別班級的同學一到下課時間就湊到她們班窗口,為的卻再也不是遞情書送巧克力這樣的事情,而是把她當作一個動物一樣的圍觀。

“看,這就是婗安雅,和婗安好是同父異母的姐妹。”

“就是她媽搶了人家的爸爸,害的人家日子過的這麽慘啊。”

“沒看出來她媽這麽不要臉,麵對麵那個節目你看了嗎?我都差點氣死,世界上居然還有這麽無恥的人,你說這婗安雅是個什麽人,是不是和她媽媽一樣。”

“誰知道呢。”

“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所以用平行思維推斷,另外一句就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你看她平時那個傲慢勁,對誰都愛答不理的,性格孤僻的就像個外星人。”

“噓,她過來了,走吧走吧。”

……

其實,她們何必要“噓”呢?

那麽大聲的議論不就是怕她聽不見嗎?

婗安雅朝教室門口走去,手插校服褲裏,沒有人看得見,那褲兜裏的拳頭,捏的死緊,指甲都幾乎潛入了手心中。

她的生活,因為婗安好的出現,徹底的亂了。

父親的離世,母親追逼房產證,她的世界已經是一片灰蒙蒙。

如今,她的世界,就像是徹底暗了。

她就像是墮入了一個不見天日的冰窖中,看不到未來,過去,以及周圍的一切。

唯獨能感受到的,是走到哪裏都有的指指點點和嘲諷,還有徹骨的寒冷。

就算是教室走廊上傾斜的陽光,依舊沒能讓她感受到半分溫暖。

“婗安雅,班主任找你。”

學習委員從班主任辦公室出來,走過婗安雅身邊的時候,語氣輕慢道。

“哦。”

安雅應了一聲,把手從褲兜裏拿出來,走進了班主任辦公室。

辦公室了,隻有班主任一個人,正在上網,見到安好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還算得上和顏悅色,隻是那份溫和卻不達眼底。

“安雅……”

“叮鈴鈴……”

班主任才要開口,就被上課鈴聲打斷了。

班主任也沒有讓安好回去的意思,隨口問了一句:“這節你們什麽課?”

“生物課。”

“哦。”然後就沒有下文了沒,隻是從辦公桌上掏出了一疊裝訂在一起a4紙,送到安好麵前。

“這是211工程學院,你回家看看,定個目標,不過以你的成績,進前十所學校應該沒問題的。”

安雅心裏微微一暖。

隻是很快,就涼了,涼到了徹底。

“是這樣的,安雅,你家的事情在學校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亂了學校的秩序,你也知道馬上就要高考了,現在一下課別的班級的同學就往咱們班教室衝,既影響了別的班同學的學習,又影響咱們班的成績,第二次模考成績出來了你也看到了,咱們班在市裏的平均分都將到了第二位。”

安雅咬住唇,強忍著才沒讓眼淚落下來,眼眶卻還是紅了。

班主任還在繼續,語氣稍微溫和了一些:“當然老師的意思不是說是你拉低了咱們班的平均分,你的成績雖然也有所退步,但是還是班級裏數一數二的。”

“老師,你是想要我休學是嗎?”

安雅忽然打斷了班主任的話,再多冠冕堂皇的話,冗長委婉的理由,也無非就是想要她走。

班主任卻道:“不是你誤會了安雅,現在學習這麽緊張,還有10天就高考了,你看那些記者還老來學校門口堵你,對學校和其他同學也不好,所以學校的意思呢,是讓你先回家自習,等到考試那天再來學校,學校單獨給你安排一個房間考試,你看怎麽樣?”

安雅依舊咬著唇,隻有這樣,眼淚才不至於不爭氣的掉下來。

到底她還是個孩子,班主任似乎也不忍心多說,拍了拍安雅的肩膀:“替你的同學們想想吧,老師也知道……”

“我知道了,我現在回去收拾東西。”

“等等,下課去吧,別驚動了別的同學,你就在我辦公室坐會兒,看會兒這本資料,看看你想要上什麽大學。”

“恩。”

“到張老師椅子上去坐好了,張老師這節有課。”

“恩。”

步子是沉重的,心裏是苦澀的,那個鋪滿陽光的窗口位置,耀眼刺目的日光將安雅的影子拖在地板上,小小一抹,形單影隻。

婗安雅從學校出來,沒辦法一次把所有的課本都搬走,所以隻拿了幾本複習用的資料書。

下課時間,背著書包朝學校大門走去的她,吸引了整一座教學樓的注意。

黑壓壓的人群,擠滿了一到六樓的走廊,安好能夠聽到起哄的口哨聲和倒喝彩的嘲笑聲。

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下。

抬起手,用力抹了一把淚水,她是不會讓自己倒下的。

背後,起哄的聲音更響。

“哦哦哦,哭了哭了哭了,哈哈哈哈哈。”

安雅加快了步子,終於把那些刺耳的聲音都甩在了耳後。

走到門口,保安順利給她放行,顯然也是早早得到了校方的通知。

出了校門,安好才想到自行車還在學校裏,可是那徐徐關死的電動門,就像是一道紮滿刺的牆,她想她是再也進不去了,也再也不想接受二次嘲諷的洗禮。

身上沒有錢,貧寒的家庭除了一日三餐的溫飽外,再沒有多餘的閑錢。

姑姑養著她,可是姑姑家自己也有孩子,姑父是個老實人,可是安雅這樣一個沉重的壓力,也壓皺了這個老實男人的眉頭。

安雅是個很會看臉色的人,所以這幾天,她一直住在自己那個家徒四壁的家裏,沒敢再去打擾姑姑。

從學校出來,沒有自行車,她隻能走回去,雖然不是很遠,但是背著一書包沉沉的書,這段距離也是考驗。

一輛麵包車,忽然停在了她身邊,車窗放下來,露出一架照相機,對著安雅哢擦哢擦。

“婗安雅,這個時間你怎麽會在學校外,你是從學校出來的還是遲到了沒能進去?”

照相機後探出一隻手,手裏拿著錄音筆。

安雅是厭惡,不予理會繼續顧自己走。

那輛麵包車不疾不徐的跟著,錄音筆繼續在她麵前晃,問題也越發的犀利。

“你是被學校趕出來了嗎?”

“學校是不是把你開除了?”

“是因為網上的事情嗎?”

麵包車裏的女人,在明明晃晃的日光下,看不清臉,但是安好想得到那必定是一張尖銳的麵孔。

她加快腳步,那樣的尖銳刺傷她。

“婗安雅,如果你肯接受我們節目的采訪,我們有辦法讓你參加高考,還有聽說你現在的生活很窘迫,我們願意給你一筆錢。”

金錢的**,並不是對誰都奏效,何況是婗安雅,她從來都是個心高氣傲的孩子。

“滾。”

金錢的**對婗安雅不奏效,反而真的熱怒了她。

“你一個小孩子說話怎麽這麽難聽,你媽媽就是這麽教你的嗎?”

“婗安雅,你的同學說你在學校很孤僻也很驕傲,高一時候他們曾經票選你做班長,但是你完全不領情,有這麽一回事嗎?”

一條小巷,婗安雅直接拐了進去。

沒想到麵包車門開了,狗仔隊鍥而不舍徒步跟了過來。

“婗安雅,不然你開個價。”

“滾你們聽不到嗎?你們耳朵有問題嗎?采訪你妹啊,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滾?”

脫下身上的書包,拚命朝著狗仔隊砸去,婗安雅徹底的崩潰了。

對麵的照相機往後躲閃著,錄音筆卻更往前遞送過來。

婗安雅大口的呼吸著,眼淚珠子吧啦吧啦不斷落下,為什麽要把人趕盡殺絕,為什麽要把人往絕路上逼。

“滾,滾。”

她歇斯底裏,死命的揮舞著書包,劉海落了下來,淩亂遮蓋在臉上,很是狼狽。

“做什麽呢你們?”

小巷裏,忽然傳來一個淩冽的聲音。

下一刻,有一雙手抓住了婗安雅揮舞著書包的手,把她拉到了身後,看著眼前的照相機和錄音筆,幾步上前一把躲過錄音筆,不顧記者的爭搶,一把把錄音筆丟到了邊上一家院子裏頭。

“做什麽呢,對一個小姑娘?”

那個聲音,就像是一道寬厚的牆,支撐住了近乎崩潰的婗安雅。

“你什麽人,你和她認識嗎?該死的把我錄音筆丟了,開門,開門。”

記者上前拚命喊門,屋子裏卻沒一點動靜。

“別喊了,我家今天就我在,想要我給你開門,先給這個小姑娘道歉。”

安雅從淚光中抬起眼,朦朧的淚水中,眼前是一個穿著運動服的男人,二十來歲,大眼睛,濃眉毛,臉型十分好看,陽光打在他的臉上,從安雅的角度來看,他就像是光源,和煦的散著暖黃的色彩。

他伸手將她護在身後,疾言厲色的看著對方,嚴肅的要求對方給她道歉。

有一種暖,從心窩子裏開始蔓延。

“開門,你知不知道那是德國進口的,很貴。”

我管你貴不貴,還有這個。

幾步上前,拍照的是個瘦小個字的年輕男人,猝不及防的就被搶了手裏的相機,還沒來得及搶回來,相機上的存儲卡就被熟練的拆了下來,順說一丟,也丟盡了那個高牆後的院子裏。

“小子,你找死。”

瘦小個男人衝過來,安雅尖叫一聲,卻見身前的那個男人隻是輕易的動了動手,那個瘦小個男人就摔倒在了地上,嗷嗷叫疼。

情況顯然已經出乎了狗仔隊的意料,他們隻能好言好語。

“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們是記者,你看這是我們的記者證。”

“我管你們是誰,就算是記者也不能不顧別人的意願強行采訪。”

“先生,那是我們吃飯的家夥,無論如何你還給我吧,真是德國貨,如果丟了我們要自己掏錢賠的,先生,拜托了。”

“……”

稍許沉默,對方一臉可憐巴巴,安雅看著眼前的男人,小聲道:“我不想給他們拍。”

“恩,跟我進來吧。”

狗仔隊忙點頭,卻被對方一句冷喝澆了頭。

“沒和你們說,在門口給我等著。”

說完,拉著安雅的手進了屋子,很幹淨的小庭院,獨門獨戶,種了點茉莉和月季在院子裏,花都開的正好,月季花邊上還有一棵樹,大約是果樹,下頭放了一輛七成新山地車。

曾經,安雅的家也是這樣,恬淡,寧靜。

至少後來,一切都變了。

她看著男人過去撿丟進來的存儲卡和錄音筆,心裏是感激的,上前小聲問道:“請問您叫什麽名字。”

她極盡客氣,卻有些生硬,實在是以前很少這樣和人主動打招呼。

“嗬嗬,我叫唐子楓,小妹妹,你不用怕,我幫你把那些刪掉吧。”

“為什麽要幫我?”這個問題很傻,可是卻是安雅最想問的,在全世界的人都等著看她笑話的時候,都遺棄她唾棄她的時候,萍水相逢的他,為什麽要惹這種麻煩。

唐子楓回過頭看著背後的女孩,眉宇之間有不屬於她這個年紀該有哀傷,如果說為什麽要幫她,也沒為什麽,作為各當代青年,怎麽可能看著一個女孩子被欺負而袖手旁觀呢。

“他們那就是欺負人,要采訪也要你願意,他們那純粹就是耍流氓,小妹妹,你等下吧,我幫你把你的部分刪掉,還給他們。”

就是唐子楓以為的這種很普通很單純的幫忙,在安雅心裏,卻埋下了一顆溫暖的種子,種子上,刻著他的名字——唐子楓。

十分鍾後,唐子楓開門了,把錄音筆和存儲卡丟給了對方,冷冷來了一句:“要打擊報複我記得認清楚我家的大門,順便打聽打聽我家的背景。”

他不是唬人,他家是有背景的,不然他姐姐普通大學畢的業,也不可能進得了擎天集團,他老爸這些年闖這麽多禍,也不可能都擺平得了。

對方顯然也是從他的舉止行為上看出來他不簡單,怕真的壞了那台“德國貨”,吃了啞巴虧趕緊的走了。

唐子楓看著他們離開,再看看坐在他家院子裏抱著書包臉上滿是淚痕頭發淩亂的婗安雅,溫和笑著走過去:“你是十四中的啊,怎麽這個時間沒在學校?”

安雅鼻子一酸,她不是個懦弱的人,可是在唐子楓麵前,那些委屈卻藏也藏不住。

“學校讓我回家複習?”

她哽咽著道。

唐子楓卻笑道:“那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有點遠,我走回去就行。”

“沒關係,我正好要出門,走吧。”

安雅抬起頭看著唐子楓,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謝謝你。”

猶豫不是因為堤防眼前這個陌生的男子,隻是她不想麻煩人家。

終歸還是乖乖上了唐子楓的車子,問清楚了地址,唐子楓發動了車。

安雅依舊抱著書包,唐子楓抽了幾張紙給她:“擦擦臉吧,你是高三生吧?”

“恩。”

“回家好好複習。”

邊說著,邊發動了車子。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問一句狗仔為什麽要追著她,也沒有問為什麽學校要讓她回家複習。

這種尊重,是這些天誰都給沒婗安雅的。

她側目看著開車的唐子楓,心裏頭那顆種子,埋的更深了。

這帶著溫度的種子,終於稍稍的融化她心底的寒冷,讓她覺得的絲絲溫暖起來。

安雅隻讓唐子楓送她到了路口,沒有留電話,沒有留任何聯係方式,她唯獨知道的就是他的家,在那個巷子裏,他家的院子裏,茉莉和月季開的很好,他笑起來,溫和的就像是40攝氏度的水。

汙糟糟的心情,暗沉沉的世界,因為這個人而明朗了一些,隻是一回到家,看到滿屋子翻箱倒櫃的她江華,那好不容易撥開的汙糟糟暗沉沉,又陰霾了她整個世界。

“你在幹嘛?”

她的衣服褲子散落了一地。

江華聽到聲音轉過頭,冷著臉喝道:“到底把房產證藏哪裏了?”

“你想幹嘛?”

“你念書不用錢啊?我哪裏來的錢,我賣了給你念書啊。”

“給我,你是要拿去吃喝玩樂吧,你什麽時候給過我錢。”

對著江華怒吼道,兩個人之間劍拔弩張的狀態,根本不像是母女,倒像是萬年的仇人。

“什麽時候學會這麽和你媽說話的呢?房產證拿出來,我要用,快點。”

“休想,那是爸爸留給我的。”

“一半是我的。”

“你死了也是我的。”

江華猛然站起來,安雅已經成人了,連個字都竄過了她,她半抬起頭看著安雅:“你在咒我死?誰教的你?你那個賤人姑姑?”

“我不許你罵姑姑。”

“我就罵,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還敢來教我的孩子。你想學婗安雅嗎?大逆不道?教出來房產證,一半是你的我賣了把錢給你行了吧?”

“你做夢,我絕對不會給你的。”

江華想來知道自己的女兒個性倔強,所以就算是氣的想給安雅一個巴掌,但是她真急著用錢,不得不軟了語氣,好聲好氣的聲量:“安雅,媽媽真要用錢,不然當和你借的,咱們不賣,咱們抵押給借貸公司,等有錢了還了就是了,好不好。”

婗安雅語氣堅定:“我說了不給就是不給,我死都不會給你,那是我爸爸留給我的。”

“你……哎呦安雅,你是要看著媽媽死嗎?媽媽要不是真的走投無路了怎麽會想到要賣房子,這個房子,承載了我們一家多少的歡笑和回憶。”

她說的很誠懇,眼淚還配合的巴拉巴拉掉下來,安雅卻不為所動。

隻是冷冷道:“你會在乎嗎?你的回憶裏從來就沒有我和我爸爸,請你離開我和我爸爸的家。”

“安雅,媽媽欠了高利貸了。再不給錢,他們會殺了我的。”

婗安雅看著江華,似乎是在斟酌江華這句話的真假,隻見江華頹然的如同一灘泥巴一樣坐在地上,臉上絕望的表情,很真。

“安雅,媽媽真的沒辦法了,媽媽欠了五十萬,如果再不給錢,他們真的會殺了我的,那些高利貸的人都是黑社會的,他們殺人放火都不怕的,媽媽學人炒股,本來是想給你爸爸賺點醫藥費的,沒想到賠光了,安雅,你就當可憐可憐媽媽吧,媽媽保證房子賣了媽媽隻拿50萬,其他的都給你。”

“你怎麽到現在還可以說出這樣的話?爸爸生病你卷走了家裏所有值錢的,如果不是姑姑……”想到父親,婗安雅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一雙淚眸,恨恨的看著江華。

江華眼淚也是嘩啦啦落下來:“安雅,媽媽錯了,媽媽真的錯了,這一年多媽媽過多也不好,媽媽學人炒股也隻是想賺點錢,安雅,無論如何求你了,媽媽求你了。”

說著,盡然給安雅跪了下來。

安雅一怔,卻是冷冷的轉過了身,朝門外去:“你死心吧,我不會給你的,死也不會。”

“你……婗安雅,你難道要看著我去死嗎?”

江華歇斯底裏。

安雅轉過身,神色平靜:“對,我巴不得你去死。”

她是她的母親,卻也是她的汙點,她一生都無法抹去的汙點。

是她讓她背負了野種的名聲,就算最後她們母女趕走了安好母女登堂入室了,可是她卻用的是那樣不光彩的手段,讓她從小就被街坊鄰居指指點點。

如今,她不要臉的去找安好麻煩,換來的是她婗安雅所有不堪的傷疤都被揭開,受萬人所指,被所有人口誅筆伐。

她是她母親,可她除了生命,還給過她什麽?

江華怔忡在了那,沒法想象那樣冷漠的眼神和絕情的話,會從她女兒口中說出。

等到她緩過來,婗安雅已經出了院子,不過很快,婗安雅的尖叫聲就從院門口傳來,江華忙喊著婗安雅的名字往外跑,見到的是十多個年輕人把安雅壓在牆上,邪惡的動手動腳的一幕。

“幹嘛,都走開,走開。”

她上前,拚命撥開人群。

“老娘們還挺有力,五十萬什麽時候還?”

“我會還的,我馬上就還,我回來拿房產證的,我把房子賣了就還,把我女兒放了吧,求求你們。”

“那可不行,外麵人都說你狡兔三穴,最擅長的就是太跑,連你老公快死了你都操了他家底落跑,我們憑什麽相信你,今兒就先把你女兒帶回去,放心,看到錢你女兒就能平安回來。”

“不要,不要帶走我女兒。”

江華跪在地上,可是她的跪拜,根本是分文不值。

“三天,最後三天,不給錢就等著去買你女兒的光盤吧。”

“不要,不要求求你們,不要動我女兒,我給,三天我肯定給,但是你們不要傷害她。”

“江阿姨,我們的規矩你知道,時限一到,我們立刻動手,時限沒到,我們還是會客客氣氣的,小妹妹,別怕。”

一隻鹹豬手,撫上婗安雅的臉,婗安雅尖叫起來,拚命揮舞著手臂,這一刻,她多希望有個人來救她,多希望唐子楓能夠再出現。

可是沒有,再沒有人來救她,街坊鄰居就算是看到了也不會插手她家的事情,她媽媽在這幾年裏早已經把所有鄰居都得罪光了,何況今天是這樣的陣仗,沒人會,也沒人敢出麵。

她絕望的尖叫,但是,沒有人會憐憫她。

那隻鹹豬手,從她的臉頰移到了她的下巴,猛然捏緊,痛的安雅尖叫。

“江阿姨,江騙子,怎麽樣,三天?”

“三天,三天我會給你們錢的,不要帶走我女兒,不然帶走我吧的,帶走我,房產證在我女兒手裏,帶走她我就不知道……”

“放屁,玩花樣,就不信我捏死你女兒。”

“啊,疼。”

徹骨的疼痛,安雅尖銳的叫聲充斥了整個安靜的巷子。

江華嚎啕大哭起來:“不要傷害她,我給,我會給,求求你們放了她吧。”

“哼,放了她,我們找誰要錢,走,兄弟們。”

安雅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被一群男人輕而易舉的帶出了小巷,塞進了一輛車子。

車門一關上,安雅恐懼的大哭,一個巴掌狠狠招呼過來,伴隨著惡毒的聲音:“再哭打死你,乖乖的我們不會為難你。”

安雅死死咬著嘴唇,臉上一陣麻木的刺痛,嘴角嚐到了血腥的味道,她知道,這些人輕易就能要了她的命,她不敢哭了,滿腹的恐懼,都被死命壓在胸膛中,埋首在膝蓋中,她不斷用唇形重複著三個字。

“唐子楓,唐子楓,唐子楓,唐子楓。”

最後一筆,陸覺看書的安靜側臉就躍然於安好的紙上,栩栩如生。

安好下床,把畫在窗台上欣賞,背後忽然被一雙溫暖的大掌環繞:“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嗎?”

怎會不記得。

顛沛到美國,生活拮據的她做了街頭畫家,賺點糊口的收入。

她和陸覺的初見就是一單生意,她替他畫畫,畫完後他給了她一百美元,她以為他看錯了麵額,追上他把錢送回去,他卻笑道:“這是你的酬勞,你畫的很好。”

然後,第二天他來了,第三天他來了,第四天他來了,每天都是一百美元。

他幾乎支撐起了安好接下去幾個月的生意,安好捉襟見肘的困頓生活也因為這每天的一百美元的得以改善。

然後,自然而然的相識相知,安好知道他是at的三少爺,也知道他上麵有個兩個哥哥很受重用,還知道他叫自己的父親boss……

之後,安好由他引薦進了at,由他親手培養,成了他的王牌。

現在想起來,這些事就像是在昨天一樣。

“嗬嗬,我一直沒有問你,為什麽你之後一直會來,是那時候就發現我有這個潛力了嗎?可是那時候我畫的是碳素畫,而且在那些街頭藝人中,我的碳素畫畫的也不是最好的。”

“如果我說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被你吸引了,你相信嗎?”

安好臉紅了一下。

陸覺在她耳畔笑的溫柔:“你畫畫的樣子很迷人。”

安好臉更紅,陸覺轉過她,額頭貼著她的額頭:“美到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你安靜的坐在那裏,綁著馬尾辮,圍著一條大紅色的圍巾,穿著連衣裙,板鞋很舊,整個人就像是一幅畫。”

“嗬嗬,連我穿著什麽都記得,我早忘記了。”

“因為喜歡你,所以始終記得第一次相見時候,你讓我心動的模樣。”

“我有那麽好嗎?”

安好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揚起臉。

陸覺理所當然道:“誰也沒你好。”

“嗬嗬。”

他的話,總是讓人暖心。

“跳個舞如何,好像好久沒和你跳舞了。”

安好點點頭,正好放著音樂,她抱著他的脖子,他抱著她的腰,在地毯上,踩下細細碎碎的步子,氣氛很美,可惜陸覺的手機響的不是時候。

“抱歉。”

安好微微一笑。

陸覺拿起手機,看來一眼號碼臉上溫和的線條頓然嚴肅,或者說,恭敬,安好知道這是誰打來的了,除了boss,沒有人能夠讓陸覺露出這樣的表情。

“boss。”

“……”

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麽,陸覺看了安好一眼,步子往門口走了一些,安好沒多想,以為大約是公司裏一些上層隱秘的安排,不可以讓人知道。

電話不長,五分鍾後陸覺就回來了,臉色卻十分難看。

安好上前:“怎麽了?”

“沒事,今天晚上想吃什麽?”

他的表情,分明不是沒事的樣子。

可是安好不想追問,對陸覺的事情,她從來都是點到即止,信奉一個原則,他想告訴她自然會告訴她,不想告訴她的肯定是她不能或者沒必要知道的事情。

於是,順著他的話題:“隨便都行。”

“那就讓人送到房間吧。”

“不然,請何小姐吃個飯吧,就在酒店的西餐廳,你覺得如何。”

“你喜歡,讓海珠去安好就好。”

“行,那我去找海珠。”

安好神色略顯歡快的離開房間,卻不知在房門關上的那瞬,陸覺臉上的表情瞬間陰雲密布,這一片陰雲之中,透著濃濃的煩躁。

何任盼沒想到安好這麽客氣,還請她吃個飯。

五星級酒店的高級西餐廳,何任盼這輩子也就來過兩次,一次是高中畢業同學會,她的土豪童鞋秦昊家請的客,全班都去,還是專車接送,氣派十足。

那一頓她往死裏吃,吃到最後一口牛排都卡在了嗓子眼才罷休,因為她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機會吃到這樣的高級貨了。

後來工作了,倒又吃了一頓。

她第一份工作的上司,一個禿頂的死老頭,目的不用說,想潛規則當年嫩的和豆腐花漂亮的和水仙花一樣的她。

結果可惜了。

可惜了那一客昂貴的牛扒,才吃了兩口就都招呼到了死老頭的臉上。

再然後,工作換了找找了換,換換找找間她也從小白菜變成了一顆黃花菜,被上司帶出去吃飯的機會,加上腳趾頭都沒法數,因為沒有,十個手指頭,十個腳趾頭,還能數出個零來?

所以這一頓饕鬄大餐,她是有備而來。

從接到安好電話的那刻起,她不喝水,不吃下午茶,還在下班前偷溜去員工健身房跑了一個小時的步,直到確定前胸貼了後背,能吃下一座小山,她才悉心打扮一番來赴宴。

月亮灣二十一層。

安好和陸覺方海珠早就等著了,見到何任盼,三個人都起身迎接,何任盼當真是受寵若驚。

“抱歉啊我來晚了。”

“沒有,正好六點,再說是吃飯而已,晚一點也沒有關係的,何小姐你想吃點什麽?”

菜單送到何任盼手裏,打開上麵“天價”簡直讓工薪階層捶胸頓足,一個套餐吃掉一個月工資,這不是吃飯,是吃錢啊。

不過如果是吃別人的錢,那就安了。

何任盼點了一個一人套餐,安好她們也分別點了餐,然後四個人坐等。

安好是個不大會說話的人,不過有方海珠在,倒是不冷場。

和何任盼聊了會兒,何任盼冷不丁看著安好來了一句:“昨天和你在一起那人你認識吧?”

安好身子微微僵硬,不過她也已經和陸覺說過了昨天的經過,隻是不大願意再提及而已,怕刺激了陸覺,所以應的很淡:“恩。”

“你怎麽會和他一起,他是我老同學,高中同學,我們還做過同桌。”

世界有時候就是這麽小。

安好還沒想到接什麽話,陸覺先開了口,很輕而易舉的,自然不動聲色的岔開了話題:“何小姐的車子,已經修好了,何小姐吃完飯我讓方助理載你去取車。”

“修,修好了,怎麽好意思?”

“本來就是我損壞了你的車,還有何小姐的製服,我也會賠償給你的。”

“哎呦,舊衣服了沒關係的,對了,早上我們在醫院工作的朋友在qq群裏發了個消息,說秦昊發燒了,昨天我見到他時候還好好的。”

安好握著水杯的手顫了一下,水杯裏的水差點撒出來。

方海珠看了看安好,似明白了什麽,又小心翼翼的去看陸覺,似乎沒什麽特別的反應,依然是溫潤的笑著。

方海珠知道安好讓她隱瞞陸覺昨天的部分事情,肯定是這部分發生了什麽會讓陸覺不高興甚至誤會的事情,看何任盼大有說下去的勢頭,方海珠忙給和海珠添水,沒話找話客氣問道:“何小姐是做什麽的?”

何任盼神經粗,輕易又被轉移了話題:“我是做會計的,大學學的這個專業。”

“哦,何小姐是在哪裏念的大學?”

“s市,不是什麽好大學,我們班當年……”

“何小姐你熱不熱?”

“不熱啊,這裏的空調開的剛剛好。”

方海珠是極力的在規避掉所有和“秦昊”有關的事情,安好對她投去感激的目光,方海珠心領神會,天南地北的和何任盼扯,何任盼也是個自來熟,一下聊開了,倒是再沒有提起秦昊這個人。

晚餐上來了,有食物管住了何任盼的嘴,方海珠也暗暗的鬆了口氣,對安好擠了擠眼睛,然後起身:“我去洗手間洗個手先。”

“我也去吧。”

安好會意那個擠眉弄眼,更著站起來。

兩人結伴往洗手間去,一進去方海珠就抓住了安好的手:“神馬情況啊同誌,你昨天是和秦總在一起啊,發生了什麽啊?怎麽不能讓陸總知道?”

安好就知道方海珠要問這個。

“海珠,有些事我回頭告訴你,謝謝你剛才。”

“說什麽呢,我幫你是應該的,不過我看陸總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不用擔心了。”

“嗬嗬。”

安好隻是笑笑,其實她心裏能不清楚,陸覺的心裏必定因為何任盼的話,激起了一池不平靜,他不表現,不代表他不在意。

安好隻希望關於昨天秦昊為她打架,受傷的事情,陸覺不要知道。

好在何任盼也隻是知道了秦昊發燒了,卻未必知道秦昊為什麽發燒的。

和方海珠站在洗手池邊上洗手,安好的心卻一直糾纏在“秦昊發燒了”這幾個字上,果然還是發燒了,昨天她就擔心過的。

她就該把他送去醫院的,發著燒的他,是怎麽自己開車去的醫院,路上還好沒有出車禍,不然安好真的就過意不去了,畢竟這傷是為她受的。

“想什麽呢?”她在出神,方海珠洗好了手拿胳膊肘捅了捅她。

安好還神,搖了搖頭:“沒,出去吧。”

既然在醫院了,應該就有人照顧了。

甩了甩手,整理好心情,安好給了鏡子裏的自己一個微笑。

不該想的人,不去想。

每天都是標題無能,隻能拿文裏隨便一句話湊一下,趕腳1萬字要起個標題可真難,哈哈。

早上好各位,明天見。

對了,不管您是先入為主黨呢,還是支持暖男黨,我還是要說一句,男豬是誰其實很明顯滴,安好愛陸覺也是無可厚非的,沒人能抵擋那樣的男子。

至於結局一直都是開放的,不得不提醒一下大家,偶是後媽君,一不小心寫死了誰也不一定滴。

……哈哈,不至於不至於,別給你們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