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懺悔
忽然，綾兒轉身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讓他頓時擔憂起來。在來的路上，他可是一直有給綾兒做心理建設的，結果她還是沒挺住……哭了？
攬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感覺到她抬頭，他俯眸給予鼓勵的一笑。她眨了眨眼睛，眨去了幾顆快滿出來的淚珠。
被喬影和沐青綾的出場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的堂伯、姑姑、嬸娘，接著被喬影一襲無情囂張的話再次震得無言以對。
然後在接下來的沉默裏，總算找回自己的聲音。
“綾兒，你這是要和沐家劃清界線嗎？”大堂伯脾氣急躁，率先開口。
“綾兒，你竟然來了，我們就談談吧。”二堂伯冷靜一些，提出一直以來他們都想的事情。不管因果如何，都是要談的，不談永遠也不會有結果。
“是呀，綾兒，你心裏有氣，可以打我們、罵我們，就是不要再避而不見了。你看你叔叔，為了見你，都折騰出病來了。”
小姑姑也接著開口，含蓄地提醒沐青綾，她叔叔已經因為她而病成這樣了，還差點死掉，她不可以這麽狠心。
大家都爭相發言，表達他們的想法，一時間隻聽見三人的聲音就跟嘰嘰喳喳的麻雀似地，一聲接一聲。
但是沐太太和沐玫沒有開口。
沐玫是在觀察綾兒的反應，心底猶豫著要說什麽才能打開她的心門。而沐太太則一開始便放棄了勸說。
隻有她知道，綾兒昨晚已來過，而小為跟她說的那翻話，也讓她思索了半夜。雖然她是抱著要和綾兒解釋苦衷的念頭，但小為的怒火也讓她知道這條路不通。
而今天，她除了一臉苦笑地看著綾兒，卻沒有開口說什麽，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老沐沒有說話。
以老沐的執著，他現在必然會責怪綾兒無情。可是，他卻雙目緊緊地盯著綾兒，眼淚一直在流，止都止不住。
“綾兒，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你到是說句話呀。”
自己這邊說個不停，綾兒卻一聲不吭。大堂伯有些不耐煩了，要算帳就算呀，跑來這裏不說話，這算什麽？
“是呀，綾兒，你想說什麽就說吧，我們都在這裏，有什麽想法就說出來，我們……”
“閉、嘴！你們都給我閉嘴……”小姑沐珠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道顫抖急切的聲音打斷。是沐政開口了。
一瞬間，所有人都看向他，也包括在喬影胸前偷抹眼淚的綾兒。她扭頭疑惑地望過去，卻是仍無開口的意思。
而喬影則是一直在看著沐政，其他人的嘰嘰喳喳他隻當是噪音，根本沒有聽進耳中。
“對、不、起！”沐政是用了很大的力氣，聲音比先前氣若遊絲的狀態好了些，卻連嘴唇都開始顫抖了，老淚縱橫地望著久違的侄女。
“綾兒……對不起……綾兒……對不起……”
說著，他卻似崩潰般，除了“綾兒，對不起”，再也說不出其它字眼，他的手顫抖著伸向沐青綾，目光含淚，也帶著一抹悔恨。
從他開始說“對不起”時，其他人便閉了嘴，低下了頭，心裏很是沉重。
在沐政陸續說了數聲“對不起”後，喬影再次開口。
“沐先生，當年你做了什麽事情你自己清楚，這十幾年你有沒有懺悔是你自己的事情，綾兒要不要原諒你，是綾兒的事情。”
“所以，你不要因為你後悔了，就想盡辦法來糾纏綾兒，逼迫她原諒你。這世界不是你說怎樣就怎樣的。”
沐政突然激動起來，他掙紮著想要下床。
嚇得沐太太連忙伸手按住他，哭道：“老沐，你別著急，綾兒肯來看你，事情總會慢慢說開的，別急這一時呀……”
“是呀，沐先生，你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還是珍惜一點好。萬一你死了，別人還會以為我們把你怎麽著了。”
喬影看沐政這麽不顧一切，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他顯然激動了，不禁有些擔心，但嘴上說出來的話還是習慣性毒舌。
沒辦法，讓他好好和沐政說話，還真是很難做到。
腰側被手指用力掐住，他立刻垂眸望著綾兒，心說，難道綾兒不同意他這麽說？綾兒想怎麽說？
夫妻目光對視交流了一會兒。
喬影明白了她的意思，再次抬頭說道：“綾兒一直以來不肯見你，是因為我不同意。至於原因，你心裏清楚。”
“當年的事情，我們不想再提，你們是真心懺悔、還是虛情假意，是有心贖罪、還是無意改過，對我們來說，都沒差。”
看著沐政因為他的話而安靜了些，被沐太太扶著靠在床頭，喬影傲然一笑：“因為我們不在乎！無所謂！”
“所以，我們無所謂原諒不原諒。而你們剛才那些嘰嘰喳喳也好，真心道歉也好，都可以收起來了，沒有意義。”
這一翻話，說得剛才說過話的人齊齊變了臉色。敢情剛才他們說了那麽多話，都被人家當成嘰嘰喳喳了？
而沐政也是臉色灰敗，黯然神傷。
喬影的意思，他有些明白了。恍然想起他醒來之前，耳畔傳來一陣接一陣的聲音，那是小為的聲音。
小為說不管你有什麽苦衷和想法，錯了就是錯了。犯了錯不需要借口、辯解，隻需要道歉和彌補……
小為還說了許多，他昏昏沉沉地聽進耳中的，讓他有所思考的，就是這個。道歉！向綾兒道歉！
可是喬影說，綾兒根本不在乎，所以無所謂原諒不原諒……所以道歉的話沒有意義……
可是綾兒，叔叔做錯了事，也早就後悔了，悔不當初啊……
“綾兒……叔叔不求你的原諒，隻想對你說：對不起！當年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犯下彌天大錯，是我拋棄了你……是我畜生不如……”
沐政真心懺悔著，越說越激動，麵色暗紅，聲音喘息未定，手和嘴唇顫抖不停，目光卻亮如白晝地緊鎖著他的侄女。
沐青綾看他這不顧一切也在道歉的模樣，不禁有些害怕，揪著喬影腰肉的手指不禁緊了緊。喬影歎息一聲。
“沐先生，你還是先養病吧，有什麽話過完年再說。”他看不下去了，摟著綾兒轉身離開。
身後，沐政微弱的聲音傳來：“綾兒…綾兒……”
大家被沐政的執意懺悔震憾，仿佛他是在用生命向綾兒道歉，即使對方絲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說不屑，但他依然堅持表達著自己的悔恨。
不求原諒，隻想說對不起。
沐政的態度，讓堂伯和姑姑們都心情複雜地低下了頭，沒有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