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鏡告辭離開洛陽,還有其他門派需要他去聯絡,光憑無量門以及四方樓的勢利還遠遠不夠。

邱蘊赫望著南宮鏡馳騁而去的背影,明亮的雙眸中氤氳著淡淡的流光。

“南宮鏡,希望你能夠成功!”言罷甩袖轉身走進屋子,將門關上。

天氣變的幽冷了些,烏雲密布似乎快要下雨了,滿院花香隨著風輕輕飄進來,令人頓時感到心曠神怡。

葉淺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她披上一件外衣走出門外,蒼色依然有些蒼白。似乎整個人都快與天融合在一處了!

蘇瀾言不知去往何處了,側院裏隻傳來寥寥琴聲,葉淺靜靜佇立在風中聽。心中感到異常的舒心和平靜,銀華的琴聲中似乎與往日不同,更加深入以及帶有纏綿悱惻的情感。

倏地,琴音消逝,門‘吱呀’一聲開了,銀華站在葉淺的麵前,目光不悲不喜沒有多餘的情緒。

葉淺心下一慌,也不知自己何時站在這門外,不由的有些緊張和窘迫,飛快的低下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於是轉身便走,卻不料手被銀華拽住。

葉淺臉微微發紅,卻不敢與銀華對視,心跳的速度越發快了,似乎要跳出喉嚨一般。

銀華卻沒有葉淺這般緊張和尷尬,抬起她的下巴注視著她的眼睛,手撫上她的額頭。發現溫度已是正常,再為她把脈,脈相已經平穩頓時放下心來。

“再過兩日你身上的傷,便全部複原了。”聲音清澈如水,冷清的像是覆上一層薄冰,異常的好聽,格外的透骨。

葉淺臉上的紅暈已然退下,變成淡漠的樣子。

原來剛才他是在擔心自己身上的傷而已,害得她尷尬不已,沒想到一向淡漠的葉淺也會露出小女兒家姿態。當下葉淺便有些冷嘲自己,一個身負血海之仇的人怎麽會有感情?

感情這種東西隻會迷失自己,若想報仇就須得放下一切,愛情,友情,還有唯一剩下的那份親情。因此葉淺救阿曼卻不和她走的太近,所以也不願與她相認。

“謝謝!”道了一聲謝,葉淺轉身快速朝自己房間走去,這些人不過都是自己身邊的過客罷了,他們早晚都會離開自己。所以與他們還是保持距離最好,不能和他們產生任何感情亦不能將他們卷入是是非非。

銀華看著她的背影,眼神露出迷茫,其實葉淺和他很像。

縱然銀華是仙,

葉淺不過是個凡人,但都是歸屬於寂寞之人,有時候見麵總會產生出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似乎在對方的身上,便能看到自己一樣。

莊裏各處種著梅樹,枝頭梅花素雅的綻放,清香襲人。

折梅山莊向北地勢偏寒,所以每季梅花便會提前一月開,而且開放的時間也會延長。

莊嚴而不失雅靜的折梅山莊,被這怒放的梅花添上一筆清麗脫俗的顏色。

向右走一兩裏地,便是一片遙望無際的梅樹林,陶墨閑暇之時便會派人將樹上的梅花瓣摘下來一些,然後釀一壺梅花釀。

陶墨喜愛酒,尤其是梅花酒。既有梅花的清香,亦有酒的醇香,兩者皆宜人間難得的佳釀。

“表哥的手藝真是越來越精進了,梅花酒入口香醇絲滑,口齒留香真是令人回味無窮啊。”飯桌上唐恬恬一口飲下杯中美酒不由的讚道。

聽說當年酒仙不遠千裏之外來到折梅山莊,就是為了一求陶墨所釀的一壺梅花酒,隻可惜這梅花釀一個季節陶墨隻釀一壺,所以由此亦是意外的珍貴。雖然陶墨表麵看起來平易近人,但是有時候脾氣亦是古怪,令人琢磨不透。

當年那酒仙問他要梅花釀硬是沒給了去,堂堂酒仙耍起賴皮,陶墨也隻下令關門眼不見為淨。想不到的是,酒仙倒也耐得住性子,為了一嚐陶墨釀的梅花酒硬是在門外等候了三天三夜,最後陶墨無奈隻好命人將酒給他。

酒仙這才心滿意足提著酒離去了,領走時曾經給他許下一個諾言,說是三年之後會回來滿足他一個願望。無論什麽,他都答應。

陶墨隻是搖搖頭,並沒有多想,隻當作這是酒仙在拿到酒之後胡亂許下的承諾罷了,因此也並沒有放在心上。

陶墨淡笑一聲並沒有作答,而是將頭扭向沈琉生‘注視’他道:“不知兄台的傷可好些了?”沈琉生不似往日那般吊兒郎當,反之溫和如春般笑道:“多謝莊主關心,身上的傷已經好多了,隻是這腿可能還需要一些日子才能痊愈。”說著他站起身,抱拳拱手道:“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望莊主能否答應。”

“兄台但說無妨。”陶墨點點頭,漆黑如墨般深邃的眼眸依然‘注視’著沈琉生。

阿曼看著他不由得想,這個莊主果然是個有風度而且十分有禮貌之人,即便是盲人也會用眼注視著對方說話。雖然他看不到對方,但是懂得以眼對人,這便是對人的禮

貌,心中不由的對他又敬又是佩服。

“實不相瞞,其實在下是無量門中之人。因被賊人暗算跌入懸崖,本以為是九死一生,卻沒想到被唐姑娘所救。在下希望莊主能否派人將我師兄妹二人送回無量門,以免師傅師兄們擔心。”

陶墨聽完點點頭,不問緣由隻應道:“明日,我便命人送你們回無量上罷。”

“多謝莊主成全之恩。”沈琉生一喜又是抱拳昂首道。

陶墨隻是點點頭,便不再說話了。

夜如同粘稠的墨,更像是無止盡的深淵,繁星滿綴,明月如勾,靜靜的懸掛在天際。明明看不到任何東西,目光卻牢牢的望著夜空,感受它們的存在。

唐恬恬明白陶墨其實比任何人都希望能看見東西,雖然一如既往的溫和不悲不喜一直安靜微笑的存在著,但是表哥他渴望能複明。真真切切的看見這世間美好一切,譬如他種植的梅樹,滿天星鬥,美麗的月亮,萬紫千紅的花草樹木。

雖然他不說,但是別人都清楚的知道。

從一出生起就背負著失去光芒,即便是睜開眼也是一片漆黑的色彩,表哥一定很好奇彩色的世界是什麽樣子。他連自己種的梅樹開什麽顏色的花都不清楚,唐恬恬笑的苦澀,如果那天表哥能看見東西該多好!

“夜深露重,你這丫頭怎麽還在這裏?”陶墨已經習慣了黑夜無光的日子,全靠耳力辨別方向。他轉身麵對著唐恬恬輕輕笑道,那雙眼睛雖然瞎了,但卻美的異常動人心魄,仿若流彩又晃似滿天星墜倒映眼裏,明亮如月!

“表哥問我,那你呢?夜深露重站在這裏做什麽?”

陶墨沉默著,目光‘看’著唐恬恬。

良久,他歎息一聲,問:“阿恬,你長大了。”

唐恬恬一愣,扭頭看著天上的明月微微點頭道:“是,我長大了。人不可能一輩子沒有變化,正如我……”遇到了那個人,才讓我從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唐家大小姐,也開始愁思起來,說來也是可笑。以前她多麽不可一世高傲,可這些被隨著那人消失一同帶走了。

“阿恬凡事順其自然就好,既然是你的選擇就不要輕易放棄。努力過,即便是於事無補,但也沒有遺憾。”說完陶墨便轉身就走,唐恬恬愣愣的看著漸漸湧入夜色中的陶墨,表哥似乎知道了一些什麽。

表哥果然玲瓏心思,真是什麽事也瞞不過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