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年輕啊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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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安少傑抬眼怯弱地叫了一聲白翠芳。

他何時這樣怯弱過?小時候即使被人欺負了,他也從來沒有表現出過怯弱,永遠像一頭隨時準備戰鬥的牛。

白翠芳望著他心痛,伸手摸著他清瘦的麵容,冰涼而又粗糙的指尖慢慢滑過他的臉頰,到眼睛,到眉毛,到額頭。

這種感覺如此熟悉,一直在他的記憶中,有一雙手,輕輕地摸著他的臉,滑過他的唇,到他的眼和眉,那是他心底裏最溫暖的某一時刻。

那個時刻很短暫,抽手之間就消失了,他還來不及抓住,但他記住了那個溫暖。許多寒冷的黑夜裏,他就是靠著回憶那點點的溫暖來溫暖自己。

就是六年前的那天晚上,北京五月的深夜,雖然沒有這麽冷,但她的指尖也是微涼,一點一點如觸電般滑過他的臉,讓他的心一點點的暖,一點點的沉淪..

他抬手輕輕握住白翠芳的手,淚眼已經朦朧,聲音哽咽著,不能自抑地又叫了一聲,“阿娘..”聲音再次無法成聲,臉上的淚水已經滂沱成雨。

白翠芳的手仍慢慢撫過他的臉,慢慢地幫他擦拭淚水,“兒子啊,隻要你還是愛著她的就好。”

簡單而又平淡的一句話已經讓安少傑泣不成聲地哭倒在白翠芳的臂彎裏,“阿娘,我是一直愛著她的,可是..”

剛才短暫溫暖的回憶,以及白翠芳的一句聽似平淡,但卻飽含安少傑這麽多年相思苦的深情**在一起,在瞬間迸發,讓早上才剛剛經曆了情感大動,心力交瘁的安少傑的心再次大力的**和疼痛。

他撲到在白翠芳懷裏之後,整個身子幾乎無力支撐地跪倒在白翠芳的麵前。

白翠芳緊緊地摟抱著他,拍著他的背和肩部。

她自己的兒子她了解,不輕易動情,但如果一動,定是大動。

從昨晚他突然改變回北京的行程,到今天晚飯時他突然再次要提前返回北京,白翠芳就知道,他肯定是經曆了大力的情緒變化。

望著他悲切的臉,無力的眼神,白翠芳將自己本打算質問他,和這幾年對他的怨氣以及不滿全部咽進了肚子裏,隻剩下對他的疼惜和憐愛。

既然一直都是愛著她的,可見這麽多年,他一個人在國外生活得是多麽的苦。

“兩個苦命的孩子啊..既然相愛,當時為什麽要這樣折騰呢?將最好的時光都折騰沒了。年輕啊,年輕的你們..”白翠芳哭著喊著,自己眼裏的淚水也已經止不住的往下流,無語凝噎。

想起自己一生悲苦的命運,雖然沒有他們年輕人眼中這樣絢麗的愛情,但她一生也是渴望愛情,心中裝著美好愛情的,所以她懂得愛情的苦和痛。雖然她的愛情不像現在年輕人的愛情那樣痛徹心扉,她能隱忍,能將最深的愛轉化成平淡的情,但一觸即發的那種強烈的情緒,她也還是有的,所以她能深切地體會到情動如山崩地裂的那種感受。

她加緊了手臂的力度緊緊地抱著他,他壓抑著聲音哽咽的哭泣著,“阿娘,我是不是錯做了很多事情..是不是一切都已經晚了..我是不是自作自受..我..”

“一切都還來得及..隻要有愛在,任何時候都不晚。”白翠芳打斷他的話,情動地說道。

他一直抽泣著,她緩慢地拍著他的背,像他小時候那樣。

不對,白翠芳痛苦地閉上眼睛,回憶起他的小時候。

小時候的他是那樣倔強,無論受了什麽傷,吃了什麽苦,回到家裏,在她麵前從來不表現出來。

記憶中,除了少敏被侮辱的那天晚上,他在家裏嚎啕大哭過之外,他幾乎從來沒有在她和他阿姐麵前哭過。

那一次,他也是如此,跪倒在她的麵前,身體顫抖,身體裏似乎有爆發的力量讓他大力痛哭,卻又無法支撐他薄弱的身體。那天夜裏,娘兒倆也是這樣,互相摟抱著對方,一個痛哭地叫著“兒啊..”,一個哽咽無力的叫著“阿娘..”。

那時候,他們是多麽的無助,仿佛世界對他們關閉了幸福的大門,他們的眼前隻有一片黑暗。

除此之外,他沒有再哭過,一直用他隱忍的堅強支撐著他卑微的自尊,無論多苦和多痛,他總是以他的堅硬和冷漠包裹他的軟弱和眼淚,不僅不讓外人看到,連在她和少敏麵前,他都不流露出任何一點的脆弱,不流一滴眼淚,始終裝得堅強如一個大人,羸弱的肩膀上扛著他所有的痛和苦,不分擔一丁點兒給她和他的阿姐,生怕她們為他受累受苦。

他小時候,她又何曾這樣對過他,在她眼裏,她一直像對待大人那樣對待他,嚴厲的苛求他,即使別人對他無禮,嘲笑他,她都要求他要笑臉迎人,要禮貌待人。他也從來沒有將自己當小孩看,從來不撒嬌,不哭鬧,不任性。雖然冷,硬,但卻聽話。

哪有像今天這樣,像個嬰兒一樣在她的懷裏抽泣。

白翠芳心疼的摟著他。既然小時候他都沒有像小孩子一樣在她懷裏哭泣過,那麽現在,就讓已經長大成人的他當一回小孩子吧,讓他在她的懷裏痛痛快快地痛哭一回吧!

直到過了很久很久,周圍寂靜一片,樓下少敏他們的說笑聲也停止了,屋子裏很安靜很安靜,隻剩下安少傑微小的抽泣聲,像個嬰兒一樣吸著鼻子的聲音。

白翠芳慢慢抬起他的頭,“孩子,如果愛她,就大膽地去找她,告訴她,你一直愛著她。”

“可是..阿娘..”安少傑仰著還殘留淚痕的臉,無助的眼神淡然無光地望著白翠芳,像嬰兒一樣無所適從。

白翠芳撫摸著他的頭,望著他心疼地問道:“是不是擔心她不再愛你了?擔心她有另外愛著的人?或者,另外有人愛著她?你不自信?”

“恩。”安少傑點了點頭,用探尋的目光望著她。

“孩子,我現在也不知道她的心意。但那沒有關係,如果你想重新開始,任何事情都可以重新開始。你隻需要告訴她,你還愛著她,你一直愛著她就可以了,其他一切都交給上天吧。人的這一生啊,活著就是靠心,你將自己的心拿出來了,掏給別人了就可以。不要想結果和得失,你就能很開心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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