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諾,言諾——”

“言諾,你不想死,就快點清醒過來,不要聽笛聲!”我聽見那把久違、熟悉、好聽的聲音在我耳邊廝磨,我的額頭突然著了一刺針刺的痛楚。

“言諾,你不可以死!”

人總是要死的,要留也留不住。不過,我還沒有過退休享受人生的生活,還沒有霸占一畝田、一片野地耕田養魚,真的不甘心,也不想死!

“言諾,你不能就這樣死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不是又留給我一具沒有呼吸的屍體吧!”

於是,我終於忍不住爆出一句粗話,完全毀滅我維係的嬌柔公主的美好形象:“你媽的,居然還想要殺我一次嗎?”

“呃……”

我睜開雙目,就看到商羽的臉,我不甘心,埋怨:“難道就不能讓我當一次美麗的睡公主?”

商羽清水**漾的綺麗臉容,風紋不動,無驚無險,仿佛對我任何粗暴的話語都完全免疫:“果然,你是死不了的。”

我明眸一照,嚴重鄙視他這一句話。

我推開他的手,他的手還扶著我的肩膀,我一鼓生氣,繼而發笑:“商羽,好久不見,你怎麽樣子滄桑了那麽多。我炒你魷魚,你混得很艱難嗎?”

舊友重逢,我依舊妖美,商羽依舊淡素。

“正如你現在看到的,有點吧。”商羽側身一動,居然會同我開玩笑,簡直太陽從西邊出來。

明燭之下,他的身影投射到牆上,隱藏著黑暗中那一股蠢蠢欲動的爆發的妖麗——這還叫做不好?

我恍然走神了。

他遞給我一條手絹,一指成線,絲紗垂下包裹溫柔,說:“擦一下臉,流鼻血了。”

我呀,居然真的流鼻血。

但是——

“我為什麽會流鼻血?”我看著白色手絹的血色,真的,居然流鼻血,難道是因為看到商羽過於激動?

商羽衣服都是整整齊齊的啊!

我的臉一下子紅起來。

“攝魂術。”

“啊?”

“你剛才中了攝魂術!”

“哦!”我笑了一下,其實我根本聽不懂,我隻是沉浸在商羽的醇厚低音。

商羽是一本百科全書。

他的聲音還是一樣動聽入心:“攝魂術是邪門之術,專門在人意誌力薄弱的時候,施法侵入人的夢境,將靈魂抽出來,那麽活人就會死。以前,有人曾經用這種邪術來養生靈小鬼,專門害人。”

所以,我剛才才會靈魂出竅,看到商羽懷裏的自己。

“你是說,那個白色的孩子是專門施這種邪術的人?”我想起那個孩子最後那一眼的傷痛。

“他可不是一般的孩子。”

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我可以理解異次元,但是卻無法理解巫蠱之術。我還清楚記得他的透明雪白臉,那種從裏到外散發的白色:“但是他還很小,他的眼睛也是銀色的,他是明月的兄弟嗎?”

“不是。他是魅族,魅族人有著月光瞳。”商羽稍微提點解釋。

“魅族。”好陌生的一個詞語。

我突然醒悟,今天,我就無緣無故得罪明月,而商羽現在也來了。

我不相信商羽是因為想要見我才夜奔的。

那麽,理由隻有一個。

他也是來殺我的。

“商羽,既然你來也是殺我的,何必告訴我那麽多事情呢?”我歪著腦袋,手指揪著被子的一角。

“言諾,有時候聰明不是一件好事。”商羽軒然一笑。

“你不覺得自己很矛盾嗎?”我一針見血,我看不慣這些不平事,“你來殺我,但是卻偏偏救下我。你不要告訴我,你要親手殺了我,這種八十年代武俠劇的爛腔調。”我本身已經夠邪了,我是不信邪的。

商羽豆腐擰水的表情,欲說還休,最後還是表現一種“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無奈:“主公不知道你曾經是甄子文的身份。這也是我唯一瞞著他的。不過,你今天卻說出不該知道的事情。主公,要鏟除你,我不能違背主公的命令。”

明月要鏟除我?

鏟除?

好動聽的詞語!

我成為一代奸妃了,“你覺得我笨嗎?”

“你不笨,你很聰明,但是你卻很懶。”

我狠狠的,我懷疑他說了那麽多,最主要是最後一句,畢竟商羽還是比較了解我的徹頭徹尾的秉性。

自從那天,我離開太平縣,我就想了很多。人若沒有身體的桎梏,思考便變得無比清明——

“大清了了後宮三千美男,你們盤踞在太平縣,明月入大清了了的後宮,你甚至深入太平縣達到兩年,你們究竟在找什麽人?何人對他那麽重要,需要用生命同榮譽去找?他娘,他爹,或者——”我隻能根據最細微的地方推測,商羽作為明月的手下,無所謂找何人,問題是明月在找何人。

商羽的目光冷凝,煞氣騰起。

隻有被說中了心情,才會有這樣的表情。

商羽忠於明月,但是還遠遠不夠專業。

我淺淺一笑,立刻說:“因為我救下太平縣的幾十口生命,我獲得了難得的重生機會。但是隻有一次機會,沒有第二次了。”我揚起下巴,眼睜睜看著他,我明白告訴他,隻要他這一次動手殺了我,我就真的消失了。

原來自己還是期盼。

“言諾,我沒有殺你。”商羽鬆了一口氣,他不同我鬥嘴,還是選擇投降。或者對於他來說,回憶那一天晚上,是一場忘記不了的傷痕吧。

“那麽我就是見鬼了!”我驀然鬆了一口氣,或者是知道當初商羽沒有殺我,他沒有殺我,並不代表他沒有殺我之心,隻不過是他慢了一拍而已。這樣,同樣不能饒恕。

“你不相信也罷,因為不管是那個時候,還是現在,你都是不相信我。”商羽突然轉移話題,避開鋒芒刀尖。

“不。”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他,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

“如果你相信我,你為何還有揪著手心呢?”商羽指著我的手指,我手正在擰著被子,因為我在緊張。

我緊張,因為我還在乎。

我提防著他,潛意識裏麵。

商羽說:“既然如此,我回去了。”

“明月不是要殺我嗎?”我喊叫,突然一種感覺被蠶食:如果我現在不問,那麽以後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我會說任務失敗的。”商羽看著我,有一絲陌生,“還有,言諾,不要睡覺,攝魂術很厲害。你中了一次,很容易中第二次,第二次可就是重傷的。”

我打著哈哈:“我真的好困。”

商羽突然莫名惱火,對我那種無賴無所謂的態度:“你還要不要自己的命呢?”

“但是我很無聊、好容易發困,這樣很容易睡著的,我也沒有辦法。”我悄悄低聲,如同孩子一樣撒嬌。

“不要躺在**!”

我眼睛突然一亮,歪歪**笑不止,眨眨眼睛,魅惑說:“三更半夜,隻有做一件事才熱血沸騰、不打瞌睡。”

商羽聰明人,他聽得明白的,他立即變了臉色,比黑夜還要黑,抿嘴嘴唇二話不說就轉身走。

我捂著肚子發笑,商羽還是一樣好玩、不能玩。

夜寂漫長,寢室如此之大,確實有點寂寞。

“啪啦!”一聲響起!

商羽長身一立,突然折了回來,坐下,坐下——

我嚇了一跳。

我偷偷瞄了一眼外麵,不見有任何的大動靜:“外麵有人追殺你嗎?”

他看著我,臉上居然有一種舍生取義的覺悟。

我突然很無語,早知道商羽那麽容易就淪陷,我就不用費那麽大的周章,想當初何必那麽辛苦忍耐呢?

果然,愛,是需要說出口的。

偶弱弱插一句,諾諾的“愛”也實在太泛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