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子初這個男人最強悍的地方,就是他做事非常直接明快、風雷電厲、不容半點拖遝,我從昏沉中睜開眼睛,我已經在馬車上!

我眼中一片模糊,強忍住了腹中隱隱的痛楚。

“怎麽,痛嗎?”甄子初說話如此低聲下氣,簡直就是太侮辱他這個朝堂恐怖尚書大人之名聲了。

我都差點以為他轉性了,迷迷糊糊中還以為自己的相公被掉包了。

我靠著他身上,微微手指都藏在衣袖裏麵緊扭著,將冷汗都捏在手心,強忍著痛楚,就扯著臉笑了一個,說謊騙死天下人,連精明如同甄子初也不例外:“沒事,有點暈車。”理由還不非一般的爛啊!

我的臉一定很難看吧。

甄子初的臉沉得讓我看不出顏色,他就圈著我的身體,抱入懷裏,握在我手臂上的手指微微彎緊。他即使性格火爆如雷,卻一路保持著沉默,沒有問我為啥會死而複生,去慕王府找明月還是明日,我同多少人有著不道德關係?

我腹中突然陣痛,痛得要使緊咬著牙齒,臉埋在他的胸前,聞著他身上特有的氣息,仿佛就是一股力量。

我知道腹中的孩子不停在說很痛苦,但是我也很痛苦,我隻能咬緊牙關,不能叫出一聲,否則甄子初一定送我去看大夫,而不是慕王府。

但是,我一心記掛著小清。

慕王府!

小清居然落到了明月手中。小清崽子單純可愛,頭腦一根筋,絕對是一個頑固的毒瘤,強力黏膠水。他說著要找到我。但是明月兔崽子非好人,那種看似無害實際為強力毒藥。隻要小清看不到我,他就一定會被明月一直欺騙下去。

商羽不肯告訴我的事情,我一直耿耿於懷的事情,終於第一次有了清晰的思路。

明月打小清的主意!

無論商羽,還是明月,他們處心積慮潛伏在太平縣那麽長時間,原來不過是尋找小清,他們以為小清是帝王種。

何謂帝王種?

他們以為小清是皇族的血脈!

因而,明月小王爺才會不惜名聲舍身進入大清了了的美男後宮。我終於想明白,明月要找的人是傳說中的天下第一美男:明月心。

明月心是太子,而且在天下第一美男皇宮動亂中失蹤了,失蹤的時間恰恰是十六年前,小清也十六歲。

如果如果明月心是被喜好圈養男寵的色魔大清了了綁架了,如果明月心是小清的老爸,那麽小清就是純正的帝王種了。

但是,明月能確定嗎?

大清了了,後宮美男三千,她真的能確定她孩子的老爹是誰嗎?

明鏡心姓盛,非皇族血脈,況且明鏡心童鞋清淡寡欲兼喜歡開小差;而小太後遺留的太子辰王年紀太小;太皇太後攝政又太老。如果朝廷的黨派一手扶植明太子的血脈成為傀儡皇帝,這個天下就鬱悶了。

我,這個人三無人員,胸無大誌,天下如何,誰上誰下,關我屁事!但是小清是由我監護,他崽子也是因我而發神經。

做皇帝不適合,完全不夠格,小清崽子半桶水的程度,跳沒跳樣,走沒走樣,不夠高,也不夠壯,愛笑愛哭愛逛異次元,連冰山明大美男一根手指也比不上,他就隻配在我身邊撒嬌抽風!

當腹中的疼痛稍微緩解,我才揚起小臉,看著甄子初毅挺的眉目,就說:“子初,聽我的話,你——”

“做夢!老子什麽時候聽一介娘兒的話!”甄子初不等我說完,話語一出口塞在我將要說的話。

我氣得翻白眼,本來想叫他放下我就回頭,這樣不用連累他的名聲和前途,誰知道他鳥人沒一句好話!

“我要將自己贖回來!”我掙紮一動,卻感覺手腳都沒有力氣。這輩子,我注定不能與他好好相處,用於夫妻“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等等,都是他媽的廢話!

他軒眉一剔,冷哼地說:“贖,怎麽贖?”該死的官僚主義資本家看不慣種地貧農也是同樣的語氣和表情。

我看不慣他的狂氣,如果不是因為我剛剛止了痛,我還真的跳起來起來暴打他一頓。想歸想,我還怎麽能打得過暴龍之暴的甄子初呢?

我氣怒在臉上,終於有點正常的神色,瞪大眼睛,恨恨地衝口而出:“我要將自己的身贖回來,付出讓你滿意的代價;我相信,人是能贖回來的!”

很革命、很上進的話語!

遠離甄子初,如同遠離毒品!

“好!”

我手指握著他的衣襟,卻傻了,還以為他會揪著我不放手,我本來隻是氣話。他知道我喜歡的人是甄子文,他知道我對甄子文很重要,但是他突然說出“好”字的那個爽快口氣,莫名令我非常不爽!

我失望,感覺自己一點價值也沒有!

“老子放你的自由身也可以,反正老子也玩膩了!”甄子初的大手爬上我的腰,用力擁緊,突然在我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但是老子要的代價可不是一般人能付得起……”

嘀咕嘀咕,淅瀝淅瀝!

我聽力尚好,靜靜一聽,更加氣暈過去了,維持已久的美麗大方淑女形象都毀得不剩灰塵:“你個死人王八蛋!”

甄子初得意得哈哈大笑!

反正不整死我,他不會滿足!

我微微呼出了一口氣,安靜地閉上眼睛,合上嘴巴,已經不想同他說話,反正大家不同世界的,無法溝通——

甄子初進慕王府簡直就是易如反掌,因為他還是明日的掛名相公,怎麽說慕王府的人都給幾分麵子。我樂得清閑一陣,什麽話都不用說,舒舒服服,靠在慕王府冷光閃耀大殿的大椅子上。

我心情沉到了極點!

明月會見我嗎?

會的,一定會,因為他還要找我。

即使是拿不到我的魂魄,但是我的人一樣可以威脅小清!

那麽,我算不算是送羊入虎口呢?見麵第一句話說什麽呢?你好,好久不見?你又漂亮啦?把小清還給我?

夜色降臨,外麵的雪已經停了下來,前院一角三春樹三分雪色一分水霧,映出天空一片黑藍,燭燈慢慢燃起,遞水、掌燈、點燈的仆人也已經下去了,**然的正殿牆壁泛著冷清流動水色,空曠的大殿仿佛更加冷。

我驀然一陣陰冷的寒顫,手掌搓著柔暖衣袖裏的手臂,希望能帶來一點點熱,驅走周圍的冷。

甄子初深褐的瞳孔微微笑意,轉眼看著我,突然覆蓋著我的手,握上手臂,春天暖洋洋的感覺從他的手掌傳遞過來,我差點就是兩行感動的鼻涕掉出來:甄老大啥時候變得如此溫柔體貼我這個可憐的病弱女子!

正當我還意想非非、沾點冷漠溫柔、暖入心田的時候,劇情發生不可逆轉的變化。哎,我的感動完全是錯覺,我該死,我自作多情!

甄子初突然一手抽起我,鐵一般的手掌如同鐵一般無情的現實,將我攬入懷裏,淩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