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車抵達格爾木,當地天監會辦事處早派了三輛越野車來接。

車隊馬不停蹄地將眾人送到了昆侖山口附近的混元道場。

此時正是午後,高原日照充足,片雲緩移,雪峰綿延起伏,潔白如畫。

一行天師瞻仰了氣勢如虹的道觀牌坊,又向內進發。

不一會兒,便有接引道長前來迎接,謝珧安作為領隊,上前和道長接洽。

那道長一路引著眾人來到混元道場旁的接待所,為眾人接風洗塵,在一樓餐廳吃飯。

這次任務還有幾個年長的專家負責協助,到了吃飯時間,謝珧安作為領隊,沒有出席,而是先直接去見了專家團隊。

龍康汀和龍子鑒也不見人影。

天師們坐了一張大圓桌子,服務員小弟一盆接一盆地往旋轉玻璃台上端菜,不是什麽珍饈,勝在食材新鮮,熱氣騰騰。

“這道菌子燒雞做得好!”汪野馬忍不住道。

給他們添飯倒酒的服務員小弟笑著說:“高原走地雞,自家養的,林子裏長的野菌子,侵早去采的,胡度新鮮!”

渚巽知道旁邊春水生不吃肉,讓加幾道素菜,春水生謝過渚巽,那邊張白鈞開始和汪野馬碰杯喝酒。

酒酣耳熱之際,張白鈞道:“汪師兄的名字取得瀟灑,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汪野馬豪爽大笑:“我家老頭子愛看莊子列子,我讀書不行,抓鬼驅邪還湊合。”

大概是謝珧安不在,汪野馬不必顧慮到謝珧安與渚巽的那些事,盡興與張白鈞他們熱聊,宗政少波也加入了他們,章寶升是個話少的,也偶爾點頭。

宗政少波是個俊俏後生,這次來昆侖,心情很興奮。

他問張白鈞:“張師兄,你既然是青山派少掌門,不知聽說過此地的傳說沒?”

張白鈞道:“就那個,昆侖山底下有道門,門那邊是昆侖墟的傳說?”

宗政少波立即點頭,熱切道:“張師兄認為此事是真是假?”

他一心盼望張白鈞說是真的,誰知張白鈞堅定道:“瞎編的!”

渚巽在旁失笑,心道,你小子平時看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修真文,一遇到傳說反而現實主義。

宗政少波噎了下,不以為然道:“昆侖墟和山海經息息相關,上古諸萬神仙出自彼方,古代有天師認為它就是山海經裏記載的那片大世界,不少相關文獻都曾吉光片羽地提到過昆侖墟。”

汪野馬調侃道:“少波一心想長生不老,就指望著這次的天坑,是那昆侖墟入口,他好進去求仙問道。”

舒不芳:“你沒看任務資料嗎,天坑散發了很強的邪氣,怎麽可能是仙境入口。”

宗政少波用鼻子哼了一聲,說:“別裝得好像你們不知道天監會曾經——”

章寶升忽然咳嗽了下,宗政少波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生硬地轉了話題。

渚巽和張白鈞暗中交換了一個眼神。

宗政少波差點說漏嘴的是屬於天監會的一個秘辛。

渚巽曾隱約耳聞,仿佛與什麽地宮有關,其餘就不知道了。

之後,他們前往參觀名聞遐邇的昆侖山混元道場。

道場始存於明代,遭過幾場不大不小的火,曆經維護修補。

宮殿群古樸雄渾,蔚為壯觀,尤其是玉虛宮。

天師們踏上那漢白玉台階,微微躬腰,悄無聲息,宛如一次朝聖。

夔一直跟在渚巽身後,但眾人拜元始天尊等像時,他隻是沉默地立在遠處。

眾人分散開,去欣賞別處風景。

夔站在殿外,眺望遠處的雪山。渚巽走到他身邊。

夔輕聲道:“這些山,我好像見過。”

渚巽:“嗯?”

夔眼裏有一絲迷茫和不確定,過了一會兒,他又皺眉道:“不是。”

渚巽道:“想不起來沒關係,你的麵具拿去破譯了,說不定有線索。”

他們兩人安安靜靜看了一會兒天邊聖潔的雪峰。

待在夔的身邊,渚巽不知不覺心情變好,看著陽光,聽著風聲,滿目清涼。

他們站了十多分鍾,離開了玉虛宮,剛從台階上走下去,屋簷上傳來瓦片的輕響。

渚巽全無所覺,夔猛地抬頭,旋即把渚巽抓在懷裏一帶!

渚巽隻覺身體一輕,瞬息就被夔抱著掠到了五米開外。

立定後,渚巽震驚地看向他們剛才站的地方,這一看,冒出冷汗。

一塊大石頭砸落在那裏,要不是夔閃得及時,渚巽恐怕已經頭破血流。

如此高的墜落高度,真砸到人,性命估計不保。

這是夔第二次救她性命。

夔望著石頭掉下來的地方,周身氣勢冷峻淩厲。

他腳尖一點地,渚巽一下子預感到他要做什麽,忙一把拉住了他。

幸好她拉得計時,殿內剛好跑出來一個小道士,見了掉下來的石頭,大聲驚叫,呼喊同伴來處理,並問渚巽他們有沒有事。

渚巽搖頭說沒事。

不知為什麽,她剛才憑著直覺預判,就知道夔是想一氣縱上去,飛到那屋頂上。

開玩笑,要是讓其他人看見夔青天白日裏來這麽一出“扶搖直上”,後果大大不妙。

渚巽不太肯定地對夔說:“那石頭難道是刮風刮的?”

夔沉聲道:“不是,剛才屋頂有人,現在跑了。”

渚巽一怔,旋即非常吃驚。

有人想要她的命?

但嫌疑人是誰呢,渚巽將天師一行人中除了張白鈞春水生他們,餘下的幾個人在腦海中一一過了一遍。

若說誰最有動機想要他的命一定是謝珧安。

謝珧安現在和專家團在一起開會,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渚巽也不太相信像他那種高傲的人,會采取這種手段。

至於其他人,渚巽並不了解,至少他們表麵上都很和氣。

事情似乎越來越撲朔迷離。

渚巽忽然意識到,方才事發的時候,其實眾人都離玉虛宮不遠。

會不會有人假裝去其他地方逛,半路神不知鬼不覺地折回來?

或者,除了這次的任務團,還有某個未知的第三方?隨機殺人?

渚巽想著想著,開始胡亂發散,最後索性暫時停止思考。

她心道,張白鈞的卦象沒算錯,此行確有凶險。

忽然,渚巽的肩膀被按住了,她一轉頭,看見了夔漆黑的雙眸。

如雪山之巔遙遠的星辰。

“不要擔心,我會護你周全。”夔說。

渚巽:“”猝不及防地被蘇到了,果然有助手就是好。

她笑了笑:“嗯,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