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就在A市的隔壁,從A市過去顧氏發生事故的度假酒店,導航顯示需要三個小時。夏榆自己的車不好開山路,他出門的時候,拿了顧琛上次開去馬場的那輛越野車的鑰匙。

想到顧琛可能會像前世那樣,因為車子拋錨,在下著暴雨的山路上行走,他就緊張得心都揪起來,下著暴雨的山路太危險了,而且顧琛前世還因為急性肺炎進ICU了。

雨天開車,視野不好,開車要很小心,夏榆眼睛專注地看著前方,腦海裏卻時不時閃現一些前世顧琛得急性肺炎後的畫麵。

前世的時候,夏榆和顧琛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一開始,社恐的他,根本無法自如地麵對身份、背景強大、性格高冷疏離的顧琛,對顧琛是能避則避。

後來,他依然對顧琛能避則避,但卻開始默默關注顧琛,這個轉變是在顧老夫人的壽宴之後。

那時,他和顧琛結婚一年多,顧老夫人身體有所好轉,顧琛二叔為了討顧老夫人開心,自作主張,幫顧老夫人舉辦了一場壽宴。

顧老夫人並不想舉辦什麽壽宴,她晚年喜靜,但二兒子說人老了,有時需要熱鬧熱鬧,刺激刺激感官。顧老夫人並不認可他的說法,但想到他也是為了討自己歡心,再加上他都已經給一些人發了邀請函了,不好讓他打臉,就同意了。

顧老夫人同意了,既然是公開的壽宴,那麽顧琛作為顧家的掌權人,再不喜歡他二叔也得出席,作為顧琛伴侶的夏榆也得出席。

出席宴會也沒什麽,但顧琛二叔知道顧琛對夏榆很冷淡,對夏福源一家更是無視,為了惡心顧琛,他特意邀請了夏福源一家。

顧老夫人不想把鬧哄哄的壽宴擾亂顧宅的清靜,壽宴就放在了顧琛二叔的別墅裏舉行。

壽宴當天,顧琛二叔二嬸,為了向外人展示,他們雖不是顧氏掌權人,但是他們依然生活得很好,依然深受顧老夫人寵愛,把宴會布置得奢華高調,以主人公的身份在會場接受他人的讚揚和奉承。

顧琛和夏榆到的時候,顧琛他二嬸故作仁慈地笑著對夏榆說:“夏榆啊,你也很久沒見你爸爸了吧?我和你二叔特意借這次機會,把你爸爸一家也邀請過來了,你一會可以和你爸爸一家好好聚聚。”

夏榆事前並不知道夏福源一家也會過來,聽到這話,他真想掉頭走,但這是顧老夫人的壽宴,他的身份是顧琛的伴侶,他不能掉頭走。

他壓下心裏的厭惡,對明顯不安好心的顧琛二嬸笑了笑,“謝謝二嬸的好意。”

宴會裏來了很多非富即貴的人,那時社恐、不善言辭的夏榆麵對這樣的場合,心裏緊張又不舒服,動作有些僵硬,顧琛應酬起來卻駕輕就熟、遊刃有餘。

過了一會,顧琛也許是看出了他的不自然,對他說:“夏福源他們應該快到了,你不想見他們的話,去後院休息一會吧。”

夏榆感激地看了看他,然後去了後院。

他以為這樣就可以避開夏福源一家了,沒想到夏哲宇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他在後院的,特意過來找茬。

“喲,這誰啊?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哦.....原來是你啊!前邊宴會那麽熱鬧,你一個人在這裏,看起來好孤獨,好可憐啊,看來給你機會當鳳凰,你也沒本事假裝是鳳凰,依然還是得做你見不得人、上不得台麵的私生子。”

夏榆不想搭理他,當他不存在,被無視的夏哲宇越發看他不順眼,“你拽什麽?你有什麽資本對我甩臉色?要不是我們可憐你,你連出現在這裏的資格都沒有,你應該感激我!”

夏榆被他煩得要命,但不善言辭的他卻不知道怎麽懟回去,隻冷冷地說了個:“滾。”

“我可不是你邀請過來的,你可沒資格讓我滾,你一個見不得光,上不了台麵的私生子,我真不明白你的優越感是從哪裏來的。”

“他沒資格讓你滾,那我有嗎?”顧琛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夏榆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過來的,也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他尷尬地地下了頭。

上一秒還趾高氣昂的夏哲宇,看到顧琛,秒慫,恭敬道:“顧總。”

顧琛單手插兜,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夏先生,其實我也不明白你的優越感又是從哪裏來的,我記得夏榆比你大。”

所以,你有什麽臉說夏榆是私生子,你才是最可笑的那個!

夏榆灰溜溜地找借口離開了後院,“顧總,我想起我媽讓我一會找她,我先過去了。”

夏哲宇走後,顧琛有點生氣地看向夏榆:“你是沒長嘴嗎?懟回去啊!沒長嘴也沒長手嗎?抽他啊!”

夏榆被顧琛的厲聲訓斥說得臉都紅了,嘴巴囁嚅了一會,最後還是什麽話也沒說出來。

顧琛看得更氣了,“下次遇到這種嘴巴犯賤的,盡管抽他,教教他怎麽說人話,多大的後果,我都給你兜著。”

顧琛也走了,但是他那句“多大的後果,我都給你兜著”,卻像無數顆石子砸進了夏榆的心裏,在夏榆的心裏泛起了久久不消散的漣漪,讓夏榆深受感動。

委屈久了的人已經習慣了隱忍,突然有個人說“你受委屈了”,眼淚會決堤;麵對欺壓,習慣了一個人默默療傷,承受所有,突然有個人說“抽他,多大的後果我都給你兜著”,心會顫抖。

從那以後,夏榆開始默默關注有關顧琛的事,留意顧琛喜歡吃什麽,留意顧琛回家和離開家的時間,顧琛回到家後,根據顧琛弄出的聲音,猜測顧琛在幹嘛。

那時,夏榆是從林姨的口中得知顧琛得了急性肺炎,進了ICU這件事的。他一夜沒睡,第二天偷偷去醫院,想看看顧琛,但顧琛的病房前有顧老夫人安排的保鏢,他靠近不了,他並沒有見到顧琛,他在醫院住院部的花園裏坐了一天。

可能是他當時的表情過於沉重,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年輕女孩在偷偷看了他好一會後,上來問他:“帥哥,你看起來很難過,是你什麽人住院了嗎?”

夏榆看看她臉上蒼白的病色,柔聲回道:“嗯,我先生。”

女孩笑笑:“別擔心,他會好起來的。”

第二天,夏榆又去住院部花園坐了一天,他連續去住院部的花園坐了三天,直到顧琛離開ICU 。

他最後一天離開住院部花園的時候,又碰到了那天那個年輕女孩,她突然對他說:“你在這裏坐了好幾天,你一定很愛你的先生!”

夏榆當時迷惘地看著女孩,他很愛顧琛?

想起前世的這些事,想起那個女孩的話,還有這幾天的思考,夏榆突然就明白了,原來他也喜歡顧琛!

前世就喜歡!

這個認知,讓夏榆心裏激動,一激動,油門踩過了,差點和前麵的車追尾,他連忙穩住心神,他不能出事,他還要去接顧琛,他不想讓顧琛再進一次ICU。

夏榆是在顧琛和林叔走了半個多小時後碰上他們的,看到顧琛,他提著的心才放下。

山路多彎,顧琛兩分鍾前就聽到了車聲,他以為是他叫的救援車到了,但不遠處開過來的車是一輛越野車,車型很熟悉,再看車牌,更熟悉,這不是他的車嗎?

顧琛想起林姨說夏榆匆忙出門的話,車停下後,他快步上前,拉開駕駛座車門,裏麵坐著夏榆,夏榆也正看著他。

顧琛顧不上驚喜,想到夏榆發著燒,在這樣的大雨天在高速上疾馳了兩個小時,又在彎多路險的山路開了半個小時,他心都快停了,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厲聲訓斥道:“夏榆,你發什麽瘋?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行為很危險?誰讓你過來的!”

夏榆以為顧琛見到自己會很開心,沒想到顧琛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而且林叔還在一旁看著呢,巨大的心理落差,讓夏榆也生氣了,他抿著唇,扭頭不再看顧琛。

顧琛看夏榆被他凶得眼角都紅了,心一疼,深呼吸,放緩語氣,“你下來,讓林叔開。”

夏榆從駕駛座下來,看都不看他,直接拉開後座的車門,坐進去,坐下後,又起來,換到另一邊的座位,顧琛也上了後座,坐到了夏榆給他讓的那個座位上。

林叔不等吩咐,上了駕駛座。

顧琛上來後,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夏榆額頭,還好,不是很燙,應該是低燒,他看夏榆還委屈著,知道自己剛才因為擔心,情急之下,語氣太凶了,於是,放軟聲音,對夏榆道:“我剛才語氣不好,我給你道歉,別氣了。”

其實,夏榆上到後座坐下就明白了,顧琛剛才那麽凶是因為擔心他,他已經不生氣了,但顧琛道歉,他有點不好意思,低聲回道:“嗯。”

顧琛看他的確不生氣了,對林叔道:“林叔,不急著回去,夏榆發著燒,先下山進市區找家醫院。”

林叔還是第一次看顧琛對一個人這麽上心,忍不住通過後視鏡看了看夏榆,回道:“好的,顧總。”

夏榆卻插話道:“我隻是有點低燒,不要緊,你和林叔衣服基本都濕透了,先找家商店把衣服換了吧。”

顧琛卻堅持先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