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聯手出擊

幽暗的監獄之中,散發著濃重的腐臭氣息,黃子喬一邊走,一邊皺眉。好不容易走到了監牢的盡頭,出現了一間整潔的牢房,屋裏放著火盆驅潮氣。**雪白的單子,幹淨整潔。

**坐著一個女人,披頭散發,身上的衣服一點沒壞,安安靜靜的坐著。

黃子喬想過一百種情況,白蓮的妖女被掛在木架子上,幾個彪形大漢輪流暴打,血肉模糊,甚至露出森森白骨!

可是事實完全不一樣,一切都幹淨整潔,仿佛根本沒有動刑一樣。

“永貞兄,我可聽說白蓮教的都是賊骨頭,不狠打是不會招認!”

張恪嘿嘿一笑:“國梁兄是嫌我沒有動刑了?”

“豈敢,我就是好奇永貞兄怎麽讓她開口的?”

張恪也沒有什麽隱瞞的,笑著指了指牢房四周的巨大燈籠。這時黃子喬才注意到,難=.怪這間牢房這麽明亮,原來有這麽多燈籠。

“永貞兄,這就是刑具嗎,你是用燈籠燒她嗎?”

想象力能再豐富一些嗎,老子還滴蠟呢!張恪心中暗自腹誹。

“國梁兄,我並沒有刑訊,隻是不分晝夜點著蠟燭,然後有人不停的看著她,不準睡覺,堅持了五天,她就什麽都招了!”

不讓睡覺就不睡唄!

黃子喬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哈哈哈,國梁兄,你問問就知道了。”

“好!”

黃子喬點點頭,走到了於芳梅的麵前,咳嗽了一時。這時候於芳梅猛地抬頭,二人四目相對!

這是什麽樣的眼睛!遍布血絲,有恐懼,有憤恨,有疲勞。有無奈,還有屈服!黃子喬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的眼睛竟然可以這麽豐富,他勉強定了定神。

“你叫什麽名字?”

“於芳梅!”

“你爹是誰。”

“於宏誌。”

“他是幹什麽的?”

“今州清水教主!”

……

黃子喬問一句,於芳梅就回答一句,整個人就仿佛是被抽取了靈魂,變成行屍走肉,有什麽說什麽。

“你為什麽到遼東來?”

“我爹爹讓的,他要聯合雙龍山的白蓮教,一起起義。遼東,山東。直隸,河南,山西,彌勒淨土,真空家鄉……”

“做夢!”黃子喬氣得咬牙切齒,又問道:“你們在遼東有多少信徒,都是幹什麽的?”

於芳梅突然身體一抖,猛地搖頭,閉上了嘴巴。顯然她有所清醒。

咚!

小鑼敲響,於芳梅渾身一顫,這幾天每當她受不了的時候,小鑼就會響起。阻止她入眠。

鑼聲又響了起來,於芳梅渾身一顫,眼神之中又湧出了驚恐之色。

“清水教在遼東人數不多,隻有一萬出頭。都是窮苦百姓,還有一些軍戶。其他各教有多少人,我不清楚……”於芳梅又用近乎機械一樣的聲音回答。

整個問話足足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到了最後,於芳梅就像是瘋了一樣,拚命的抓著頭發,大聲喊叫。

“殺了我吧,讓我睡一覺,明天就殺了我,殺了我!”

她就像是一條被壓抑的野獸,突然爆發,士兵們急忙湧上來,壓住了於芳梅。

張恪和黃子喬轉身離開,背後還能傳來於芳梅的嘶吼。黃子喬偷偷擦拭並不存在的汗水,他被白蓮教的勢力震撼,同時更被張恪的手腕給嚇住了。看張恪的目光都變得怕怕的。

“永貞兄,你這招不眠不休實在是太厲害了!”

“國梁兄,你聽說過熬鷹嗎?獵人抓到了蒼鷹之後,會放在繩子上,不停的用小棍敲擊繩子,不讓鷹睡覺。然後還要喂茶水鹽水,讓鷹發汗。用不了幾天,天空的霸主就會變的皮包骨,到了這時候,蒼鷹就變得百依百順了!”

“哦!”

黃子喬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永貞兄,你真是博學多識,熬鷹的方法,熬人也是一樣的!”

問過了於芳梅,接著又問了兩個受傷的清水教徒,最後又審訊了鍾家父子。另外張恪俘虜了不少白蓮教的人,也挑出了幾位堂主護法出來審訊。

其中有個不到三十歲的女人,她在教中裝成何仙姑,平時靠著仙姑下凡騙了不少的信眾。

“大人,罪民知道白蓮教的所有事情,懇請大人賞罪民一條活路,罪民願意把一切事情告訴大人!”

“好大的口氣!你現在落在本官的手上,沒有講條件的權力。你所說的,能讓本官滿意,就賞你一條活路,不然就是死路一條!”

真凶啊!

何仙姑咬咬牙,說道:“好,大人,罪民就招認了!”

“罪民想大人一定非常奇怪,白蓮教怎麽能控製這麽多人,究竟有什麽秘密武器!”

黃子喬微微點頭:“說吧,總不會是靠著你的妖術邪法吧?”

“大人說笑了,這世上哪有什麽妖術,要說有妖的隻有升官發財兩件事而已!”

何仙姑隨即向張恪和黃子喬說出了其中秘辛,原來這些年賣官鬻爵越來越多,尤其是武職,想要襲爵,想要管軍隊,都要掏銀子。白蓮教就會專門選一些家境貧寒的武官後代進行資助,幫他們襲官爵。

而且白蓮教還是送佛送上天,當了官之後,他們可以利用教眾,煽動一些小型叛亂,然後這些武官出動,砍幾顆腦袋,好往上升官。這樣他們就和白蓮教緊密的聯係在一起,成了命運共同體。

“無恥!魂淡!堂堂朝廷命官,竟然靠著勾結匪類立功,他們是給大明朝做官,還是給白蓮教做官?”

黃子喬氣得嘴唇鐵青,在地上來回轉圈,把腳下的鞋底都磨漏了。

“國梁兄,黃大人!別晃了,我看著頭暈!”

“你頭暈,我頭疼!”

黃子喬氣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大聲說道:“永貞兄,你聽到她的話沒有!”

張恪白了他一眼,“我又不耳聾,怎麽聽不清。”

“唉,這就是遼東的這些官,我黃子喬就算拚了一條命,也要和他們拚到底,勢必把和白蓮教有染的官員全都揪出來,挨個問斬!”

黃子喬說得慷慨激昂,渾身血液沸騰。他滿以為這時候張恪會猛然站起,和他攜手攬腕,一起對天盟誓,共滅奸賊。

哪知道張恪竟然靠在椅子上,微閉著眼睛,老僧入定的神色!

“你!”

黃子喬怒氣衝天,一把抓住了張恪的胳膊。

“永貞兄,你也是讀書人,難道忘了聖人所言。要知其不可而為之嗎?”

張恪打了一個哈氣,笑道:“聖人是說做事不要問能不能,而要問應不應該!”

黃子喬反問道:“難道除掉白蓮賊人不應該嗎?”

張恪哈哈一笑:“應該,應該。不過張某就是指揮僉事而已,我要守衛家園,還要種田。實不相瞞,國梁兄。俺娘還逼著俺結婚呢!”

張恪一臉凝重地說道:“黃大人,匡扶社稷,重整乾坤。拯救宇宙……總之,我把證據都給你了,你隻管辦就是了,我替你搖旗呐喊!”

張恪說完,拔腿就走。

“站住!”黃子喬突然幾步躥出來,揪住了張恪的胳膊。

“永貞兄,你真的要坐視不理嗎?”

張恪無奈的攤攤手,苦笑道:“不是我不想管,實在是我沒有信心。幾個月前,為了救大哥,我也揪出了多少證據,可是全都被人一一剪斷,險些把我們兄弟都搭進去。是非窩子,萬丈懸崖,恕我實在是沒有信心了,國梁兄另請高明吧!”

“不行!”黃子喬堅定的搖搖頭:“永貞兄,我知道你文武雙全,又機敏過人。遼東士兵雖多,可是值得相信的隻有你一個人而已!再說了永貞兄,你錯估了局麵!”

黃子喬笑道:“我在內閣當過司值郎,也知道一些機密。如果令兄的案子辦了倒好,牽涉一兩個大臣也就過去了,可是偏偏沒有處理,但是在上麵的眼裏,有了汙點的人該死還是死,而且還要牽涉更多!”

張恪眉頭緊鎖,不得不說黃子喬的話打動了他,救大哥的時候,已經得罪了太多人,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趁早把對頭幹掉,等他們有了喘息之機,自己就麻煩了!

可是轉念一想,眼前的黃子喬怎麽看都是急功急利的一個毛頭小子,而且兩個人還有不愉快,他能指望得上嗎!

“國梁兄,神仙打架凡人遭遇,我張恪小胳膊小腿,實在是不想攙和。”

“罷!罷!罷!永貞兄,我實話告訴你,出京頭一天,大學士劉一璟劉大人和我談了一個晚上,他要求要徹查遼東事情。白蓮教、貪墨昏聵的文官,畏縮不前的武將,全都在其中!去年一年,遼東軍餉花了四百多萬兩銀子,耗幹了戶部,還有一百多萬的虧空!即便是加征賦稅,都填不滿遼東的黑窟窿。永貞兄,哪怕是為了遼東百姓,你也該幫忙,懲處奸邪,非如此,遼東何以振奮!”

黃子喬說著,雙膝一軟,作勢要跪,“永貞兄,我求你了!”

張恪總算是臉色有些變化,他慌忙伸手去攙扶,手剛碰到黃子喬的胳膊,這位立刻就站了起來。

嬉皮笑臉說道:“我就知道永貞兄會答應的!”

看來兩榜進士就是比自己這個白丁無恥,人家根本沒有下跪的意思!

張恪冷笑道:“國梁兄,我可以幫忙,不過也請你幫我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