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浴血

突如其來的爆炸,嚇壞了城頭上的所有,張恪急忙看過去,隻見兩三個炮手重重的摔在城牆上,胸前臉上全都是傷口,有兩個更是嘴裏噴血沫子,眼看活不成了。

一門佛朗機炮從中間炸開,炮手全都遭了池魚之殃。對這種情況,城頭的老兵並不陌生,年久失修,明軍的很多火器都問題重重,實際上每次開炮士兵們都在冒著風險。

這次裝藥多了,加上氣密性不好,自然就會炸膛。

眼看著三名炮手在地上痛苦地打滾,城頭上的炮兵都傻愣愣的,不敢繼續開火。

“狗才,怕什麽!”

張恪猛地大喝一聲,衝到了炮位前麵。外麵建奴攻城緊急,炮火停了,這不是找死嗎!

“快,輔兵把受傷的弟兄抬下去”張恪轉頭看向了那些驚魂未定的士兵。

“你們都聽著,本官就站在你們身後,要是炸膛死了,本官陪著你們,我就不信你們的命比我還金貴!”

張恪說到做到,果然提著刀,就站在了炮位五步左右。昂首挺胸,巍然不動。

炮手們互相看了幾眼,有個四十出頭的老兵跺了跺腳。

“還愣著幹什麽,大人都不怕,我們一條賤命,死就死了,和建奴拚了!”

炮手們再度鼓起勇氣,城頭上炮火響得更加猛烈。就在剛剛遲疑的時間,城外的輔兵又填滿了不少土坑,盾車能夠繼續向前,離著城池隻有一百五十步左右。

好在這些佛朗機炮能夠調整角度,在有經驗的炮手指揮下,士兵們有條不紊的忙著,透過準星和照門,三點一線,鎖定目標。

炮聲隆隆響起。一枚炮彈正好擊中了盾車,

這枚炮彈是從下麵打進去的,結果將車軸和支架全都擊碎,胳膊粗的木料飛起,正好擊中了兩個馬甲兵的胸口。勁頭之大,比起鐵錘錘擊還要嚇人,兩層鎧甲根本不起作用,隻聽到他們的肋骨根根碎裂,張開大嘴,拚命地吐著血塊。摔在地上,眼看的沒命了。

另外還有一個跟在後麵的白甲兵也黴運當頭,不知從哪飛來的木條穿透了他的脖子,鮮血汩汩流出,四肢抽搐著倒地喪命。

炮聲隆隆,又有三輛盾車被擊碎,死傷的建奴差不多超過了二十人。還算老天開眼,沒有再發生什麽爆炸的情況。城頭上的士兵看著張恪能身先士卒,都備受鼓舞。尤其是城下韃子的慘狀,更讓他們打起了精神。

這種程度的殺傷已經是超水平發揮了,一戰能砍二十顆真正韃子的人頭,都能算得上大捷了。

不過張恪卻沒有絲毫的高興。由於距離太近,炮兵已經失去了作用,真正的血拚就要來臨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住!

“開火!”

吳伯岩大聲的喊道。一排火銃手迅速射擊,鉛彈擊中盾車,打得牛皮和棉絮砰砰作響。不過卻沒法穿透盾車。造成的微小傷害絲毫不影響盾車繼續向前。

“哼!”吳伯岩氣得直跺腳,急忙下令:“後麵的人聽著,瞄準那些輔兵,拿他們開刀!”

輔兵們還在擔土填坑,他們又沒有鎧甲保護,憑著血肉之軀怎麽能擋得住犀利的火銃。六十步開外,一槍擊中,頓時打得血肉滿天飛。

城上的士兵都看得傻了眼,同樣是火銃,他們手裏的隻能打三十幾步,人家的卻能提高一倍的射程。而且更讓他們驚訝的是大清堡的火銃手在射擊的時候,隻要拿出一個紙筒,咬開了,把火藥裝進去,夯實,再塞進去彈丸,就能點火發射了。

這種方式比起他們的藥筒要快了一倍多,而且士兵負擔更輕。畢竟在高度緊張的時候,人很容易出錯,憑著士兵的經驗裝藥,就會出現有時多有時少的情況,這也是明朝火銃容易炸膛的原因。

用了定裝火藥之後,就避免了這個危險,士兵們隻管裝填射擊就是了。

廢柴一樣的火銃兵竟然成了最有殺傷力的王牌,十幾個後金輔兵拚命推著鹿角,這時候一輪火銃襲來,頓時有四五個人被擊中。

其中有個更是直接爆頭,腦袋像是爛西瓜一樣,碎成了無數塊。

另外一個腹部被打出了拳頭大小的窟窿,腸肚流出,這家夥踉蹌著轉身往回跑,跑了沒有三十步,就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命力。

“他們行,咱們也不差!”

奉集堡內的士兵也久在邊境,仗打得不少。論起作戰經驗比大清堡的兵豐富多了。他們的火銃手也衝了出來,正巧建奴離著近了,他們的火銃也能擊中。

“去死吧!”

輔兵頓時就遭了秧,被打得屍體狼藉,死傷慘重。

別看說是輔兵,也跟著野豬皮南征北戰,一個個經驗豐富,竟然都死在了奉集堡,指揮全軍的碩托咬牙切齒。

“等著打破了奉集堡,全都給我屠殺了,一個不留!”

穿過了火銃手的封鎖,推開了攔路的拒馬,盾車終於進入了三十步之內。突然從盾車後麵跳出了幾十個弓箭手,對準城頭就射了過去。

野豬皮用的都是重箭,雖然射程不遠,但是精準刁鑽,尤其是箭頭都用糞水泡過,被射中絕沒有好下場。

吳伯岩看到了弓箭手,急忙大喊,讓士兵躲避。不過還是稍微晚了點,有兩名火銃手麵門中箭,慘叫著倒地,後麵的民夫急忙把他們抬下去。

不得不說建奴的弓箭手厲害,一輪攻擊,城上至少有十幾個人受傷。有個士兵身中四箭,從城上像是一塊石頭,摔倒了城外。

雖然建奴猖狂,可是有一夥人正在盯著他們。那就是喬福和杜擎指揮的弓箭手。經過幾次戰鬥,喬福已經總結出經驗,火銃手排隊槍斃,其實是最有威力的遠程打擊手段。

至於弓箭手參與拚消耗完全是浪費資源。因此他心目中的弓箭手應該擔任刺客的角色。絕不輕易出手,但是一出手就要有戰果。

杜擎剛剛幾度想要用箭射敵人,都被喬福攔住了,氣得杜擎直哼哼。

“杜秀才。機會來了,看看你的本事吧!”

喬福說著,猛地從懸戶下麵探出身體,使出了拿手的三連發,頓時城下就有三個後金弓箭手痛叫著倒地。

杜擎也不客氣,他自備的重箭比起後金的還要重,而且他手上的弓是三石弓,一箭射出去,竟然被他穿透了一個弓箭手,而且又射中了後麵的馬甲!

還是人嗎!

喬福徹底被這個大塊頭的箭術和力氣給嚇住了。還好老子的三陽開泰都中了,要不然豈不輸給了這家夥的一石二鳥!

“杜秀才,射箭的時候隻用七成勁,別傻乎乎的把力氣用光了。

“你放心吧,我的力氣用不光!”杜擎爽朗地笑道。

城上的弓箭手突然襲擊,果然奏效,一下子就有超過十個弓箭手被幹掉。每一個弓箭手都要天分加上汗水,從小練習十幾年才有今天的本事,怎麽舍得白白丟掉。

因此這些弓箭手全都龜縮回盾車附近。再進行射擊,而那些死兵隻能提前出動。春季遼東的水少,護城河幾乎幹涸了一半,輔兵們不顧生死。冒著火銃的攻擊,推著小車,向護城河傾倒沙土。

死兵帶著攻城器械,猛地衝了上來。

真正的白刃戰就在眼前。城頭上戰鼓隆隆,驚天動地,城外的後勁更是如此。牛皮大鼓被敲得咚咚作響。碩托也真的拚命了,他又派出了一百名弓箭手,不惜犧牲,和城頭對射。

如果所有火銃手都能裝備大清堡的火銃,而且人數充足,這種對拚張恪求之不得。隻是眼下從大清堡帶來的火銃手隻有六十人,已經有好幾個受傷喪命,張恪可不敢隨便浪費。急忙下令掛起了懸戶,士兵都躲在後麵攻擊。

不過射擊孔畢竟影響視線,殺傷力嚴重降低,建奴的輔兵像是瘋了一樣,快速的清理鹿角、拒馬、鐵蒺藜等物。

終於第一架雲梯豎了起來,一名撥什庫攀著雲梯,快速向上爬。

眼看著距離城頭隻有不到六尺,這家夥猛地抬起頭,隻見一片黃色迎麵落下。

“金汁!”

名字很不錯,可是掩飾不了惡心的實質,燒得滾湯的糞水,散發著濃濃的臭氣,幾乎讓人作嘔。

傾倒金汁的士兵都躲得遠遠的,隻能用木棍傾倒,生怕沾到身上。

糞便之中含有太多的細菌,如果燙破了皮,細菌深入皮肉裏,百分之百的感染,憑著這個時代的醫療,幾乎就是死刑!

這個撥什庫更倒黴,金汁直接落到了臉上,兩隻眼睛都被燙瞎了,他痛叫著摔倒了城下,當時就疼得喪命。周圍的建奴也是一陣心寒,可是他們沒有辦法,隻能奮力向城上衝去。

城頭的金汁不時倒下來,有五六個建奴大麵積的受傷,已經沒救了。而城上的花樣越來越多,滾木礌石從城上劈裏啪啦的落下來,比起冰雹還要嚇人。

張恪可是能用冰塊守城的人,他什麽事情幹不出來。在征集棉被的時候,張恪也下令每家每戶的磚瓦、石塊、原木都要運上城牆,甚至有專門的民夫負責拆屋子。

老百姓對於這種激進的做法並沒有太大的反彈,原因很簡單,張恪首先把總兵官邸給拆了,老百姓還能有什麽說的呢!

奉集堡的反抗簡直超出了建奴的想象,還沒有殺進城去,他們至少損失了六七十人,這是在曆次戰鬥中都沒有遇到過的。

有個甲喇章京怒極,親自帶頭,攀上了城牆。

“該死的尼堪,殺!”

“哈哈哈,誰死還一定呢!”馬彪指揮著一群士兵,抱著一窩蜂火箭對準了建奴,一霎時萬箭齊發,衝上城牆的全被籠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