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吃驚吧,思密達

王化貞作為傳統士人,對張恪的設想是一萬個反對。

“永貞,你把武器賣給朝鮮武將,支持他造反,豈不是支持亂臣賊子作亂,敗壞綱常,助紂為虐,說不過去啊!再有朝鮮對大明忠貞恭順,攪亂其國,於心不忍,一旦走漏消息,勢必引來非議。再有火銃乃是我義州兵最大的倚仗,若是賣給了朝鮮,讓他們窺見火銃的奧妙,加以仿製,豈不是遺禍無窮,正所謂國之利器不可示人,這個道理永貞你難道不懂嗎?”

聽了王化貞的話,張恪暗暗點頭,其實這也代表了大明精英階層的一致想法,不過張恪卻不免有些遺憾,看來有必要給王化貞上一堂課了。

“世伯,朝鮮對大明的確很聽話,可是眼下朝鮮的國王光海君對大明卻一點都不忠心。他和建奴眉來眼去,勾勾搭搭,我們幫著親近大明的勢力,掌控朝鮮有什麽不對?”

王化貞當然也不是很迂腐,眉頭緊皺著說道:“永貞,我是怕議論紛紛,對咱們不利。”

“打著正義的旗號,我一無所懼。控製那些藩屬國光靠著進貢貿易還不行,要加上武器,文教,金融,把他們徹底變成附屬,乖乖聽話,如此才不負天朝上國的威名!”

張恪說到這裏,不僅有些悲憤。

作為天朝上國,中國曆來對四夷小邦寬厚仁慈,他們隨便拿點一文不值的土產,就能從天朝換回無數的金銀茶葉絲綢,甚至把進貢當成了發財的途徑。

千百年的恩遇沒有換來這幫家夥的感激,相反中國最虛弱的時候。他們還撲上來咬一口。

島嶼被吞食,邊境被占領,無情無義的畜生甚至對天朝百姓揮起了屠刀,惡性罄竹難書。對這些白眼狼絕對不能手軟!

“世伯,我估算過。從朝鮮一年至少能弄到一百五十萬石糧食,其中一百萬石運到遼東,再有五十萬石留在皮島,支援毛文龍。我們三分之一的軍糧就眉目了,您是想朝廷費盡心力,上下盤剝。敲骨吸髓,冒著民變的危險,從大明的百姓手裏搶糧食,還是從無關緊要的藩屬國,通過貿易弄來糧食?”

張恪每說一句。王化貞心裏就是一動,老臉甚至羞慚得通紅。

“死道友不死貧道,永貞,是我迂腐了!該怎麽賣,全都聽你的,我隻要糧食!”

說服了王化貞,張恪輕鬆了不少。

“世伯,糧食不過是救急用的。根本是還是要興屯田,給老百姓一條活路。有土有民,有民才有兵!”

“沒錯。不過屯田要先有田才行,就拿廣寧等地來說,軍戶手上的田地不到三成,這還是大力開荒的結果,剩下的田地都在世襲武官和大家族手裏。如今遼東戰敗了,又來了大批的將官。他們一個個眼珠子通紅,都盯著田地呢!又這幫人在。屯田之難可想而知了。”

本來田地就少,又來了一幫爭搶的惡狼。遼東還真是一個超級大爛攤子。沒有奇招,是別想扭轉大局!搞不好還要重蹈覆轍。

張恪記得曆史上被捧上天的孫承宗就在遼東屯田,賺了十八萬兩銀子,被老先生吹上了天,可是每年光是軍費就有四五百萬兩銀子之巨,生生拖垮了大明朝的財政。

張恪要屯田當然要真有效果,不能像孫老師那樣做麵子工程!

“世伯,田地的事情您先摸清楚了,總數有多少,在世家大族手裏又有多少,看看他們能不能把田地吐出來。”

王化貞說道:“我立刻去辦,不過永貞我可提醒你一句,不能逼得太緊了!遼東不光是咱們,還有建奴呢!”

以那些大族的節操,一旦威脅到他們的利益,這幫人幫著老奴,充當漢奸帶路黨是一點不費勁!

“世伯,我心裏有數,就算大明的土地不夠,不還有別的嗎!”

“還有,哪裏?”

“當然是草原了!”張恪躊躇滿誌地說道:“遼西太過狹小,我肯定要向草原用兵,擴張生存空間。兩年之內,我要恢複大寧都司,把手伸向草原!”

除了朱元璋和朱棣爺倆之外,明朝在草原方向就不斷後退,張恪竟然想擴張土地,膽子不可謂不大。不過一想到廣寧大捷,把炒花打得屁股尿流,王化貞也就釋然了。

總之張恪能打仗,就讓他折騰吧!

正在說著,杜擎晃著高大的身軀前來送信。

“大人,朝鮮派人來了。”

“好快啊!”

張恪眉頭一挑,心花怒放,正準備下刀呢,肥豬就拱門了!

“好兆頭啊,看來不動手都對不起朝鮮人的心意!”張恪喃喃自語。

王化貞把頭轉到了一邊,生怕被這家夥的無恥傳染了。

“世伯,您先歇著,我去會會藩國的朋友。”

張恪讓杜擎帶路,直接來到了正廳,離著老遠就看到正廳台階的下麵站著兩個人。他們穿的都是大明的服飾,可是離著老遠還能感到濃濃的泡菜風。

張恪的腦袋裏瞬間冒出了好多詞匯:“思密達,長腿歐巴,泡菜帝國,亞洲三寶……”也不知道老祖宗能不能替子孫長臉。

兩個棒子一起轉頭,兩張大餅臉,布滿了麻子點,塌鼻子,小眼睛,是純天然的!他們沒有理會張恪的心思,年老的那個拉著年輕的主動施禮,標準的九十度鞠躬

“藩國屬臣見過上國少保將軍!”

挺有禮貌的,張恪笑道:“不用行禮了,你們兩位怎麽稱呼?”

年老的急忙說道:“小人名叫李參,是平山節度使李貴的長兄。這位是……”介紹到年輕人的時候,李參頓了一下。

“在下李宗,是李貴的此子!久慕張少保的威名,特地前來拜訪。”

原來是伯父和侄子。不過這兩個人的神情很是奇怪,明明是長輩的李參點頭哈腰,好像奴才一樣,身為小輩的李宗卻頤指氣使,透著一股子傲氣!不是說朝鮮學中華禮儀學的不錯嗎。怎麽會有以下犯上的情形!

張恪沒有多想,一擺手,就說道:“兩位朋友這邊請!”

來到了正廳,分賓主落座。

李參先說道:“張少保,李貴曾經和小人說過,希望天朝能助他起事。推翻昏王,再造朝鮮,不知少保大人有何看法?”

“天朝自然是順天應人,既然現任的國王昏庸無道,居心叵測。就該換一個。”張恪笑道:“李貴和我一路上長談過,他說你們實力不夠,尤其是武器落後,不堪一戰。你們隻管放心,本官有好武器,也有百戰老兵,一定幫你們訓練出雄兵強將!”

李參一聽張恪這麽好說話,頓時激動地渾身顫抖。

“有天朝相助。不愁大事不成,小人感激不盡!”李參幾乎拜倒磕頭,對大明的虔誠勁頭。甚至超過後世某一群人對美帝的崇拜!

不用懷疑,中國當了一千八百年的超級大國,威風絕不是吹的。

倒是年輕的李宗沒有這麽失態,問道:“張少保,不知道您能賜予敝國多少火銃,多少刀劍盔甲?”

“賜予?我沒聽錯吧?”張恪眉頭一皺。

“當然沒錯。壬辰倭亂的時候,敝國損失慘重。士兵的盔甲武器都是仁慈的天朝提供的,甚至還給了敝國數百艘船隻。糧食軍餉無算……”

聽到這話,張恪第一反應就是鳴梁海戰又在吹牛皮了。

“兩位,眼下大明什麽情況你們也知道一二,還琢磨著天朝能傾其所有,支援你們嗎?再說了不過是一場政變而已,用得著這麽大動靜嗎?”

李參連忙點頭,“是是是,張少保說的有理,隻不過敝國民窮國弱,百姓食不果腹,實在是拿不出錢財,要不,要不,先欠著!”

人至賤則無敵,張恪估計錐子是紮不透李參的臉皮了。

“談錢傷感情,先去看看武器吧,你們要是不滿意,再多的話都是白說!”

張恪一擺手,讓杜擎在前麵帶路,一路來到了校軍場旁邊的靶場。有二十幾個義州兵正端著火銃,練習打靶。

精兵是練出來的,渾河一場大戰,義州兵收獲很多,張恪早就讓各級軍官寫心得總結,找出不足,進行針對性訓練。這幾乎成了義州兵的必修課,也正是因為如此,戰鬥力才能不斷提升。

到了靶場,李參和李宗的眼睛就不夠用了,隻見那些士兵端著火銃,人形靶子在六十步之外,伴隨著槍聲,靶子被打得四分五裂,木屑滿天飛!

李參也是從行伍出來的,他知道大明的火銃最多能打五十步而已,遼東的火銃竟然能打到六十步之外,別小看這十步距離,使得火銃超過了弓箭,真正擁有了壓倒性的優勢。

“厲害,真是厲害!”李參默默念叨著,滿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李宗卻閃過一絲憂慮,不知道在怕什麽。

“你們有沒有興趣試試火銃!”

“少保,我們也能用?”李參咽了口唾液。

張恪微笑點頭,有士兵快速裝好了兩支火銃,打開火門,裝好火藥,塞進去彈丸,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十息左右就裝好了一支火銃。

沒等李參看明白,火銃就已經塞到了他的手裏。

“天朝勇士,果然厲害!”

李參抓著火銃,長長吸了口氣,嘭,一槍打出去,遠處的靶子一點動靜沒有,李參的老臉和猴的後麵差不多。

這時候李宗突然叩響扳機,一槍正中靶子的胸口,硬木被擊碎,拳頭大小的傷口猙獰可怖。李宗渾身顫抖,簡直不敢置信。

良久,他對著張恪一躬到地。

“張少保,敝國上下急需如此犀利的火銃,哪怕花再多的銀子,我們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