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多此一舉

“你竟敢這麽想,簡直敷衍搪塞,簡直不,不靠譜!”

於偉良怒目而視張恪。

“剛剛蒙古人挾持你們,白廣壽不把你們的命看在眼裏,轉眼間你為了向王大人交代,就不惜找替死鬼,捫心自問,和白廣壽有什麽區別?我於偉良真是瞎了眼,大好的男兒,怎麽和你這種利祿熏心的人同流合汙!”

張恪還是頭一次被人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看著於偉良聲色俱厲的模樣,張恪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是覺得我鑽牛角尖,是個傻瓜嗎?”

“當然不是,隻是多少有點天真!”

“天真?老子都二十一了,不是三歲小孩子!”

張恪毫不客氣的說道:“不是三歲,也超不過五歲,你到底搞清楚眼前的情況沒有?”

“什麽情況?”於偉良吃驚的問道:“還不是奸商無恥,幾個蒙古人野性難馴,能有什麽了不起的。”

張恪是真被這位給打敗了,隻能說道:“你好好想想,這些年來,馬市開開關關,還不就是漢人和蒙古人的衝突嗎?如今建奴興起,朝廷早有關停馬市的心思,長城以外的蒙古人未必不想著趁虛而入。一旦馬市發生了流血衝突,從白土廠關,到馬市之間,還有成百上千的蒙古商旅正在趕來,他們必然趁機作亂。到時候血流成河,多少百姓都要家破人亡,甚至會逼得朝廷關停馬市,影響遼東大政!”

“天啊!”一連串大帽子扣下來,於偉良嚇得差點從馬上摔下去,一個小騙子竟然能牽扯這麽大的事情,實在是超出了他的腦容量。

呆了半晌,於偉良突然求饒似的說道:“兄弟,這事我不攙和了,你放了我吧!”

張恪翻了翻白眼,“晚了,不過你放心吧,除非是那個騙子鑽到了耗子窟窿,多半都能找到他。”

張恪帶著半信半疑的於偉良,還有一百名士兵,快速到了城牆下麵,他們的攤位。離著老遠,就看到喬桂和虎子他們正伸著脖子,向遠處巴望著。

“張恪,總算是回來了,老二呢?”喬桂吃驚的問道。

“桂哥,長話短說,老二被蒙古人挾持了!”

“啊!”喬桂嚇得差點昏倒。

“張恪,到底是怎麽回事,剛剛官兵還把城門都封閉了,是不是你們惹了大禍啊,他們是不是來抓我們的?”喬桂越說越怕,臉色比紙還白。

張恪急忙說道:“桂哥,你別擔心,他們暫時都聽我的,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找到王壞水。”

喬桂的腦袋也爆掉了,呆呆的問道:“怎麽又牽扯到了王壞水啊?”

“三句話兩句話也說不清,想救喬福就聽我的,桂哥我負責東城,你和於偉良負責西半城。虎子你們都認識王壞水,馬上分成兩隊,幫著官兵大哥找人,記住了,咱們隻有一個時辰,務必把王壞水揪出來!”

“嗯,張大哥,你放心吧!”

於偉良也說道:“我認識幾個馬市的兄弟,他們知道哪裏能藏人!”

“那太好了,趕快叫出來吧。”

一共十五個小乞丐,加上張恪他們,每個人領著五個士兵,再配合著於偉良找來的人手,一張大網被展開了。

馬市並不算多大,方圓隻有五裏,長住的百姓隻有兩三百家,剩下的都是商人。張恪從東向西,喬桂從西向東,大肆的搜尋起來,把馬市弄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半個時辰,張恪和喬桂在主街的中間碰麵了,哥倆大眼瞪小眼。

“王壞水到底藏在哪了,他能不能逃出去了?”喬福擔憂的說道:“騙子騙了錢,哪會老老實實等著被抓啊!”

虎子突然說道:“喬大哥,不可能的。”

“哦,怎麽說?”

“喬大哥,馬市隻有一個出口,咱們就在城門口賣東西,王壞水要是在這跑了,絕對逃不過咱們的眼睛。後來城門就關了,他更不可能跑出去了!”

張恪一聽,點了點頭:“虎子說得對,他多半還是藏在哪個角落裏了,咱們繼續找!”

虎子轉過頭,正好看見了小豆子,正捧著一碗水咕嘟咕嘟的喝著。

“第三碗了吧,大冷天喝這麽多水,不怕尿尿啊?”

小豆子難為情的說道:“蜂蜜吃多了,虎子哥你放心吧,不會耽誤事的!”

大家夥轉身又去搜查,這回找得更細致了,專門往犄角旮旯裏麵看,就連耗子窟窿都掏兩把。

饒是如此,又過了一刻鍾,眼看著一個時辰的限期就到了,他們還是一無所獲。

於偉良和張恪麵對麵的站著,大眼瞪小眼。

“你對馬市熟悉吧,這有沒有頂風臭八百裏,缺德帶冒煙的魂淡?”

“沒有,有也不告訴你!”於偉良頑固的搖著腦袋:“我是不會幫著你草菅人命的,別管有多大的借口,就是不行!”

“倔驢!”張恪氣得一跺腳,轉身就走。

“你幹什麽去?”

“我找個能聽懂人話的!”

張恪剛一轉身,突然背後響起一陣興奮的笑聲:“哈哈哈,抓到了,就在這呢!”

哈哈哈哈!

張恪真有仰天長嚎的衝動,一轉身就跑了過去,於偉良也急忙跟著,他們一前一後到了城前根兒,正好喬桂笑著走了過來,手裏頭提著一個略微駝背的家夥。

急忙走過來,抓著頭發,提起來一看,果然是王壞水。

“桂哥,王壞水叫壞水,怎麽身上真有水啊,還一股子臊氣!”

虎子突然哈哈大笑:“張大哥,都是小豆子尿的!”

張恪急忙鬆手,抓起了一把雪,急忙擦手。

“小豆子,沒看出來,還挺頑皮的?”

喬桂急忙笑道:“小豆子可不是頑皮,而是立了大功,要不是他,咱們還發現不了王壞水呢,這是咱們的小功臣!”

小豆子羞紅著臉,低下了頭。原來他一連喝了好幾玩水,又跟著士兵來回奔跑,攢了一大泡尿。正好跑到了城牆下麵,他是實在忍不住了,對著一堆雪就嘩啦嘩啦的放水。熱乎乎的**澆化了積雪,雪沒了,下麵竟然露出了一張席子,透過席子的窟窿眼,一雙荼毒的眼睛正在盯著小豆子!

“啊!桂哥救命啊!”

喬桂聽到了聲音,急忙躥了夠來,躲在席子下麵的王壞水再也藏不住了,爬起來就跑。可是他哪裏跑得過喬桂,被喬桂一腳踢在地上,像是抓小雞一樣,抓到了張恪的麵前。

一見張恪,王壞水頓時瞪圓了眼睛。

“小子,你別欺人太甚,老子是騙過你,可是也犯不著帶這麽多的人馬來抓我。要真是撕破臉皮,你小子也不幹淨!”

“哈哈哈,王壞水,你好像還沒弄清楚狀況,咱倆的事不算什麽,你是不是上午騙了幾個蒙古人!”

王壞水急忙搖頭,可是他眼中的一絲驚恐還是瞞不過張恪。

張恪猛地伸手撕開了王壞水的衣襟,從懷裏露出了幾張銀票,張恪一把就抓在了手裏。

“哈哈哈,王壞水,這回鐵證如山,你就等著死吧!”張恪回頭看了看於偉良,大聲的喊道:“弟兄們,把他帶走!”

八個官兵一擁齊上,用鐵索把王壞水捆得結結實實,勒得他齜牙咧嘴。

“軍爺嗎,輕點,輕點啊,你們可不能幫著韃子欺負漢人啊!”

“呸!”於偉良狠狠的抽了王壞水一個巴掌。

“你還敢說是漢人,坑蒙拐騙,真給漢人蒙羞!”

士兵們跟著張恪,押著王壞水,大搖大擺的回到了出事地點。

就在過去的一個時辰,王化貞在地上來回轉圈,官靴都差點磨漏了。每次偷偷看到彎刀之下的洪公公,他真想下令不顧一切的救人,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眼看著一個時辰要到了,王化貞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就算當年殿試的時候,都沒有這麽難過!

“大人,張恪回來了!”

王化貞聽到了這話,再也忍不住了,分開人群,撒腿就跑,後麵的人急忙跟著。這位王大人一把拉住了張恪的手,手指都在顫抖。

“抓到沒有?”

“啟稟大人,幸不辱命,騙子王壞水已經被我給抓到了!”

“好,太好了!”

王化貞重重的拍了幾下張恪的肩膀,臉上終於露出了放鬆的笑容。

兩個官兵提著王壞水就到了對持的中間,王化貞強壓著心頭的激動,說道:“本官已經將騙子繩之以法,你們過來忍一忍吧!”

和數倍的對持,吉達他們每一秒都是煎熬。

“蘇日格,錢就是在你手上被騙的,你過去認認吧。”

蘇日格急忙走了過來,仔細看了看王壞水,突然就像是瘋了一樣,揮拳就打。

“就是他,就是他,一臉的麻子我才不會忘了他,兔崽子,你趕快還錢!還錢!”

蘇日格還想要動手,可是胳膊卻被揪住了。

“王大人在這裏,有什麽事情,自會秉公處理,你要是打死了他,算什麽!”

張恪的舉動使得王化貞格外的滿意,和這些化外蠻夷打交道,明朝人最重的就是麵子,什麽時候都不能失去朝廷的體統。

王化貞盯著王壞水看了看,冷冷的問道:“你就是王壞水,你可承認用假銀票欺騙他們嗎?”

“大人冤枉啊,小人是和他們換過銀票,可是哪知道那是假的,說不定還是這些蒙古人自己弄的,想要陷害小人!”

“放屁!”蘇日格起身還要打。

張恪急忙躬身說道:“啟稟大人,小人從王壞水的身上搜到了二百八十兩銀子,還有若幹銀票。小人帶來的十幾個少年都是廣寧的乞兒,他們深知王壞水的行徑,全都可以作證,請大人明察!”

王壞水一看張恪說話,頓時掙紮著說道:“大人,這小子不是好東西啊,他搶劫小人的家產,殺人放火,他……”

還沒等說完,於偉良的寶劍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麵,嚇得王壞水魂兒都飛。

張恪沒有搭理他,而是繼續說道:“大人,王壞水的罪行已經昭然如揭,小人懇請再治蒙古人吉達,蘇日則等砸搶商鋪,挾持人質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