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造反了

“大人,自從七八月以來,建奴頻頻越過三岔河,偵查我方情況,襲擾百姓,搶掠物資,無惡不作。以卑職的觀察,建奴隨時可能入寇,尤其是八九月份以後,天氣轉冷,正適合出兵,我們不得不嚴防死守。”

杜擎對著碩大的地圖,講解軍情。在下麵坐著幾乎所有的武將,從張恪領頭,包括張峰、於偉良、劉希偉、孫得功、湯輝,甚至連駐守前線的賀世賢也趕了回來,他一臉凝重,仔細聽著。

“永貞,我在前線,我想說兩句。”

“伯父請講!”

“嗯!”賀世賢晃著高大的身軀站了起來,聲音洪亮地說道:“自從去年,駐守西平堡以來,整修城堡,招募士兵,嚴加訓練。如今我的部下有三千精騎,一萬步兵,看起來人數不少,可是問題一大堆!”

賀世賢痛心疾首地說道:“就拿軍械來說,朝廷發給我們的三眼銃和鳥銃全都是破爛貨,打機槍就會炸膛,更有幹脆就打不響,比燒火棍都不如!如此軍備,怎麽打仗,我看朝廷的那些飯桶,就是草菅人命。”

於偉良冷笑道:“賀總兵,你又不是第一次遇見這事了,朝廷的那些吃人飯不拉人屎的東西是指望不上了,我看還是從義州撥點軍備過去吧!”

張恪笑道:“沒問題,伯父,我立刻調一千五百杆火銃給你,外加五十萬元,至於軍糧嗎。我手上不寬裕。你想辦法采購就是了。”

賀世賢老臉通紅,張恪是他的晚輩,伸手向孩子要東西,怎麽都不好意思。

“永貞,你出手大方,伯父自然感激。不過我覺得你應該親自出手。既然老奴要打來,就集中全力和他拚一下。當初我們在渾河一戰打了個平平,經過這麽長時間的修養,難道還不能一搏嗎?”

此話一出,在最後站起兩個人,他們正是白杆兵的秦民屏和浙兵的周敦吉。自從渾河大戰以後,他們積極恢複實力,參考義州兵的訓練辦法,苦練精兵。

本來兩支軍隊的底子就不錯,如今更是戰力暴漲。信心十足,想要報仇雪恨。

“少保,我們願意充當馬前卒,咱們和韃子拚了吧!”

張恪沉著臉,擺擺手,讓兩個人坐下。

“大家稍安勿躁。”張恪道:“韃子吃過了幾次虧。他們再度攻擊。一定準備更充分,決不能輕敵,須知道驕兵必敗!至於第二點嘛,我們眼前的情況不樂觀,大寧都司剛剛建立,牽製了至少兩萬兵力,遼東各地新兵也在訓練,尤其是火器,晝夜趕工,缺口還是很大。憑咱們的力量和韃子硬拚。絕對是勝少敗多。”

張恪說的很不客氣,在場的眾將互相看了看,有心駁斥,可是他們對於張恪的判斷還是極為讚成的。

不說別的,張恪要求軍隊的火器要達到一半的比例,可是除了張恪最親信的老部下之外,其他軍隊隻能達到三成比例。至於火炮更是嚴重缺乏,說到底就是時間太短了……

賀世賢臉色鐵青,盯著張恪,突然說道:“永貞,你是不是有了妻兒膽子就小了?韃子要殺過來,我們有什麽辦法?你不是說要做釘子戶,寸土不讓嗎?怎麽如今膽怯了?”

“賀總兵!”劉希偉越聽越不對味,急忙說道:“少保隻是說了說實情,又沒真的害怕了韃子!我知道你久在前線,壓力很大,可也不至於胡亂發火啊?”

“唉!”賀世賢抱著腦袋,唉聲歎氣。

“我是著急啊!韃子的統治眼看越來越穩,照這麽下去,光複遼沈,要等到什麽時候啊!”

賀世賢悲憤不已,其他人都默默低下了頭,心裏壓著大石頭,呼吸都困難了。秦民屏和周敦吉凝眉瞪眼,顯然還想拚命,張峰不停搓著手,吳伯岩和喬福他們緊緊盯著張恪,希望他能拿出辦法。

“賀伯父,小侄並非怕了韃子,也沒有忘記光複故土,而且小侄已經有所行動了!”

“真的!”

賀世賢高興地站起,笑得合不攏嘴,說道:“永貞,我就知道你有辦法,趕快說說,從哪下手?”

“伯父,你們都隨我來!”

張恪帶著大家到了書房旁邊的屋子,裏麵空****的,隻是在屋子中間有一張巨大的沙盤,囊括整個遼東,包括朝鮮,山東,蒙古。

無論是高山,還是海洋,城池,河流,一一呈現在眼前,令人忍不住叫絕。

張恪走到了沙盤的前麵,拿起了長長的指揮棒,指向了緊緊毗連大陸的長生島。

“就是這裏,實際上我早有所安排,如果成功,今天冬天韃子就會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別說打我們,就連自己的屁股都擦不幹淨。”

……

也許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張恪下斷言的時候,正好一場風暴從遼東刮了起來。

石門關聳立在山巒之中,清河蜿蜒而過,順著河流向上五公裏,就是一座白銀礦坑,從洪武年間,這裏就開始采銀,一直延續了兩百多年。

就在三個月之前,差不多有一千多人,被送進了山中,加入了礦工的行列。

加上原有的曠工,一千五百人擠在狹小的工棚裏,吃著連豬都不吃的東西,肮髒,勞累,監工不停打罵,每天都有人生病死去。

尤其是入夏以來,病死的人更多了,有時一天甚至有十幾個人。監工根本不把礦工當人看,死了就扔到一旁的山溝裏,任憑狼拉狗咬,白骨到處都是,宛如地獄。

天色徹底黑下來,礦工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工棚。有個高大的家夥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巧有隻小強從腳上爬過。他敏捷地伸出了三個手指。穩穩捏住。

“娘的,到了老子手裏還想跑,張開大嘴,小強立刻被咬得四分五裂,吃下了肚子,一旁的礦工紛紛側目。

“看什麽?告訴你們,好歹這是口肉。咱們這些人都不是人,就是一群鬼,不一定什麽時候就去閻王爺那報道呢!就裝著一肚子黴餅子,山泉水,你們不虧啊?”

“虧我們也不吃蟑螂!”

在另一角有兩個曠工大笑著,在他們手裏攥著一條兩尺多長的菜花蛇,一個曠工抓住頭尾,另個熟練地劃開肚皮,取出了裏麵的蛇膽。

“老耿。上次你吃的,這次歸我了吧?”

“嗯,老子有膽子,不用補。”礦工低下頭,貼著口子用力吸吮,冰涼腥臭的蛇血進入胃裏。舒服地叫了起來。

兩個礦工就在別人的盯著之下。把一條蛇全都生吃了,一點不剩。

“哎,又混過了一天,混一天,老子樂一天!”

天還沒亮,監工提著鞭子,甩了三個響亮的鞭花,嚇得礦工們全都從睡夢中醒來。

“你們這些賊胚都張開眼睛,這位是豪格貝子的心腹德山大人,他有話說!”

德山掃了一眼礦工們。笑道:“都給我聽著,貝子也有令,讓你們每個月多上繳五千兩銀子,少一點,全都砍了喂狼!”

此話一出,再麻木的礦工都傻了,驚了,怒了!

他們原本每個月最多不過開采一萬兩,驟然增加一半的工作量,就算是大家夥都不睡,也不一定能做到。

這不是往死路上逼人嗎!

看著礦工不服不忿,德山毫不在乎。加征白銀正是豪格的命令。在一個月之前,他們向包士卿的銀行存了一萬兩銀子,一個月下來,銀子多了二百兩,船隊帶來新玩意的時候,豪格滿懷得意,大肆采購。

可是相比之下,其他貝勒直接存了幾十萬兩,坐享好處就有幾千兩,豪格的眼睛都紅了,你們有銀子,我也有。

他派出了心腹德山,親自監督礦工,隻有一個要求,每月多生產五千兩白銀,其餘的一概不管,哪怕死再多的人,也無所謂。

落到了德山手裏,礦工的厄運就開始了,每天最多能睡兩個時辰,晝夜不停在山上幹活,每個人隻發一塊小的可憐的硬餅子。

拿到了餅子的礦工立刻三口兩口吞掉,要是不快速吃完,硬的像石頭的餅子都會被別人搶去。

又累又餓,礦工疲憊不堪,有一天夜裏,工棚的幾十個礦工全都肚子疼,去野地裏蹲著,折騰到了後半夜,紛紛開始便血,有的體弱的礦工幹脆倒在地上,一命嗚呼。

從這一天開始,礦工加速死亡,沒有半個月,隻剩下了一半的人,活著的礦工更是心驚肉跳,死神就在他們的頭上遊**,不知道會帶走哪一個!

在工棚的角落,有三個礦工蹲在地上。

“兩位兄弟,不用我說了吧,這麽下去,咱們隻有死路一條。”

“沒錯,早死晚死都是死,我尚可喜想拚一把!”

那個高大的礦工笑道:“是條漢子,我孔有德也是這麽想的。就在今天晚上,咱們索性造反了,把監工殺了,老天保佑咱們就逃出去,要是老天爺不保佑——咱,咱們也不受罪了!”

三個人商量妥當,到了深夜,所有人都睡熟了,孔有德在前,尚可喜和耿仲明在後,他們拿了三個鐵釺,悄悄離開了工棚。

老天爺真是保佑,有幾個站崗的韃子都打盹兒呢,他們一路摸到了德山的房間,孔有德領頭衝進去。

“誰!”睡在外間屋的小廝迷迷糊糊喊道。

“要你命的!”孔有德鐵釺揮出,小廝胸骨被砸出了大洞,鮮血流淌,深藏在胸中的怒火凶厲一下子爆發出來。

“反他娘的!殺!”(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