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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朱由檢?”

“是,罪人!”

張恪突然眉梢挑了挑,迅速恢複正常,笑道:“朱由檢,你還記得十年之前,就在這裏,是我陪著你進紫禁城,輔佐你登基,十年之後,卻要把皇位從你手上拿過來,可有什麽感謝啊?”

崇禎低眉順眼,苦笑了一聲,抬起頭,看著張恪風華正茂,如日中天的威儀,再看看自己,彎腰弓背,好似一個小老頭,要知道他比張恪年輕很多啊!

蒼天何其不公!

朕登基十年,躬行儉約,宵衣旰食,治理國家。竟落下了如此下場,亡國喪邦,連祖宗的陵寢都保不住,還要遠走海外,被世人唾罵,朕究竟算什麽?

崇禎身軀不停顫抖,手指狠狠插進了掌心,鮮血順著拳頭流了出來。

痛,痛徹心扉!

亡國之君,想想當初,建文皇帝就是如此,被自己的皇叔圍困在京城之中,四麵炮火轟天,喊殺不斷。

如今竟然連戰鬥之人都沒了,自己甚至比不了建文皇帝,真是該死!

崇禎仰頭,喉嚨來回動彈,似乎想要說什麽,最後隻剩下一聲歎息。

“成王敗寇,朕已經是亡國之君,還請閣下不要得寸進尺,天下都歸?你了,就給朱某留下一條生路吧!”

張恪看著臉色灰白的崇禎,的確有些可憐,打一巴掌,還要人家說不疼,實在是過分。張恪搖搖頭,笑道:“朱由檢,我曾經聽過一句話,叫做方向錯了,停下來就是進步。你的勤政成了一條路跑到黑,唉,多說無益。我答應放逐你們到海外。就會說話算數,絕不會加害於你。你不妨也檢驗一下,我治下的江山,和你有多少不同!”

還沒等崇禎說話,錢謙益就從後麵跳了出來,高聲說道:“陛下心胸寬廣,天下無雙,崇禎本是失德喪國之君,理應身死殉國。陛下聖心仁慈,放逐海外。令其改過自新,實在是亙古未有的大德,老臣佩服!”

有了他帶頭,阮大铖,甚至周廷儒等人都站了出來,不停說著恭維的話,仿佛一旁的崇禎就是空氣!

昨日還是君王臣子,如今就成了陌路寇仇,這幫人變臉真的太快了。也虧他們能說得出口。真不知羞恥二字。

崇禎咬碎了鋼牙,順著嘴角流出鮮血,他緩緩邁出了步子,把傳國玉璽高高舉起。

“大明江山。都在這了!”

張恪催動白馬,到了近前,打量一番,露出滿意的笑容。伸手就去抓玉璽。

在場所有大臣都看過來,時間仿佛凝滯了,天下就要易手了。將近三百年的大明朝就這麽亡了!

大家都不太敢相信,可是卻又不能不信!

快了,張恪的手離著玉璽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隻差一兩分的距離。

突然!

崇禎佝僂的身形猛地挺直,從裝玉璽的托盤下麵猛地伸手一抓,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就出現在他的手裏。

“亂臣賊子,受死吧!”

崇禎的身體像是離弦之箭,猛地射出,匕首直插張恪的心口。

匕首鋒芒利刃,反射著藍色的幽光,不用問,見血封喉的毒藥,隻要刺中,張恪必死無疑。

後麵的那些將領都嚇得張大了嘴巴,他們對張恪的保護不可謂不周延,可是任誰也想不到手無縛雞之力的崇禎,怎麽能和張恪玩命?難道這位皇帝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未免也太扯了吧!

喬福和喬桂兩兄弟幾乎同一時間催馬向前搶救,更多人則是連反應的幾乎都沒有,隻能眼睜睜看著。

匕首離著張恪越來越近,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匕首即將刺中的時候,突然張恪的戰馬前腿一跪。

張恪身體一下子矮了兩尺多,匕首貼著張恪的肩頭刺過,竟然沒有刺中。

崇禎急忙轉身,要給張恪再來一刀,可是他穿著皇帝龍袍,寬大繁瑣,竟然踩到了衣角,身形一晃,險些摔倒。等他再站直身體,準備攻擊之時,弓弦響動,一支狼牙箭穿透了他的後背,從前心刺了出。

鮮血冒的像是噴泉,嘴角抽搐幾下,雙膝跪地,直挺挺絕了氣。

喬福衝到了崇禎麵前,突然發覺鬢角的皮翹起來,伸手一抓,竟然扯下不少頭發,還有一塊大大的臉皮。

“是假冒的!”喬福吃驚的叫出來,就在這時,突然從承天門上探出無數的弓箭,唰唰唰,弓弦響動,箭如雨發。

張恪此時已經提起戰馬,伏在馬背上,轉身就跑。其實他早就覺察出異樣,崇禎到死都把罪過推給諸臣,不承認自己是亡國之君。這樣的人豈能輕易承認有罪,張恪大膽判斷,對方就是個冒牌貨,至少值得懷疑。

加著小心的張恪險險躲過了匕首,刺客的決然還是讓張恪後背濕透了。

“快,向後退!”

張恪一馬當先,領著部下向後撤離,他們動作很快,可是周廷儒率領的百官,還有那些從宮門出來的太監和宮女一點預感都沒有,被箭雨覆蓋。

沒有多大一會兒,地上滿是死屍,還有一口氣的扯著嗓子嘶吼,狀如地獄。

張恪沒有心思管這些,既然發動了暗殺,絕對不會這麽輕鬆結束。還有更多連綿不斷的後招,必須要防備。

“傳令下去,結成圓陣,快速出城。”

不用張恪下令,手下人都是訓練有素,應變得當,大家立刻抱成了團,把張恪保護在中間。

轟轟轟!

從兩旁的房舍之中,突然響起了轟隆隆的聲音,炮彈向著士兵襲來。有些人躲避不及,就被實心炮彈打穿了身體,變成了一堆碎肉。

眼看著勝利在望,竟然稀裏糊塗地死了,將領們都氣瘋了。

喬福和喬桂,還有劉少卿馬如峰等人急忙前頭帶路,保護著張恪向東邊殺下去。沒跑出幾步,從街口。房舍,店鋪之中,突然湧出了無數的士兵,一個個手拿著短刀盾牌,嗷嗷怪叫,撲向了張恪。

這幫人的凶殘超出了大家的預料,他們根本不把自己當一回事兒,手中的短刀隻有進攻,沒有防守,隻有前進。沒有後退。

霎時間張恪的親衛也死了不少,雙方兵器並舉,鮮血橫飛,人一個接著一個,倒了下去。凡是倒下去的,無數雙大腳丫子踩過來,地麵上隻剩下一塊塊暗紅色。

喬福手中揮舞寶刀,連續砍了五六個敵人,身上都被鮮血濕透了。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側耳傾聽,整個京城都陷入了混亂。

霎時間無數的士兵仿佛從地下冒出來一樣,瘋狂攻擊義州兵,倉促之下。義州兵竟然落入了下風。

喬福眼睛都紅了,對著張恪喊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做先鋒,大家往外殺!”

他一馬當先。手裏的刀舞動如飛,狠辣無比,將衝上來的敵軍殺得落花流水。屍體遍地。張恪在一眾護衛的簇擁之下,殺出了重圍。

張恪的臉色鐵青,他並不是害怕,而是憤怒,既是對部下不滿,同樣也是針對自己!

猜到了崇禎不會善罷甘休,可是就想不到,他竟然會如此決絕,手下還有這麽多死士,不是說大明的忠臣都死光了嗎,到底是怎麽回事?

張恪心中不停的怒吼,他剛跑出去沒多遠,前麵出現了一個岔路口,正在猶豫向哪邊走,突然從兩邊都殺出了人馬。

衝在前麵指揮的是個黑瘦的小矮子,對於此人張恪並不陌生,他就是袁崇煥!

袁崇煥曾經輔佐孫老師在遼東和張恪作對,後來遭遇柳河之敗,孫老師匆匆回京,後來崇禎繼位,想要重新啟用孫承宗,無奈朝中對孫老師沒有絲毫的看法,認為他有名無實,再加上年紀大了,就沒有起用。

而袁崇煥呢,則是逃回了關內,他是個意誌力很強大的人,作為一個縣令的時候,就敢主動到遼東搏一個富貴,如今雖然聲名狼藉,功名之心一直沒死,他靜等著時機。

果然,張恪越來越做大,崇禎對張恪不喜,曾經站在張恪對立麵的袁崇煥就有了鹹魚翻身的機會,他先是補了一個縣令,接著出任大名府推官。

在推官任上,他選拔能戰之士,從福建招兵,練成了一支千人的精銳,官職也升到了兵備道。

對於這樣的小官,張恪並不會看在眼裏,偏偏就是在張恪起兵清君側的時候,袁崇煥帶著他的人馬,分頭潛入京城,袁崇煥徑直找到了魏國公徐弘基。

一番談論之下,徐弘基對袁崇煥的忠勇欽佩無比,把他推薦給了崇禎。

袁崇煥對崇禎說道:“別看義州兵勢力龐大,但是實則人力分散,各個將領並不服氣,隻要幹掉了張恪,群龍無首,不戰自亂。陛下重新拿回江山,中興大明,就在此一舉。”

崇禎被說的熱血沸騰,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袁崇煥和徐弘基聯手,布下了今天的局。

“弟兄們,誅殺奸賊的時候到了,射箭!”

弓弦作響,箭矢好像蝗蟲一樣,射了過來。偏巧在街道之上,無處躲藏,士兵哀嚎著倒在地上,張恪身邊人員快速減少。

劉少卿最為機敏,猛地看到街邊的店鋪,都用木板封了門窗。他急忙跑過去,和弟兄們一起扯下了木板,擋在麵前。

弓箭不停射在木板上,砰砰作響,士兵也不時受傷,可是好歹有了遮擋,大家立刻裝填火銃,猛烈地對射起來。

硝煙彌漫,對麵的弓箭射程不及火銃,被打得血肉模糊,屍體遍地,鮮血順著路麵流到了兩旁的水溝,令人窒息的血腥氣彌漫在天空。

袁崇煥臉漲得通紅,他知道生死一搏,若是不能快點殺了張恪,然後趕快脫離險地,外麵幾十萬大軍殺進來,能把他們活撕了!

“都給我聽著,衝,都衝上去!”

袁崇煥揮舞著指揮刀,哪個落後,他就毫不客氣的一刀。伸頭是死縮頭也是死,這些士兵無奈。隻能爭前恐後殺上來。

槍聲隆隆,射中一個,就會有兩個敵人衝上來,簡直沒完沒了,頭皮發麻。前進的岔路都被堵死了,索性就鑽胡同吧。

張恪且戰且走,他的身邊隻剩下一百多人,馬如峰等人已經跑散了。張恪卻還冷靜,對著弟兄們說道:“大家要撐住,要不了多久。我們的援兵就會趕到,這些宵小之徒,是自尋死路!”

轟!轟!轟!

驚天動地的響聲傳來,腳下的大地都在不停搖晃,喬福跳上了牆頭遠望,飛來的箭矢從他透頂掠過,嚇得喬福急忙跳下來。

“什麽聲音?”張恪驚呼道。

“像是火藥。”喬福咬了咬牙:“我猜是在關鍵的位置埋放火藥,一來能引起騷亂恐慌,二來能夠阻止外麵的人馬殺進來。”

“果真是處心積慮。袁崇煥這家夥長本事了。”

劉少卿小臉黑漆漆的,臉上還帶著傷,說道:“陛下,別誇那個混蛋了。還是趕快想想怎麽辦吧?”

“的確不太好辦。”

正在思索之時,突然背後響起喊聲:“快追啊,逆賊就在這裏!”

“不好,逆賊來了!”喬福和劉少卿一左一右。保護著張恪,往下撤退。

很不巧,兩邊人都把對方看成了逆賊。也不知道誰才是真的。

“這邊來。”張恪指了指旁邊的一處宅院,占地很廣闊,喬福直接砍斷了門栓,大家魚貫而入。

袁崇煥領著人尾隨而來。

“啟稟大人,有人看見賊子跑了進去!”

“哼,他們跑不了,給我放火。”

這一招太損了,木製的房舍一點就著,加上今天風勢很大,瞬間火勢蔓延開,整條街都被大火籠罩。火舌亂飛,落到哪裏,哪裏就燒起大火。

袁崇煥的臉被映得通紅,渾身激動得顫抖。

“燒吧,燒吧!燒死張恪!”

“來人,給我封鎖一切路口,隻要看到有人逃出去,立刻殺無赦!”

“遵命!”

他手下的人馬立刻四散開,守住所有的街道口。

外麵的喊殺聲越來越強烈,很顯然城外的義州兵已經動作了,在營中坐鎮的賀安等人聽到京城裏麵傳出喊殺聲,立刻就發動人馬,猛攻京城。

這時候京城的各個城門已經被京營封鎖住了,魏國公徐弘基親自督戰,雙方二話不說,直接殺了起來。

就在紫禁城的另一麵,真正的崇禎皇帝,將沒人保護的大臣都抓了起來,麵對他們,瘋狂大笑,眼淚簡直要出來了。

“殺,把這些無恥的賊子都殺了!一個不留!”崇禎用全身的力氣喊出了最後一個字,首輔周廷儒眼前一黑,頓時昏了過去。

有士兵衝上來,拖走周廷儒,聞到一股騷臭的味道,順著褲襠向外麵滴黃色的**。

“原來首輔大人就這點膽量,真是讓人可發一笑!”

崇禎看著一個個被拖走的大臣,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暢快,登基這些年,崇禎捫心自問,對待大臣們一貫不薄。

到了國破家亡的時候,這幫人不但不能誓死追隨,竟然主動投靠了張恪,反過頭來要殺自己。

群臣誤朕!崇禎指著他們,好像饑餓的野獸,瘋狂大笑:“朕就是錯信了你們,才沒了江山。可是不要緊,朕會讓你們給朕的江山陪葬,到了九泉之下,你們還要做朕的臣子,永遠都跑不了,跑不了!”

崇禎眼睛通紅,抓起一把寶劍,指向了一個老臣。

“陛下,您可不能殺我啊,老臣是你的嶽丈,是太子的外祖父,咱們是至親骨肉啊!”

“呸,周奎你也配說親戚二字,朕向你要軍餉,你出兩千兩,卻給了張恪二十萬兩,朕就是相信了你們,才把江山鬧到了今天的地步,你去死吧!”

崇禎用盡渾身的力氣,寶劍穿透周奎的胸膛,老東西嘴角湧出血水,身軀抽搐幾下,死在了當場。

看著嶽丈喪命,崇禎前所未有的愉快和輕鬆,他伸出手,用力抽出寶劍,又對準了另一個國丈田宏遇。

“你也跟著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