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女王

我是站在堤壩上麵的,下麵還有一層防波堤,不過因為我扔石子扔的太投入,根本沒注意到堤壩下麵還有人。現在聽到他喊話,我這才低下頭來。

竟然是個男人,他坐在一把折疊沙灘椅裏,臉上扣著個小墨鏡,手搭在腦後頭,翹著腿和我搭訕。

他戴著墨鏡,我看不清他的眼色,不過看樣子,他應該年齡不是太大,至少不是大叔大爺級的年齡。如果是大叔大爺輩的,我就得收斂一下,和人禮貌一點了,現在眼見這人和我年齡也差不多,想了下,我問他:“打擾到你了嗎?”

他嗬嗬一笑,朗聲說道:“你把我的魚都驚跑了!”

我這才注意到,原來他在釣魚。

再看這一條防波堤,果然堤岸上,隔十幾米便有一個人在垂釣,今天天氣還可以,來海邊釣魚的人倒也不少。

他問我:“下來吧!下來聊聊天?”

我隨口答道:“我不和陌生人說話。”

他坐直了,幹脆回頭看我:“是嗎?我們聊了也不止一句了,見麵也超過一分鍾了,不算陌生了吧?”

想了下,我跳下了堤岸。

過到他身邊一看,果然看見他椅子旁邊的小桶裏,半桶海水中遊著幾條半死不活的小魚。

我倒吸一口氣:“我說大叔,你這是釣魚還是養魚呢?釣魚的話,這魚也太小了,就這麽大小的魚,你想湊夠一盤兒,沒個三五十條都整不滿一盤子下鍋燉,要是養魚?嗬,您這養魚的水平也恁太差了。”

他笑,摘下了墨鏡,我這才看清了他的臉。

剛才叫他大叔實在是想不出合適的稱謂,現在看他,確實是擔不起這大叔二字,看他的麵相,他臉部肌肉肌膚都是自然的緊繃狀態。看一頭豬的年齡,要看豬的腳蹄,腳蹄越粗糙就越老,看人的年齡嘛,應該看眼角,看膚色,正常的膚色和做美容做出來的膚色截然不同,所以,看這人的膚色,肌膚的緊致度,他應該年齡上最多也就三十歲,叫他大叔,實在是過了。

果然,他揚起了眉毛,問我:“你叫我大叔?我有這麽老嗎?”

我不由的向他狡黠的一笑:“叫人大叔是對人的尊稱,比方說我們見到交警,不也是客氣的叫一聲警察叔叔嗎?”

他嗬的一聲,“好啊!那謝謝你了,大侄女。”

我頓時沒了笑,這家夥,還真會順杆爬。

忍不住我問他:“你這樣子釣魚?能釣上來嗎?你看看人家釣魚的,那才叫專業。”

他拉長著聲音,象是在抱怨似的說道:“可不是,本來就是半路出家,結果好不容易來條魚還讓你給我嚇跑了!”

他又向我一笑,露出兩排很白的牙齒。

我心裏一動,運氣不錯,就算是搭訕,也碰上了個養眼的帥哥。

其實,年輕的男人,隻要沒有紋身,打扮得體,頭發整潔,說話不撓首弄姿,擠眉弄眼,看起來都還算五官端正。

他看起來倒不討厭。

他從旁邊又拿過一個小馬紮,示意我:“來,坐下聊聊。”

我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今天休息,我決定了,好好享受這一個休息日。

他坐在那裏,姿勢十分悠閑自在,問我:“你叫什麽名字?”

“不告訴你,你很喜歡見麵不到五分鍾就問人家名字嗎?”

“也不是,不過你既然坐下來了,我總不能叫你哎哎哎吧?那樣多不尊重啊!”

他一身裝扮也是一塵不染,衣服倒也不是名牌,是JEEP 的淺咖啡色休閑裝,鞋子是歡騰的帆卡卡布休閑鞋,不象花花大少,也不象無良少年。

想了下,我說道:“我叫毛豆。你呢,先生?”

“毛豆?”他聽了果然笑了一下,“好有個性的名字。第一次聽到有人用吃的東西做名字,不過毛豆比較可愛,比毛竹聽起來可愛多了。”

我又笑了,是吧,所以得佩服我爹的智慧,因貨取名,給我取個如此玲瓏的小名兒。

他又說道:“我叫許仙。”

我瞪大眼,“啊,許仙?白蛇傳的許仙?”

他更正:“你聽錯了,我姓許,單名軒,許軒。”

我趕緊向他笑笑。

他忽然問我:“我剛才聽你一邊在往海裏扔石子,一邊還在念叨著不停,怎麽了?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嗎?要是不介意,那就隨便說說吧,反正我是個陌生人,也不會把你的事隨便告訴其他人,說了就當是排解了一下鬱悶的心情。”

他這話真的是提醒了我,原來我很久沒有和別人傾吐心事了,不是我沒有知心朋友,而是,我好長時間都沒有心事了。等到有心事的時候我又發現,原來身邊的人各自都有自己的心事,煩心事,真的想找一個能傾聽自己說心事的人都難。

這個陌生人居然這樣說?

忍不住我說道:“是,我是很苦惱,現在有兩個男孩子向我求婚,我正為選哪個煩惱呢!”

這話一說出來,我禁不住臉紅了。天,怎麽自己這麽大言不慚呢?簡直傻冒到了家,這就跟孔乙已洋洋自得的說自己也是讀書人,那種自大自滿的口氣如出一轍,有時候我自嘲自己頗有阿Q精神,但這隻是自己笑笑,但對著外人,這種阿Q精神便成了外冒的傻氣,說完了,我一下泄了氣,毛豆啊毛豆,你就是一粒不知深淺的豆。

沒想到他聽了,一點沒有嘲弄我的意思,反而聽的很樂。

“嗬,你好運氣啊!我都沒有一個向我求婚的,你居然還有兩個?”

“求婚不都是要男人主動嗎?”

“今非昔比,女人也應該占據主動,如果現在有女人向我求婚,說不定我立刻就答應了她。”

我笑了。

他又好奇的問我:“那麽,你想好了答應誰嗎?”

“想好了就不至於煩惱了!”

“嗬。”他樂,“現在的男人可真可憐啊!一出生就開始背外債,先是父母背,然後自己背,好不容易求個婚,還要過五關斬六將,一生一世背一輩子的包袱,就連做個乞丐,男乞丐都不如女乞丐好混。”

我匪夷所思的看著他。他也樂嗬嗬的揚眉看著我。

真怪,和他聊天就象老朋友一樣,我一下陰霾的心情全掃光了,此刻的心情就如同天上的輕雲,軟綿綿,輕飄飄,非常愜意。

他收魚杆,“來來來,看看這次的運氣如何!”

手轉線圈往回轉,魚線漸漸收回,我往前麵看,這一看,我們兩人都啞然。

魚餌已經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團海草。

“象你這樣子,釣不來魚的。”

他又往魚勾上裝魚餌,問我:“誰說的?今天運氣不錯,釣來了一條大美人魚呢!”

半晌我才明白他說的是我。

他又把魚線甩到了海裏。

問我:“肚子餓嗎?”

我點點頭。馬上想起來自己包裏有吃的

“我有幹糧,但不是什麽珍饈佳肴,是我自己做的雞仔餅。”

我從背包裏取出來,這個雞仔餅是我剛剛學會做的,打開樂扣保鮮盒後我遞給他。

他看著這盒雞仔餅,產生了興趣:“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我讓他猜。

他想了下,“你該不會是個廚師吧?”

“嚴格的說,不是,我隻是個麵案,但我希望我能成為一個好廚師。”

他又接過雞仔餅嚐了下,問我:“怎麽做的?”

我流利的答道:“把肥肉切成丁,開水氽燙後加入一點白糖和白蘭地,少一點就可以。然後加筋粉,麥芽糖,團成小餅後,抹上蛋液烤就可以了。”

他搖頭,“現在真難得還有女人喜歡做料理。”

本來這道雞仔餅也是即興發揮做的,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

他示意我:“我背包裏有百事可樂,自己拿,兌著可樂吃這個雞仔餅,有格外的味道。你請我吃餅,我請你喝飲料,算是扯平,不然白吃女孩子的東西,我也說不過去。”

過了一會兒,我才悠悠說道:“若說吃的,我最想吃的就是臭豆腐,咱們這裏沒有賣的,是長沙臭豆腐,那種黑如墨,香如醇,嫩如酥,軟如絨的臭豆腐,要是能把這臭豆腐做一道比較特別的菜,你說會不會很受歡迎?”

他微笑,“這個很簡單,沒什麽特別的。”

我拍拍手,把樂扣保鮮盒遞給他,“我要走了,這些點心給你做幹糧吧!許先生,也謝謝你,和你聊過之後,心裏舒服多了,就是不好意思,驚走了你的魚。”

“榮幸之至,還是第一次有異性這麽願意和我談心事。”

我笑笑,“要是你和我熟了,說不定我就不和你這麽談了,因為男人和女人哪有純潔如水的朋友。”我想起董忱的話,他那晚和我冷著眼說的話,“我告訴你毛依蘭,男人和女人之間就沒有朋友這一說。凡是說男人和女人是朋友的,表麵一本正經,背地裏都有那麽一腿子!”

我輕輕歎了口氣。

男人,女人!

這位許先生又把手搭在了腦後,鬆鬆爽爽的倚在了太陽椅上。

他在看我,似乎把我臉上的苦惱又收在了眼裏。

“還在苦惱呢?不知道選誰是吧?不如我給你出個主意如何?”他說。

“嗬,你有什麽好主意?”

他向我狡黠的笑笑,語氣竟然十分的輕鬆。

頓了一下,他竟然用唐璜在‘芳芳鬱金香’裏的口氣,嗬然的問我:“不如,你甩了追你的那兩個男人,和我私奔如何!”

啊?

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