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女王

我們又找了一處僻靜的海灘,他把車停在了路邊,和我一腳深一腳淺的往沙灘這邊走,走到了一處幹淨的沙灘後這才鋪開雨布,讓我坐了上去,我咕噥:“你不是說不想在海邊成為蚊子的美食嗎?這裏不也是海邊?”

他回答的很賊,“你怎麽就看不出我的邪惡用心呢?那邊那麽多人,我就算想做點作奸犯科的事也沒那條件啊,現在這裏多好,北邊是一排的鬆濤,南邊是漫長的海灘,再對著我們的就是一片大海,真的把你……”他笑,“把你要是按在這裏,你就是我手裏的螃蟹,等著被宰吧!”那宰字說的格外重。

我好笑,當然我知道他是開玩笑。

他真的是預謀已久了,甚至連酒精鍋都帶了,把小鍋端出來,把那十幾隻螃蟹倒進去,聽他們在鍋裏劈裏啪拉的掙紮,董忱一手狠狠地按著鍋蓋,另一手麻利的點燃了固體酒精。我聽那掙紮的聲音十分不忍,無奈的隻好說了一句:“螃蟹啊螃蟹,你別再動了,等熟了你就不痛了。”

“哼。”董忱罵我,“瞧你那故作純潔的樣兒,這麽替這幾隻螃蟹心疼,一會兒你別吃。”

漸漸地鍋裏的動靜沒有了,沒有水我們是用的瓶裝礦泉水煮螃蟹,其實海鮮類,象螃蟹,蛤,蠣頭,這些東西我推崇的還是最原始的方法,水煮,什麽料都不用放,就清煮,或者蒸,蒸的時候如果想要更美味一些,可以先在水裏放些蔥段和薑片,在蒸的時候,蔥和薑的香氣會浸到螃蟹裏,蒸出來還會味道更好一些,但是最原始返璞歸真的做法,水煮,卻是最簡單又地道的,還保持了螃蟹的美味。

我們兩個人,一邊一個坐在雨布上,中間夾一個酒精鍋,現在小火苗正在滋滋的燃燒,鍋裏漸漸有了熱氣,透過鍋蓋的縫隙一點點的往外溢著,而螃蟹的味道也正在一點點的往外滲,聞到鼻息裏,十分撩人。

我看著不遠處的海平麵,海平麵是黑色的,上麵鑲銀邊一樣鑲了一層的白色浪花,一個長卷一個長卷的往岸邊卷過來,再夾雜著嘩啦嘩啦的聲音,就好象有人在你耳邊說著什麽話,啊噓啊噓。

空氣很清新,風裏帶著一點海水的鹹氣,紫黑色的夜空裏,月亮象個大銀盤一樣掛著,我們兩人就那麽默默地抱膝坐著,看著遠處,誰也不多說話。此情此景,我的靈魂仿佛也出了竅,正飄飄然的在半空飄。

良久,他又問我:“吃過河豚吧?”

我想了下,“還是小的時候吃過。長大了沒吃。”

“其實我小時候吃過很多次河豚,而且,都是我爸爸親手烹飪的,他用手術刀把魚腹剝開,一點點的剝離內髒,洗掉血液,然後做給我和媽媽吃。”

這麽靜的時候,他怎麽又講起舊事了呢?而且,聲音還這麽煸情。

也許他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董忱十六歲時,母親過世了,我對他母親沒有太多的印象,但是我記憶深刻的是,董忱的母親十分高雅,她是一位出身高貴的千金小姐。

“河豚美味,所以才吸引人前赴後繼,其實比河豚美味的東西有很多,不過河豚因為本身有毒又美味,因著這兩個極端所以才更讓人舍不得。”

我偏過頭看他,他也偏頭在看我,我看他的眼睛,奇怪,他眼睛裏原來有的調皮味道,此刻一點也看不見了,那雙深深的黑亮瞳孔裏,有一本正經的神色,在如煙散開的水汽裏,我忽然心也氤氳起來,濕漉漉地沉甸甸地,莫名其妙的有點發怔。

我們又不約而同的同時轉過了頭,不去看對方了。過了幾秒,我聽到他說道:“好了!”

他掀開鍋蓋,果然,螃蟹已經煮好了,因為太肥了,經過這段時間的燒煮,螃蟹肚子裏的蟹膏蟹黃都溢了出來,圍在紅色的殼甲周圍,象是裹了一層白色的裙衣一樣。董忱把一個密封好了的樂扣保鮮盒打開,裏麵是已經兌好的薑汁和海鮮調味汁的混合濃湯,正好可以配著吃螃蟹,到現在我終於可以相信,原來他是有預謀的,其實他就是想約我出來。

一起吃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