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不忍心說出的話
我愕然的站在後廚門口.真不知道該不該往前踏一步.偏巧朱明泉也跟上來了.這一看外麵.他嗬的一樂.在我耳邊說道：“呦呦呦.這真是三隻鴛鴦江上遊.一男一女感情愁.新歡舊愛離別即.前任葬身秋波中.對了我說師妹.這倆人誰是你的前任啊.”
我狠狠踩了他一腳.“滾.”
董忱和治衡還在那客客氣氣的聊天.看樣子兩人聊的還蠻愉快.董忱似乎還在問治衡喜不喜歡吃點的菜.治衡呢.也一臉的謙和.誇禦煌樓的菜做的很好.服務質量...他揚了揚眉.向董忱笑笑.答：“相當不錯.”
我這邊目瞪口呆.朱明泉的腦袋就在我的耳朵邊上.他低聲問我：“我說師妹.這要是你那前任和大師兄打起來.給你一把菜刀.你去剁誰.”
我惱羞成怒：“我剁你.”
董忱終於走過來了.和治衡聊完了他往後走.我嚇了一跳.旁邊幾個在看熱鬧的小助廚也都站直了.大家不自然的看著董忱.董忱看了看我.倒是什麽也沒說.隻是看了我一眼.然後就上了旁邊的樓梯.
思思倒是歡快的跑了過來.“二姐姐.二姐姐.你那個男朋友對你可真好啊.脾氣也不錯.我和他見過兩次.上次在醫院看見他.他先認出了我.一聽說你生病了把他急的不行.馬上就過去找你了呢.”
我真是給這愚鈍的劉思思搞的五體投體.“拜托思思.你可以不要再叫我二姐姐嗎.”
再這麽下去.我不二也二死了.
沒想到治衡一直等我.等到了下班.
我不得不和他一起出來.感覺他這麽一弄.我徹底成了大家關注的對象.沒的辦法.和他出來的時候我才勸他：“治衡.你以後不要來等我了.有事打電話好了.”
都傍晚了.天色微暗.路燈啪啪的亮了起來.世界一片桔黃.
他和我很溫和的笑笑.拉過我的手.說：“我想你.在家裏坐著總是覺得缺點什麽.想看書也看不進去.與其在家裏枯坐著.不如出來看你.依蘭.”
我另一手扶在背包帶上.真的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末了我隻得向他笑笑.他又問我餓不餓.想吃什麽.還約我吃完飯去看電影.態度是那麽的溫和.討好.我心裏是怔怔忡忡地.最後隻好由了他.
爸爸這次要我自己做主.可是我又該如何決定.
我其實不是想腳踩兩隻船的.我也不是想故意的折磨這兩個男人.我是真的難以取舍.治衡是我曾經最愛的男人.而且他這麽優秀.又這麽專一.現在他對我窮追不舍.換哪一個女人.我想這時候都沒法狠的下心來拒絕他.
我們兩個一起去看電影.他甚至還給我排隊去買爆米花和飲料.從前我是大大咧咧的.現在我也矜持了很多.坐在電影院裏.我再沒有翹腳或者大吃大嚼的不拘小節.我變得十分淑女.
令我沒想到的是.治衡媽媽這次對我的態度也大為改變.她給我打電話.熱情的邀我去她家裏吃飯.長輩相邀我不好拒絕.結果去了我才發現.治衡的父親.母親.甚至治衡的奶奶都在.還有治衡的姨媽.家裏熱熱鬧鬧的.看見我.治衡的奶奶也喜笑顏開.握著我的手連聲的稱讚.
治衡也是一直的笑.陪著我.
我也隻好和大家傻笑.
治衡奶奶年紀大了.問我話常常問了又問.問我第一遍.你喜歡吃什麽.我告訴了她.她開心的給我挾一塊菜.結果過一會兒.她又會問我.你喜歡吃什麽.我隻好再答她一遍.結果她就又給我挾一塊菜.老人的可愛叫我招架不住.毫無防禦能力.
而董忱呢.
朱明泉又挨了訓.臉色也不太好.
這幾年董忱似乎心情很不好.他話越來越少.平素進了後廚也總是沉著臉.誰如果做了錯事他都毫不客氣的訓斥上來.平常在禦煌樓.他看見誰都會打個招呼.大家也都喜歡這個大師兄.漸漸的就沒大沒小了.可是現在董忱象換了個人似的.他很少說話.有時候和大家吃飯也都是悶頭在吃.除了和阮主管聊些工作上的事.其他聊天的話基本沒有.偶爾思思也會逗他幾句.他就向她淡淡笑笑.也不說什麽.
他不理我.我也不招他.
朱明泉在那一邊拿料一邊咕噥：“……紅薯炒玉米.益脾胃.強腎陰.是非常適合幹燥寒冷的季節食用的一道菜.對身體非常有好處.我說師妹.給我拿點青豆來.我要做紅薯炒玉米.”
我把一瓶青豆遞給他.“炒這個你加什麽青豆啊.”
他白我：“看你不順眼.”
…………
…………
治衡打電話給我時.我還沒下班.接到電話我心裏咯登一下.急忙和大主廚請了假.又和阮主管說了一聲.換了衣服我便衝出了門.出租車把我直接帶到了醫院.進病房時我已經看見病房裏圍了很多的人.治衡的姨媽伏在姐姐的床前正在放聲痛哭.
許媽媽躺在**.戴著氧氣麵具.旁邊的監護器滴滴一聲一聲的.響的很是微弱.我跑的有些氣喘籲籲.按著心跳走進去.治衡正在母親的另一手邊.握著母親的手.也是難過的說不話來.
許媽媽躺在那裏.身邊幾個醫生緊張的看著她.治衡父親站在床邊看著妻子也是百感交集.
醫生低聲告訴我們.病人會有幾分鍾的清醒時間.
我心裏一沉.明白這就是所謂的回光返照了.
許媽媽睜開眼睛.視線一一從大家身上掠過.看著丈夫.是淚水漣漣.看著兒子.是萬分不舍.治衡終於控製不住.他撲在母親身上慟哭起來.
許媽媽又看見了我.向我勉強揚了揚眉.我慌了下神.下意識的走了過去.她向我伸了伸手.我有點遲疑.不知道該怎麽辦.治衡明白了.他握過我的手.把我的手和他的手合在了一起.交到了母親的手裏.
我們兩個伏在許媽媽的床前.許媽媽看著我和治衡.凝視了良久.終於放心的露了個笑.
監護器忽然嘟的一聲.接著屏幕本來跳躍的曲線此時變成了一條直線.我愕然張大了嘴.一時間病房所有人都失去了控製.治衡的兩個姨媽.治衡.還有其他親屬全部都撲在了許媽媽身上.大家放聲痛哭起來.
我呆呆的站在那裏.半天我終於明白了.許媽媽這是過世了.
再強硬的人.再堅強的心誌.最後仍然是逃不過這一關.
我沒有哭.站在那裏有些手足無措.這一刻我心情也很複雜.
母親過世對治衡是一個巨大的打擊.連著三天他幾乎都沒有話.送別了許媽媽之後.治衡也病倒了下來.我下班了去看他.進屋後看見他仍然倚在**.眼睛看著窗外.下額胡須都冒出了一大圈.
看見我.他疲憊的叫了聲.“依蘭.”
我有些不忍心.坐下來勸他.“治衡.別再這麽困著自己了.振作些.”
他還是很難過.聲帶也都跟著撕裂了一樣.歎了口氣.他把我的手握在手裏.
“你吃點東西吧.”我勸他：“叔叔說你這兩天都沒怎麽吃東西.別這樣.”
我耐心的勸他.他卻還是很難過.坐在那裏和我說了很多的話.多數都還是從前的事.很難過.說自己沒有理解母親.多照顧母親.我默默的聽著.現在除了安慰他.我也沒有任何辦法.
好不容易等他終於不說了.也累了.我給他蓋好被子安撫他睡下.到廚房打開冰箱.從裏麵找了點瘦肉.還有青菜.另外有點米.我把幾樣米淘了.把青菜和肉剁碎了.想熬點碎肉粥給他喝.
正在忙活時.門鈴響.我過去打開門一看.門口站著的.卻是蘇茜.
蘇茜看見我也是怔了一下.
“毛小姐.”
治衡已經起床了.正在衛生間刮胡子.聽見聲音出來.看見蘇茜他也有點意外.“你怎麽來了.”
蘇茜和治衡在書房談事.我不好打擾他們便在廚房裏繼續做飯.腦子裏卻似有意似無意的想起蘇茜的眼神.看見我.蘇茜是極其意外的.雖然勉強也打了個招呼.但我明顯感覺到她十分的不痛快.我也覺得很不自然.我知道蘇茜曾經也追求過治衡.現在看見我.怎麽說也有些不舒服.偶爾間我聽見蘇茜和治衡的話.好象她是在勸治衡.讓他再回設計院工作.說蘇教授很欣賞他.大家也都希望他能重返工作崗位.
粥做好了.我叫治衡.“來吃飯吧.”
治衡也很自然的叫蘇茜.“一起吃飯吧.”
我本以為蘇茜會告辭.一般人都不會留下來的.哪知道蘇茜卻很痛快的應了聲.“好啊.”還真是蠻不客氣.
我把粥盛在碗裏.蘇茜進廚房來端.聞得粥香她讚：“好香.我就羨慕人家會做飯.我是什麽也不會做呢.”
我隻是笑笑.
褒了一個湯.盛到碗裏時我往上撒香菜末.蘇茜忽然說道：“治衡不吃香菜.”我啊了一聲.不吃香菜.
蘇茜很自然的說道：“他從來都不吃香菜的.你不知道啊.還有.”她又看了一眼湯.說道：“他也不吃蝦皮.”
我又是意外.我還真不知道這件事.治衡不吃香菜.也不吃蝦皮.我做的這個丸子湯.裏麵又有蝦皮也有香菜啊.
把湯端到桌上.蘇茜反倒象個主人一樣.她勸治衡.“粥聞起來真香.肯定很好吃.治衡.你多吃點.”忽然想起什麽事.她叫我：“依蘭.你再拿個小碗過來.”
我有點詫異.怎麽回事.你蘇茜怎麽倒象個女主人.我成了個保姆一樣.
還是治衡發現我臉色的轉衷.他馬上去廚房拿了個碗.蘇茜接了過來.又很自然的給治衡盛了碗湯.然後細心的把湯裏麵的香菜和蝦皮全撿了出來.推到了治衡麵前.“來.你不喜歡吃蝦皮和香菜.我已經挑出來了.”
治衡這才有些不自然的笑笑.看看她.又看看我.說道：“沒關係.都挺好的.我也不是很挑剔.依蘭.謝謝你.”
我隻好向他們笑笑.還沒來的及吃飯.忽然間.我的手機在一邊響了.
我趕忙推開椅子過去接電話.這一看.竟然是朱明泉.
朱明泉在電話裏聲音很急：“師妹.你快點過來一下.思思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