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女王

爸爸對我遇到董忱也十分意外:“董忱,他回來了?他不是在澳門嗎?”

我把和董忱的相遇經過告訴了父親,其實我對於遇到董忱也感到意外,大千世界,人與人的相遇是多麽不容易的事,所以對今天的相遇,我也十分驚訝。

我笑,“還是那麽瘦,就象一杆山藥。”

“他要是象山藥,那我的毛豆不就象蓮藕,圓乎乎,胖鼓鼓。”

我簡直窘的想要懸梁了,“爸爸,別人說我胖也就罷了,你怎麽還這麽打擊我呢?我這不是胖,是結實。有一個結結實實的女兒不好嗎?豆腐下鍋還要成塊呢,太碎太水靈的煮不成,燉也沒味道。”

爸爸隻是笑,他看著陽台的這幾株植物,似乎又想起什麽心事。

我好奇地問他:“爸爸,您和董師伯,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齦齷?”

爸爸想了下,他終於告訴了我當年的經曆,“那時候是文革吧,文革時我師傅受到了迫害,好不容易從牛棚裏出來人就病了,臥床不起,那個時代是一個瘋狂的時代,大家互相揭對方的底,告別人的密,為了保住全家,你董師伯就投靠了一個造反派的頭子,加入了他們一夥裏。結果造反派來抄我師傅的家,把我師傅辛苦保存下來的一些食譜秘方什麽的也抄了燒了,師傅一氣之下吐了血,你董師伯卻在他們一夥人中站著卻沒有出來阻止。……後來,師傅就把他沒寫完的一本書交給了我,並且找來了董師伯,當著我們的麵宣布,不再是你董師伯的師傅,永遠沒有他這個徒弟。”

我有些同情董師伯的遭遇,“其實是那個年代造成的錯誤,有時候未必是我們成心的。”

爸爸又歎道:"其實也不能太怪你董師伯,當時造反派要來抄家,你董師伯提前讓我通知你師祖,可是我當時因為家裏有事沒能趕到師傅那裏告訴師傅,為此你董師伯也對我有成見,他認為我是故意的,存心陷害他."

舊社會的人對師長有一種虔誠的尊敬,一入師門,師者,父也,被師傅逐出師門,這簡直是奇恥大辱,董師伯這樣剛烈的人自然也不能接受。

生活是一道你誠心想做,但是卻沒有燒好的,很蒼白的菜。

我心裏也很佩服師祖,他是一位正直耿直的好人。他不止擅長做粵菜和閩菜,而且還專長做蘇菜浙菜,自己還特別研究出了一些調味品,這些調味品的搭配,秘方,隻有他自己知道,在他病重時,這些都傳授給了我父親,董師伯做為他的大弟子,兢兢業業地跟隨了他幾年的時間,到最後卻與師傅反目成仇,這不得不讓人嗟歎。

父親淡淡說道:“菜品一如人品,如果一個人對食材,對職業,對人生不敬業不端正,那麽他也同樣燒不出一個有感情,有色彩的菜來。”

我牢牢記住父親的話。

第二天時,我和父親都去上班,父親是酒店的行政主廚,除了一些正菜,一些普通的菜式都不由他來烹飪,很多時候他是負責後廚的指點和統計工作,不過他人閑不住,對他來說後廚也是他的陣地,他象一個虔誠的士兵,不願意離開這個陣地。

我正在麵點科揉麵團,容寬神秘的過來找我,“毛豆。”

“什麽事?”

“你知道嗎?毛師傅要代表酒店參賽了?”

我莫名其妙,“參賽,參什麽賽?”

“今年的廚王爭霸賽,本來我們酒店是不打算參加的,因為要接待政府工作團啊,可是突然間上麵又來了新指示,要參賽,而且,一定要拿回今年的廚王。毛師傅已經答應了。”

我很驚訝,看著一臉興奮地容寬:“你怎麽象喝了鮮雞湯一樣,這麽陶醉?”

容寬確實很開心,“因為我是毛師傅的助手,毛師傅點了三位助手,其中就有我。”

原來如此,我一方麵替父親高興,父親廚藝精湛,應該有個展示的機會,另一方麵,我也有些氣餒,為什麽選助手,沒有我?

當然不會有我,一來我不是後廚的廚師,二來,廚藝大賽,有幾個女廚師參加的。

“還有哪些酒店參加?”

容寬如數向我報了一些酒店的名字,我突然間渾身一震,“禦煌樓?”

禦煌樓這個名字太熟愁了,因為這不是別人的酒店,正是我師伯,董羽開的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