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救

我強壓怒火問:“你剛不說幸虧遇上你了嗎?現在怎麽又說治不了了?大師你說多少錢吧,能給的都給你。”

算命先生還是搖頭:“這不是錢的事,從古到今屍毒入心還從沒被救活過的,不信你去問。我說幸運是等你死的時候至少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不然死得不明不白都投不了胎。行了,你走吧,卦錢我也不收了,想開點,把想做的事都做做,別留遺憾。”

我一顆心直沉到底,身體像掉進了冰窟裏,我他媽才二十多歲啊,就這麽被判了死刑,想做的事多了去了,怎麽可能不遺憾?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我也不想繼續糾纏,起身說了聲“大師,謝了”,然後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家走,身子輕飄的跟駕了雲似的。

“解鈴還須係鈴人,凡事都要靠自己爭取,沒準你能破個先例也說不定。”算命先生的話從身後飄過來,我隻當是安慰了。

回到家裏我把自己關進屋子裏,整整兩天兩夜沒吃沒睡,想從前,想現在,想以後,想爹娘,想哥們,想生命,想大師說的話,反正能想的東西我想了一個遍,想到最後什麽都沒想通,還是想要活下去。於是我做了一個自救計劃,我怎麽都不會想到,這個計劃後來竟然改變了我的一生!現在想想自己當年為什麽會有那麽強烈的求生**,說句老實話,全是貪生怕死的特質在作祟。

兩天之後我蓬頭垢麵得從屋裏出來,我爸媽都嚇壞了,我媽問我:“喬宇,你是不是失戀了?”

我心裏一陣苦笑,我媽泡沫劇看多了,一想就想到這,不過這倒和我心意,省的編故事了,我點點頭說:“我沒事了,散了再找新的。”

我媽說:“想通了就好,不行媽給你介紹個,我看咱村的胖丫就不錯,人雖然胖點,但心”

我擺擺手止住我媽的話:“這胖丫你都跟我提十回了。”

我爸看我不願意,跟我媽說:“孩子不願意你看不出來嗎?這事得看孩子的心意,咱急也沒用”,接著轉向我說:“其實我看小蔡莊蔡老四他姑娘就挺好,比胖丫強多了。”

我哭笑不得,都開始掰著手指頭數日子了,哪還有心思想這茬。我趕緊轉移話題:

“我明天就得回雜技團,再在外麵跑兩年,多攢點錢,回來實在找不著工作,也能做點小本生意營生。”

我說回雜技團隻是幌子,我要自救的話就必須避開父母,他們養我這麽大也不容易,不能再因為這事讓他們擔心了,況且他們也幫不上什麽忙。另外今天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那就是去找算命先生。他上次隻告訴我活不成,但也沒說具體能活多長時間,假如我做了半年的自救計劃,可我隻有三個月的命,那也沒意義了。另外,他最後跟我說得那句‘解鈴還須係鈴人’我思來想去總覺得他不是隨口說出來的,應該有深意,隻是我悟性低,一時體會不到。

所以,很有必要再見他一次。

我把自己稍微收拾了一遍,至少看起來像個正常人,就出門了。外頭的太陽很大,但不刺眼,照到身上暖洋洋的,昨天晚上下了一場小雪,踩在腳下‘吱吱’響,這讓我第一次有了‘活著真好’的這種感覺。

我一陣趕路,心情忐忑地來到算命先生的攤子前,方桌招牌都還在,但是人沒在。我問了問附近的小販,他們說都兩天沒看見算命的了,攤子一直是空著的。我想了想,兩天的時間,也就是說他給我算完命之後就消失了,我心想這也太巧了,難不成他是因為過多泄露天機遭了天譴?還是知道我會再來纏他就轉移陣地了?可這空攤怎麽解釋?不管怎麽說,我心裏有一種預感,就是那個算命先生不會再回來了。

回到家裏我心裏有些失落,自救計劃的第一步都邁不出去,後麵還能順嗎?我剛到家,我爸也推門而入,他臉色很怪,很少見他有種神色。我問他:

“爸你怎麽了?”

“你爺爺老墳上出了怪事了。”

我問:“出什麽事了?”

我爸說:“今兒我沒啥事,就出去走了走,轉到了你爺爺的老墳上,你爺爺的墳在荒地裏邊,屍骨都遷走了,按說應該沒什麽人去那了,可我在你爺爺的墳圈子邊上看到了一行腳印。”

我說:“這叫啥怪事,沒準是誰跟你一樣沒事瞎轉悠,到了那溜達了一圈。”

我爸搖搖頭說:“照你說得這麽簡單就不叫怪事了,我說怪是怪在這腳印隻有一行,換句話說,這腳印是有來無回,這人走到你爺爺的墳圈子邊上就沒了。”

我爸頓了頓繼續說:“後來我順著那一行腳印走了一趟,你猜我到了哪裏?”

“到哪了你倒是說啊。”

“到了咱村東頭的大水庫裏。”我爸說。

我被他的語氣嚇了一跳,不論是我爺爺的老墳還是水庫,怎麽看都是兩個極端,何況水庫裏還結著厚冰,根本不可能有人從裏麵出來,然後走到我爺爺的墳邊上消失。這事我心裏怎麽琢磨怎麽別扭,家裏本來就怪事連連,沒成想又多了一樁,難不成真碰上邪門的東西了?

我爸看我沒說話,自言自語道:“我看著這像是‘水鬼串門’,村裏的老人沒訛傳,今兒還真讓我碰上了。”

我心裏一動,水鬼串門的事我小時候常聽我奶奶說,說是從前村裏隻要一埋死人,水庫裏的水鬼就去墳上找死人聊天解悶,要是碰上下雪天,就能看見水鬼留下的腳印,我奶奶說村裏好多老人都看見過。這事我隻當成鬼故事聽,今天聽我爸一本正經的提出來,心想或許也隻有這種說法能解釋那一行腳印了。不過我爺爺他是遷墳,墳都空了,水鬼還過去找誰聊天?

與其說是‘水鬼串門’,我更願意相信是人為。之所以想到人為這一方麵,因為我忽然想到了爺爺墳裏無故出現的手機,那個手機顯然不是爺爺入葬的時候帶進去的,肯定是有人後來動過我爺爺的墳,洋灰棺材下麵的黑洞根本就是個盜洞,盜墓這勾當我從電視上的看得多了,隻是沒想到會發生到自家身上。隻是我一直想不明白,我爺爺當年也算得上窮鬼一個,究竟是哪個不開眼的家夥來這碰瓷?墓沒盜成,反而碰上我爺爺的幹屍,嚇得丟盔卸甲,偷雞不成蝕把米。我懷疑那家夥是不是又回來找手機了,結果留了一行腳印讓我爸誤解了?可聽我爸的說法,這腳印來得實在詭異,找個手機至於這麽故弄玄虛嗎?

我心裏一直想著手機的事,就跟我爸說:“我先回屋歇會,您也別瞎琢磨了,腳印愛誰誰的,反正我爺爺也遷走了,不擋事。”從洞口裏撿出來的手機就在我屋裏放著,我想回去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找點線索出來。

我回到屋把手機翻出來,按鍵上的背光已經全滅了,應該是電池耗盡了,我打開手機後蓋取出電池,用萬能充給充滿電重新裝回手機裏,但開不了機,可能是進了水汽,隻有按鍵部分有點背光。我把手機收了起來,等騰出時間再去修,現在還沒閑工夫整它。

第二天一早我就出門了,爸媽像往常一樣送我,讓我在團裏表演的時候當心點,沒事就給家裏打個電話,我全都應下,背著包去坐汽車去了市裏,去雜技團的話要從市裏坐火車。經過前幾天的琢磨,我心裏已經大致定了個計劃,現在隻需要按部就班的去實行,但前提是必須在背地裏做,不能驚動了父母。

我身上這病歸咎於我爺爺的屍體,所以我想治這病也應該從我爺爺的幹屍入手,其實這也正好應了算命先生那句‘解鈴還須係鈴人’,不知道他是不是也這個意思。不過單從一個屍體考慮,肯定無從下手,爺爺的幹屍早就縮水縮的不成樣子,再看一百遍也無濟於事,但是由幹屍我卻想到了另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