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通溟

我跟老夏最後進了石門,我轉身去把石門關閉,暗中拿袖口上的金屬扣子在石門內外各劃了一道作為標記,這麽多一模一樣的石門,留個記號有備無患。

自打下了天坑我心裏就打定主意,蘇東行這人肯定靠不住,關鍵時候還是得靠自己,所以時時刻刻留個心眼,給自己找好後路,以防不測。

石路兩旁都是一些齊膝深的雜草,大部分已經枯黃,隨著往前走,石板路盡頭的兩幢建築也愈加清晰,是兩層的高腳樓,底部用七八根粗木支撐,上頭則是以木頭為主體的閣樓,屋頂歇山起翹,有雕花欄杆及門窗,看起來十分精致。整個高腳樓呈現出一種青灰色,看得出有歲月的痕跡。

蘇東行徑直走過身旁的高腳樓,目不斜視,繼續朝前走。

高腳樓一般是用來隔潮防蟲蛇,二層用來住人,我看了看高腳樓二層的門窗,十分破敗,感覺像是荒廢了很長時間,進來之前我還幻想過這裏麵可能會有人居住,照眼前的情況看應該是想多了。

我看到蘇黎這次沒有緊跟在蘇東行後麵,而是盯著高腳樓發呆,我走過去問她:

“有什麽問題嗎?”

蘇黎看了我一眼,皺著眉說:“一般客家的高腳樓以實用為主,不會有這麽複雜的造型,這些高腳樓建築風格太奇怪了。”

“你懂建築?”我問。

蘇黎點頭說:“學過幾年。”

我說:“你剛不說城牆有北方的建築風格,這些高腳樓看著也差不多。”

蘇黎說:“我敢肯定這裏最初設計建造的時候肯定有過漢人參與。”

說話的功夫蘇東行已經走遠了,我說:“先走吧。”

我看看文葭跟高德,他倆邊四下張望邊往前走,高德還不忘拿出手機照了幾張照片。

老夏湊到我耳邊說:“這地兒規模不小,好東西肯定少不了。”

老夏的意思我知道,我回說:“安全第一,能順點就更好了。”

前麵的石板路開始連續拐彎,石板路兩側仍是大同小異的高腳樓,走了一段時間我才意識到,如果這裏是個村落的話,我們走的石板路應該是條小巷。

穿過小巷之後前頭忽然開闊起來,我走到前頭,發現我們置身在一條寬闊的長街上麵,而我們之前走過的小巷就連著這條長街。

長街兩邊側也多是以高腳民宅為主,鱗次櫛比,縱橫相接,排列有序,一眼望去青牆黛瓦高低錯落,黑白相間淡雅清秀,讓人心曠神怡,除此之外長街短巷犬牙交錯宛如迷宮,如果以旅遊為目的漫步街頭,真可謂是一步一景,步移景異,無處不景,蘇黎說這裏建築應該是徽式建築風格。

長街兩頭看不到邊際,而且兩旁連接著許多小巷,站在長街上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我拿出指南針,發現指針居然一圈圈緩慢轉起來,看樣子已經失靈。我又把手機拿出來,一格信號都沒有。

“這地方怎麽這麽複雜,分分鍾迷路的節奏。”老夏吐槽說。

“當心點,不要掉以輕心。”我提醒老夏說。

蘇東行拐進長街裏,沿著長街繼續走,我走的有些心虛,如果蘇東行打算在這個人跡罕至害我們,我們連反抗的資本都沒有。我本以為自己耍把小聰明跟著過來碰運氣,現在想想當初的想法是多麽天真。

蘇東行沿著長街走了幾分鍾後,再次拐入一條小巷,一路上一句話都沒有說,仿佛我們不存在一樣,我們拿他沒辦法,隻能跟著走。

經過第二條大街後,蘇東行開始放慢速度,我猜應該快要到了,果然,走到巷子盡頭後,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古建築,比之前看到的都要大。

“像個祠堂。”蘇黎說。

“你以前沒來過這地方?”我問。

“沒有,我哥哥應該來過。”蘇黎說。

我倆的聲音很小,蘇東行的位置聽不到,原來蘇黎對蘇東行的事也不是全都知曉。

我們繞到建築物的正麵,跟它麵對麵看時,才意識到它的高大雄偉,恢弘氣勢,十二根一人合抱的木柱將上邊雕刻各種花紋的鬥拱支撐起來,四周的牆麵上都漆成了暗紅色,第一眼看時有種說不出來的壓迫感。

我視線上移,看到門上懸著一張木匾,上書‘通溟閣’三個大字,字上的彩漆已經斑駁不堪。

通溟閣的大門跟地麵間有一條一米多高的木質階梯,我們順著階梯走到門前,原以為大門緊閉,結果被蘇東行輕而易舉推開。

我意識到應該是到了目的地,心裏打起十二分注意力,緊繃著神經跟著進了大門。

進門後才發現這座古閣是分為前、中、後三進格局,其中矗立著三層山牆,山牆層層升高,顯得氣勢威武雄偉。

走進第一進首先入眼的是頭頂一個八丈見方的天井,天井下麵正對著一個一丈見方一米見深的方形石坑,石坑兩頭是兩條幹涸的河道,河道上還生著青苔,換句話說,通溟閣是建在一條一米的多寬的小河之上,隻是現在已經水幹河枯了。

方石坑左右兩旁則是兩條長廊,長廊上有許多小木門,像是客房。

蘇東行沒有停留直接進了第二進,走進第二進發現裏麵略顯空曠,六根方石柱巍然聳立在前麵,石柱之後則是二十四根圓木大柱,堂中四根大立柱一人難以合抱,上麵檁梁重疊,橫直交錯,正中一根冬瓜梁粗大莊重,盡顯威儀。

大堂中間是一個突出的花崗岩平台,平台上放著一張石桌,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我走到平台之上,看到青灰色的石桌表麵坑窪不平,凹坑裏麵殘存著斑斑血跡,我不明所以,蘇黎說:

“這很可能是一個祭祀用的祭台,上麵的血都是宰殺牲畜沾染上的。”

大堂裏麵光線很足,站在祭台上,我仍感覺十分陰冷,似乎被無數亡魂窺視,覺得心裏發虛,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有這種感覺,可能是太過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