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繁的仙修境界早已到達築基期大圓滿期, 遲遲不願衝丹,就是因為自己的身體有太多不確定的因素存在,她無法保證自己在衝擊金丹的過程中會發生什麽, 可此前與黑袍老怪鬥法, 令得仙魔境界互易, 她心中似有所悟, 仙修境界已然到達築基巔峰,若再不結丹反而會出事,這才決意衝擊仙丹。

蕭留年二話沒說,徑直以指點向她的眉心,細細查看她的境界, 邊道:“曆練之前你才築期前期的境界, 怎會……”

雲繁隻將自己的修為徹底放開, 任由他查探,道:“師兄,不是你告訴我要多加小心?我早就築基圓滿,可衝金丹, 隻是擔心太過惹眼而已。本以為你回來了,就能護我結丹,誰曾想你將你的清譽名聲看得這般重,既然如此, 我也不強人所難。”

她說話間忿忿不平地掃開蕭留年的手,轉身朝房間走去。

蕭留年先驚後喜,又被她的話氣笑,隻能跟在她身後解釋:“我哪裏是為了自己的名聲?雲繁, 你……”

“我回房了, 師兄請便吧。你願意住哪兒就住哪兒。至於我結丹之事, 也不勞煩師兄了,我找別人護法。”雲繁一腳踏進自己房間,轉門就要關門。

蕭留年還未與她談妥結丹之事,又聽她這般說話,甩袖揮出一陣罡風,阻止石門關閉,人也跟著閃進她的房間。

“別人?你要找誰護法?”他問道。

“找霍危吧。”雲繁不以為然道。

“那小子才築基中期,自己都沒結過丹,如何替你護法?”

“那我就找……曲弦,他應該會樂意替我護法,元嬰境界綽綽有餘。”雲繁眼角一抬,挑釁道。

蕭留年的臉徹底沉下來——哪壺不開她提哪壺,這是故意氣他。

“不準找他!”他想也沒想就否定了,“雲繁,結丹事關重大,稍有差池對你影響巨大,不可任性。我會親自為你護法,助你結丹,你不必再尋他人。”

“怎麽?師兄不是要去紫宸峰小住?不是要避嫌?我就不妨礙你做你清高的大師兄,免得傳出去讓什麽秋師妹夏師姐的誤會,耽誤你找道侶!”雲繁走到榻前,氣呼呼坐下,別開臉不看他。

“雲繁,你越扯越遠了!”蕭留年大感頭疼,小師妹使起性子來讓他招架不住,“我最後說一次,我和秋錦楓沒有任何私情,不過是兩宗同道之誼。”

“你沒回來之前外頭就傳得沸沸揚揚,說你們是天作之合,兩宗結好……”

“你寧願相信謠言,也不信我說的話?若果真如此,我無話可說。”蕭留年蹙緊眉頭,語氣越重。

他是真的生氣了。

連他自己也覺得納悶,但凡換個人對他說這些話,他早甩袖走人,心境絕不會因此掀起半分波瀾,可換成雲繁,他的種種冷靜自持像被銳器打碎的冰麵。

這些突如其來的情緒攪亂了他的內心,也叫他明白,自己的心緒似乎在無形之中總被雲繁左右。

他需要冷靜一下。

見蕭留年真的氣到轉身欲走,雲繁自覺收斂,立即扯住他的袖子,軟軟道:“師兄……”

被她這麽一叫,蕭留年的步伐再邁不出去,卻也不肯回頭看她,僵在原地,隻聽她續道:“你一回來就要同我劃清界限,碰碰都不行,還怪我胡思亂想?我視你為兄,你可視我為妹?兄妹之間,哪來這麽多嫌要避?你這都還沒結修有道侶呢,萬一日後真有了道侶,這師兄妹的情分……”

“不可能。我無結修之心,更無找道侶之意,你的擔心未免杞人憂天。”蕭留年轉身,一口打斷她要說的話。

“好吧,那就算我錯怪師兄。”她坐在榻沿,扯著他的袖子不鬆,巴巴地盯著他。

蕭留年不知不覺間被她扯著坐到她身邊,彈了彈她的額頭:“‘算’?”

“你不能怪我,我就一個師兄,萬一叫人搶走,我可是要哭壞的。”雲繁挨著他坐定,展顏道。

少女的房間,還從未有外人踏足過,師兄是第一人。

“幾年不見,你這愛使小性子的脾氣漸長,也不知道誰給縱出來的?”蕭留年歎道。

“師兄不知道嗎?使性子這件事,隻有對著疼我寵我的人施展才管用,你要怪呢,就隻能怪你自己……”雲繁笑眯眯道,先前的氣惱似乎轉眼消失,“誰叫你偏疼偏寵?”

“我……”蕭留年指著自己鼻尖,竟無法反駁她的話。

偏疼偏寵這話還真的說對了,除了她,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在他麵前如此放肆。

她的有恃無恐,不過仗著他偏心。

底氣,是他給的,與他人無關。

“師兄,你說說,你理想中的道侶是什麽模樣的?”雲繁趁熱打鐵問道。

“怎麽又說起這個……”

“你都能管我男女情愛,我為何不能關心你?”她理直氣壯問他,滿眼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不管,師兄快點告訴我。”

“我無心情愛,沒有什麽理想中的道侶。”蕭留年捏捏眉心,很想捂上她的嘴。

“你就不想找個與你誌同道合且又風華絕代的道侶?”他不答,雲繁便替他開口。

蕭留年搖頭,答得幹脆利落:“不想。”

“師兄,你以蒼生為道,誅惡濟世為己任,誌同道合者為侶不正適合你?”雲繁好奇道。

“適合我的未必是我想要的。每個人應該有各自不同的路,就如同我雖然選擇以天下蒼生為道,但我也從不覺得為自己而活有什麽錯處,我不會要求我的親長朋友乃至日後的道侶與我選擇同樣的道,更不會以此為條件甄選親近之人。於我而言,能否成為我的道侶隻有一個條件,便是……”他認認真真的回答,卻在看到雲繁目光時倏地一收。

“是什麽?”雲繁迫不及待想知道。

蕭留年轉開頭,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避開她的目光,深吸口氣,他才把答案道出:“我情之所衷之人,才能成為我的道侶。”

別無其他附加條件。

“哈,要你動心那可難過登天!”雲繁卻是誇張道,“萬一你要是喜歡上魔修呢?”

“我上哪裏去找個魔修來喜歡?”蕭留年搖著頭無奈道,她的這個“萬一”完全不具備可實現性。

“假設而已。你一心為公,可要是你喜歡的人心裏隻有自己,甚至於與你背道而馳,你還會喜歡她嗎?會為了她放棄你的道嗎?”

“不會,我不會為任何人棄道。”蕭留年回答異常幹脆,“若真有這麽一天,她也該明白,就如同我選擇她一般,我的道從來不是為了得到誰的認可,而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將來若是有朝一日,需要我背負萬民唾罵、全界誅殺,甚至於愛侶反目,才能換得蒼生太平,我同樣義無反顧。”

世間萬千大道,無非求同存異,有些觀點,他未必讚同,卻並不代表對方有錯。他們都需要接受,這個世界並非以自我為中心,而能夠堅持的,隻有自己的路。

“師兄就愛說大道理。”雲繁裝模作樣地掏掏耳朵,“愛侶反目?你得先有愛侶才成!”

蕭留年便也笑了,眉宇間神色,似浮海鱗波,滄雲微光,很是迷人。

“你問我的,我也回答了,現在可以說回正題了嗎?”他歎口氣,道,“當務之急,是你結丹之事。”

“那師兄……”

“我親自替你護法。”蕭留年想也沒想就點下頭,又道,“不過師尊未歸,六柱靈根如何修行我也不知,原想待師尊歸來親自指點你結丹的……”

“六柱靈根天下難尋,師尊當年修行時想必也無人指點全靠自己摸索,他可以,為何我不成?何況還有師兄從旁護法!”雲繁笑道,眼中光芒萬丈,信心滿溢,全無猶豫退卻。

“既然如此,那就定下,十天後閉關。”蕭留年斟酌道,十天時間應該夠他準備齊她結丹所需一應物品。

“這麽說,師兄不走了?”雲繁睜大眼,眼裏全是計謀得逞的得意。

蕭留年默認了。

“我就知道,師兄待我最好了。”雲繁跪坐在榻,似忘乎所以般展開雙臂,在蕭留年反應過來前,一把摟住他。

“雲繁!”蕭留年耳根陡紅,扯著半掛在自己身上的少女,頭疼萬分。

他的師妹,到底何時才明白就算再親的師兄妹,也男女有別!

————

既然定下十日之後雲繁閉關,蕭留年就忙碌起來。

三宗劍試召開在即,他做為大師兄,又是道祖大弟子,本該留在師門協助師叔們主持大局,招待三宗來客,再加上曲弦持五色鶴羽進入浮滄,他回宗後的事隻多不少。

可再多的事,都比不上雲繁結丹。

既然有心放下萬事替雲繁結丹護法,他也該將諸事一一安排妥當,再帶著雲繁向師叔請辭。

“你放心去吧,宗門之事不必掛心,至於曲弦,道祖未歸,誰都無法開啟別鶴海,隻能暫且安撫,讓他留住浮滄,容後再議。”

紫宸殿內,淩佑安聽完蕭留年的決定,並無異議,隻是震驚非常地看著雲繁。

十八歲的年紀就有衝丹的能耐,這份天賦,在九寰無人可極,日後可能又要出再一個穆重晝般的人物,這對浮滄百利而無一害,他們自然樂見其成。

“隻是可惜,你們的師尊,看不到他這小徒弟結丹了。”淩佑安不無感慨,又道,“雲繁結丹乃宗門大事,留年,需要什麽隻管開口,不必有所顧忌。雲繁閉關之後,我亦會令弟子守在滄雲浮海外,以防有人窺探打擾。”

“多謝師叔!”雲繁與蕭留年同時拜禮謝過淩佑安。

一時話畢,蕭留年帶著雲繁告辭離雲,隻剛踏出紫宸殿,便見對麵一群修士興致勃勃而來。

“蕭師兄!”幾個人認出他來,紛紛前來打招呼。

不是別人,正是昆虛的修士。

“諸位道友好。”蕭留年頜首道,“今日你們這是……”

“三宗劍試在即,昆虛其他弟子已經趕到,我帶他們過來拜見淩長老。”站在眾人最前麵的秋錦楓笑道,一雙秋水眸盈盈生色,又道,“這次劍試,蕭師兄還會上江山台嗎?我十分希望能與蕭師兄切磋,請蕭師兄為我指點一二。”

參加劍試的弟子,境界都在結丹期內,作為浮滄大師兄的蕭留年,因境界已過元嬰,早就不和普通弟子比試了,隻會以上修身份登上江山台,與劍試勝出的弟子切磋指點一二。

秋錦楓才回昆虛沒多久,未曾參加上屆劍試,是以對這屆劍試報有極大期待。

“抱歉,秋道友,這屆劍試我無法參加,到時應該會有其他同門登上江山台與諸位切磋,都一樣的。”蕭留年歉然道。

秋錦楓眼中很快閃過一絲失落,旁邊的素霖開了口:“蕭師兄為何不能參加劍試,百年才一次,三宗弟子齊聚,難道有什麽比這還重要的事?”

蕭留年一笑,淡道:“我師妹閉關衝丹,我要替她護法。”

隻這一句話,眾人皆驚。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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