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紹興班頭

幾個人坐在水上漁家的包間裏,爭爭搶搶的吃著飯店的特色鍋貼餅,邊聽著林淑蘭敘說的梁家威找她求情的事情。

蕭鷗歎口氣道:“見好就收吧,但願這小子能吸取教訓,以後做個好人。”

孫力夫把口中的鍋貼餅吞下,說道:“我看這樣,淑蘭你這樣說,劇組答應我們兩個本子都拍,以後公司看情況定奪,如果用原來的本子,原有的談好的7000元,我們還給他,不用他的本子,就隻有5000元。”他扭頭看著陸一鳴:“沈先生,你看呢?”

陸一鳴點頭說:“行啊。”

“不過,我還有個想法。” 孫力夫說:“整個本子重拍,男主角就有沈先生來演,一定很火。沈先生,你看如何,不耽擱你做生意的。”

陸一鳴嚇了一跳,自己的真容在電影上麵出現,被張嘯林發現,自己在上海灘還能有平安之日嗎?他連忙說道:“孫導演,你快饒了我吧,這幾天我好像在油鍋裏煎熬一樣,那裏還能拍下去,你讓我安安心心做生意是正經。”

“可惜啊,電影界少了一個趙丹了。” 蕭鷗喝了一口酒,擊桌歎道。

孫力夫一聽,又說:“沈先生,你就聽我們勸吧,要不,我的下一步片子讓你做主角,公司已經把張先生的《啼笑姻緣》買了下來,你演樊家樹如何?”

陸一鳴苦笑道:“我真的不是這塊料,你們就饒了我吧。”

林淑蘭知道陸一鳴長年不以真麵目示人,必有原因,於是說道:“導演,蕭先生,我們不強人所難吧,尊重他意見。”

孫立夫連連搖頭,口中道:“可惜,太可惜了。”

吱呀。

“喲,沈爺,您來啦。”推開大世界邊上小巷裏麵的一個小門,一個睡眼惺忪的中年人從**坐起來,看見來人,立刻滿臉笑容,跳起來急忙穿上鞋子,說道:“沈爺,我給您倒茶。”

陸一鳴一擺手,“不用。”在屋裏唯一的一張凳子上坐下,問道:“阿根,有什麽情況?”

阿根站在麵前,恭恭敬敬的說:“這幾天啊,那個韓大軍長天天來看《梁山伯與祝英台》,還送花給梁小鳳,那個花啊,每次送都是一大捧,抱都抱不過來。”

沈默抬手做了個手勢,“坐下說。張嘯林最近有沒有來看《梁山伯與祝英台》?”

阿根側身坐在床沿上,口沫橫飛的說:“有啊,他每天都來,不過現在脾氣比以前壞多了,可苦了我們這些倒茶的小二,昨天我還挨了一個巴掌。”

“這個紹興班那個是頭啊?”陸一鳴問道。

“紹興班的頭是任伯。老頭還不錯,經常給我們一些賞錢,現在他日子有些不好過了。” 阿根道。

“怎麽回事?”陸一鳴問。

“梁小鳳是他們的當家花旦,現在張嘯林天天盯著,新來的韓重渠也天天盯著,說不定那天就出事,不過那小妞長得真是好。” 阿根吞了一下口水。

“阿根,下午給我約梁伯出來喝茶。”陸一鳴道。

“這,這老頭脾氣有些怪,我不一定約得出來。” 阿根為難的說。

當啷!幾塊大洋仍在桌子上麵,陸一鳴站起來向門外走去,“辦法你自己想,一定把人給我約出來,下午四點,我在世外樓茶館等他。”

……

四點正,任伯出現在世外樓茶館。

“請問你是沈老板嗎?” 任伯是個幹瘦的老頭,滴溜溜轉的眼珠中透出精明。

陸一鳴點頭:“任伯?請坐。”他提高聲音叫道:“小二,來一壺上等龍井,四碟點心。”

“啊呀,這那裏敢當,還是我來請沈老板吧。” 任伯剛坐下又站起來,哈著腰說道。

“沒事,任伯,您坐下來。”陸一鳴抬手示意讓他坐下。

小二送上來茶水點心,任伯問道:“沈老板叫小老兒來,有什麽吩咐啊?”

“是這樣的,我的老嶽母再過幾天是七十大壽了,她老人家是浙江人,最喜歡越劇了,我想請任伯的班子那天去唱堂會。”陸一鳴杜撰了一個嶽母出來。

“沈老板,這就要抱歉了,我們班子不能出去唱堂會。” 任伯道。

“怎麽,你們不唱?你放心要多少錢我們照出,沈某別的東西沒有,錢還是有一些的。”陸一鳴道。

“不是錢的問題。”任伯苦笑著說。

“這就奇怪了,再紅的班子也沒有不唱堂會的,你們是看我不夠資格?”陸一鳴落下了臉。

“不是,不是,沈老板,你別誤會。” 任伯急忙站起來說道。

“那為什麽?”陸一鳴問道。

“張老板不會同意的,他每天都要來看戲的?” 任伯道。

“那個張老板?” 陸一鳴問道。

“張嘯林。” 任伯道。

陸一鳴笑道:“難怪,那就不為難你了,我另外找個越劇班子,來喝茶。”

任伯聽說,也送了一口氣,坐下來喝了一口茶,拿起一個蟹殼黃放在嘴裏吃起來。

陸一鳴漫不經心的說道:“張老板的愛好是上海灘出名的,他天天去看戲,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任伯有些尷尬道:“是啊,是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任伯有如此大的人物罩著,可謂什麽都不怕了。”陸一鳴道。

“那裏,那裏。” 任伯又有些得意道,在那個年代,那種地方,沒有靠山,日子是很難過的。

“不過,看麵相,任伯好像還有愁容啊?”陸一鳴審視著他。

“班子裏有些小事。” 任伯道。

陸一鳴微微一笑:“在上海灘,沒有什麽事情能瞞得住的,任伯,我老婆是浙江人,我們是半個老鄉,勸你一句,當心大禍臨頭啊。”

任伯手一抖,茶水撒到桌麵上。“什麽,什麽大禍臨頭。”

“那個韓重渠,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家夥,老蔣都要讓他三分,這次下台,手中的幾萬部隊還是聽他的,老蔣遲早還是要用他,得罪他,有好日子過嗎?”陸一鳴道。

“那……我們怎麽辦啦,我們一幫跑江湖的,那個也得罪不起啊。” 任伯道。

陸一鳴笑道:“任伯走南闖北幾十年,這些事情還難擺平嗎?”

“我都老糊塗了,那裏有什麽辦法,沈老板,我們是老鄉,你救救我們吧。”任伯苦著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