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聖心難得意，賞愛在須臾（下）

檀彥之實實在在不該來，讓毗犀與渾穀人知道他的存在，豈不是也要像那隻貓一樣，被火火燒死？

可是，皇上就是要他來，用他來警示毗犀與渾穀，一定好好遵守“不婚不友不戰”，否則便會造受天譴！

他們若敢聯合，那便有毀滅的危險！檀彥之這個妖孽，便是最好的佐證！

檀彥之走了出來，身上承載著多少人的目光，他心底清楚。大家都想讓他說什麽，他心底也清楚。慕容愷不想讓他說他的生母，皇上不想讓他否認自己是毗犀人與渾穀人的孩子，還有人……雨灩，她怕他會承認！

因為承認，他就會有危險。可是不承認呢？身為毗犀人與渾穀人的孩子，是他的錯嗎？

步蘅呢？步蘅怎麽想？這一刻，他好想知道她的想法……

他走了出來，在皇上麵前跪下道：“微臣之父母……一位是毗犀人……另一位是……渾穀人……”

他承認了！

整個大殿都窒息了，唯有皇上道：“原來你的眼睛，不是因為病？而是因為你的父母，違背你們真神之意？”

拓跋弘一個眼風飛出，拓跋真兒與渾穀群臣，一並走到殿下，行大禮，懇求道：“陛下，毗犀與渾穀若有通婚者，必生妖孽！這人是妖孽！為平息真神之怒，還請陛下允許我們發落了此人！”

李瑈眼珠一轉，盯了皇上一眼，隻見他神情冷漠，目的已達成，他有些悠然閑觀的樣子。檀彥之的性命於他，還不是如草芥一般！他隻要出言應一聲，檀彥之還是必死無疑！

這該如何是好！

忽然之間，一個清越的女聲道：“《禮記》有雲，國家將亡，必有妖孽……王子跪在太極殿上，卻口口聲喊著‘妖孽’、‘妖孽’，這是何用意？”

說話的是雨灩，此言一出所有目光便被她吸引了過來。雨灩本已有準備，可是還是像有冰水流過身體那樣，一陣戰栗……

聖心到底如何，殿中的大梁貴胄哪顆心裏不是雪亮！因此無一人敢替檀彥之說話。雨灩仗著皇上寵愛，況且說得話也叫人挑不出毛病來，於是眾人又限入沉默。

一片沉寂之時，竟然是一直斯文寡言的拓跋真兒道：“他是毗犀與渾穀的妖孽，也正是因為‘國家將亡，必出妖孽’，所以我們才更要鏟除妖孽！”

同樣的理由，將雨灩堵了回去！

一眾渾穀人此時一起道：“求陛下恩準！”毗犀人心中也都是這個意思，隻因慕容愷一言不發，不敢造次。然而，人雖坐著，心中卻早已在哀求！

“既然如此，那你們就把他……”

皇上“帶”字未出口，李瑈忽然道：“父皇！……不可以把它交給他們帶走！”他望著皇上，眼裏有一絲威脅的意味。

皇上一臉肅殺，說話卻顯得滿不經心，隻是問：“為何不可啊？”

為何不可？說什麽呢！李瑈還以為最大的籌碼就是檀彥之的身世，會令皇上有所顧忌。如果皇上不肯饒過，他就將實話說出來，令皇上沒臉。可是皇上竟看似毫不在乎！

因為，他知道，李瑈絕對不會說出真相，令他母妃置身於尷尬之境。所以他隻是道：“檀彥之是我的侍從，大梁的官員，這裏又是大梁，父皇怎可將他交給他人處置？”

皇上道：“當初之所以會同意他留在你身邊，還不是因為不知道他的身世？”

“父皇怎麽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世！？”李瑈一急，竟然指責起皇上了。

“朕為何就一定是知道的？”皇上眼裏蘊著惱怒，神情嚴厲地道。

“因為……”李瑈心頭愈發慌亂，不敢直視他，垂著頭目光亂轉。他看到身旁含苞待放的牡丹，顧不上多想，便道：“因為就像這牡丹，它就算還未開，父皇還能想不出它花開時的樣子？”

“你這是什麽話？”

李瑈知道自己的話說得不高明，明明是謊言，他又不能拆穿，應該怎麽辦呢？

怎麽辦！難道看著檀彥之被交了出去，活活被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