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人主有逆鱗，說者能無嬰（中）
步蘅便立刻將頭一甩，仰頭盯著拓跋弘道：“我乃陛下親封的崇文院女校書，竟也被王子說成是‘妖女’？”而後轉頭，冷眸如星，正視著皇上道：“陛下！家父家母可都是漢人，臣女相貌與其它漢人女子再無不同，可見在這位渾穀王子心目中，是否為妖孽，根本不在於父母是哪族人，眼睛又是幾個顏色！”
一語已了，群臣的口誅還未結束，李瑈與檀彥之望著人群裏的步蘅，隻覺得她單薄得可怕，袍子上的蝴蝶，亦仿佛經不過那麽多人的口風，隨時都可能“呼啦”一聲全飛走了。
然而，她卻將腰肢挺得愈發直了，眉目間的英凜之氣不輸任何一個男子！
她稍稍停頓，待到眾人聲音落了一點就立刻揚聲道：“陛下，您的臣與子俱被渾穀人說成是‘妖’，還求陛下做主！”
渾穀眾人還欲再說些什麽，皇上似是被剛才滿殿的爭論聲給吵著了，冷哼一聲，便是一片靜寂。
皇上扶在椅背上的手，輕輕拍了兩下，目無表情地道：“這第一個原因，朕聽明白了，另一個呢？”
步蘅開口欲說，又怕眾人又吵嚷起來，便轉頭四顧。這是皇上問話，誰又敢說什麽！
她暗暗清一下嗓子，朗聲道：“另一個原因就是……渾穀與毗犀通婚生子的，絕不止檀彥之這一個……”
此話一出，旁人倒無所謂，毗犀與渾穀眾人豈能忍得？軟綿的毗犀語，清朗的渾穀同時響起，一起重申兩族之間的詛咒。
步蘅便靜靜地聽著，直至最後，隻聽慕容愷似是發重誓一般，道：“隻有檀彥之這一個，再沒有第二個！”
步蘅便望著他，淡淡一笑道：“若無檀彥之，國主或許就要說，這世上絕對不會有毗犀人跟渾穀人通婚的！若是我除此之後，找到第二個，國主敢不敢答應我，從此準許兩族通婚呢！”這話說完，她才發覺，慕容愷是用毗犀語說的，她便也在不覺間用毗犀語回道。
慕容愷聽說，卻不敢應下，旁人又不知他們說些什麽，無法插話，太極殿便迎來前所未有的安靜。
有懂毗犀語的，便將他們的對話譯出來給旁邊的人聽。在眾人眼中，檀彥之確實可稱之為絕世無雙，這卻並不是因為他的血統，而是那雙眼睛！
他這外貌雖怪，但因為自小是在宮裏長大，惜月等人也看習慣了。這會兒知道了他的身世，並不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隻是害怕觸怒父皇，覺得步蘅為了他與皇上抗衡，實在不值！
因此，惜月便長舒一口氣道：“這位葉姑娘，真是了不得，毗犀語和渾穀語都會說……”
知秋聽到，便轉頭解釋道：“我姐姐學這些，乃是為了有一天跟我爹爹雲遊天下，結果……爹爹從來沒帶她出去過，她倒把這些用在了吵架上！”說著長歎一聲。
惜月看一看他，沉思一會兒，轉頭見眾人都沒在意，便走過去坐在步蘅的位置上，道：“葉公子……”
知秋將目光落到她身上，喚了聲“公主”。
惜月低聲道：“即便是我也能猜到父皇的意思，他是想用檀彥之警示毗犀與渾穀，讓他們千萬不能聯合！此乃國家大事，怎可意氣用事！我看你們姐弟很是和睦，你勸勸你姐姐吧！”
知秋苦笑一聲道：“我……我勸不了我姐姐……”
“為什麽？”
“這於我姐來說，是比‘國家大事’更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