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靜日淡香如煙，窈窕紗窗髻影（上）
昨夜經過一場風雨的洗刷，這日的天氣極好，湛藍的天空，雲朵如棉，明麗純淨。
午時尚早，陽光不甚濃烈，卻透亮至極，空氣中滿是新鮮草木的氣息，令人心神清亮。
閣中燃著檀香，氣味令人安定，步蘅靜靜地抄著經，一字一行寫在上好的宣紙上，好似墨色的小花，在雪地裏開成畦。
提筆蘸墨時，她才覺頸中發酸，將頭一揚，卻見外麵廊上立著一位白衣女子，白綾蒙麵，眉目姣好得似是工筆細描出來的。
步蘅心頭微滯，將筆放下，正要出去卻見那個人影隻是一閃便不見了。
一旁的穗子見她怔住不寫了，便端上一碗茶來，道：“姑娘寫乏了吧？喝杯茶歇一會兒吧！”
步蘅來清心閣抄經思過，每日雖是簡衣素食，一茶一飯卻有一個宮女照料，便是這個穗子。
穗子生得小巧幹淨，處事安靜，很遂步蘅的意。
她便端起茶飲了一口，繼續抄寫。十五日抄寫四十九份佛經可不甚輕鬆，她吃住都在清心閣中，每日早早便起了床，俯案抄寫，直到深夜。
如此努力了幾日，剩下的數目勻到每日就輕鬆了。
這天她抄到將近午時，天氣燥熱，額頭上直冒汗，轉眸見書案上的玉鼎內還焚著香，不禁道：“穗子，夏日不宜焚香，還是在瓶子裏供上幾枝香花算了……”
穗子便走過來，微笑道：“姑娘不知，這個香有凝神之效，奴婢想著姑娘日常抄經，最怕分神，抄錯一行，一整張紙都要重抄的。昨天，不還錯了兩大張嗎？所以，奴婢特地去太醫那裏討的呢，怎麽，姑娘不喜歡這氣味？”
步蘅聽說她這一番苦心，而自己偏偏沒領情，倒覺對她不起，因此連忙笑道：“不，氣味很好味，我就是覺得有點熱了……”說著又仔細聞一聞，氣味不同於檀香，更為清淡甜淨些。
穗子聽說，便取來一把宮扇道：“姑娘熱，奴婢回頭就讓他們送些冰來！奴婢先為姑娘扇一扇。”
扇子輕輕扇動，輕風陣陣拂麵。步蘅連忙道：“不必了、不必了……把窗子都打開就好了……”
“唉！”穗子走去開窗，自不必提。
如此這般，一天又一天，看似漫長的日子很快便過去了。
轉眼就是第十三天了，這日過完，再過一天，十五日之期便滿了。
這天晚飯後，她隻將一整卷未抄完的部分抄完，便停住了手。
穗子端來一個蓋碗，送至她麵前道：“姑娘這幾日辛苦了，喝碗寧神茶，今夜睡個好覺。”
步蘅笑著端起來，揭開蓋子一聞，隻覺得這碗藥草茶，湯色清亮，清香四溢。她細細一聞，所用的藥材也都是常用的寧神之藥，便緩緩飲下道：“多謝你處處替我著想。照看我這麽多天，勞累你了，再有明日這一天，咱們就都自由了！”
穗子聽說，隻是抿了一下嘴，頗有些傷感的樣子，輕聲歎道：“姑娘離了這裏，奴婢卻不能……還是要一直在這裏，看著這房子。”
步蘅自小在外，行動自由，並不知這深宮裏的宮女是怎樣的，便直接道：“你看房子看得煩了，難道不能出去瞧瞧？”
穗子眸子一轉，想了想道：“也不是不能，若是有幸陪著主子們出去，也便能趁機出去看一看了。再有……就是春天的時候，上至陛下，下至百官都要出遊踏青，我們也就有機會，也去踏青。還有就是上元節的時候，滿宮的宮女都能出去看燈呢！”
步蘅笑道：“你若能出去，可以來我家，我也這般照顧你，如何？”茶已喝完，將蓋碗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