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君子不屑暗箭，少年難遵臣道（下）
知秋隻好硬著頭皮道：“裕王……便是裕王，陛下的四皇子。”
皇上又問：“你與他相比，誰為尊？誰為卑？”
知秋已知皇上要說什麽了，開口之前又忍不住要看步蘅，轉而回想起來，也就又不敢看了，直愣愣地跪著道：“微臣怎可與裕王相比，自然是裕王為尊，微臣為卑。”
“你們之間，誰為君，誰為臣？”
“裕王為君，微臣是臣。”
皇上眼眸清冷，將青霜劍提在手中，輕撫著道：“你既清楚這些，可知何為人臣之道？”
知秋的臉登時皺成一團，他何曾在這件事上留過心！
他既沒有自己的理論，也沒有看過這類書籍，又不能求助於步蘅，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皇上看他這副樣子，便一笑道：“朕看你，不看你姐一眼，是答不出來吧？”
別人倒沒什麽，倒是李瑈聽到這話禁不住側目去看知秋一臉的為難，竟禁不住想笑。
知秋也隻有老實回道：“是……微臣才疏學淺，不及家姐博學多識。”
皇上將頭一揚，望著步蘅道：“既如此，你姐姐就該教一教你。”
步蘅便立刻道：“臣女遵命。”而後又略微側一點身子，望著知秋道：“人臣之道，事聖君者，有聽從，無諫爭；事中君者，有諫爭，無諂諛；事暴君者，有補削，無撟拂。言其所長，不稱其所短……”
話未完，皇上便又笑道：“你這樣說，朕看令弟還是難以明白……”
太陽明晃晃地照著，知秋隻覺得自己的頭發、衣服全被曬透了，汗水一顆顆往下滴，膝蓋亦跪得生疼。
他暗暗咬著牙，道了一聲“微臣慚愧”，卻隻是在心裏想，你到底要教訓我到幾時？教訓我，竟會比為我妹妹申冤更重要？
可是又能如何，對麵的人可是皇上啊！
步蘅也隻得道：“舍弟確實愚鈍，臣女疏忽了。”而後便又望著知秋解釋，“臣子侍奉明君，隻要順從其意即可；侍奉中君，應當指出君主不對的地方。不得已而侍奉暴君，臣子則應言君主之所長，不言其所短，有機會則曉以為君之道。總之，身為臣子，應該做到……順、敬、忠！”最後三個字，她念得格外重。
知秋與她目光一接上，電光火石之間，彼此的心思便都懂了。互相安慰勸告，知秋努力壓製住怒氣，記住“順、敬、忠”這三字……
皇上滿意地點點頭道：“順、敬、忠！這三個字好啊！葉愛卿，你可懂了？”
知秋身體僵硬，一時間實在彎不下腰去，便隻將頭低了一下道：“微臣懂了……”
皇上在劍身上彈了一下，輕薄的劍身“叮”地響了一聲後，還兀自震顫個不停。
他輕聲冷笑，搖頭道：“你不懂……裕王是什麽人朕是知道的，確實稱不上是‘明君’，甚至連‘中君’也稱不上……”他凝視李玹一眼，而李玹神情淡漠，顯然並不在乎。
皇上話鋒一轉，道：“可即便是‘暴君’，你可也曾‘言君主之所長，不言其所短’？”
“微臣知錯！”知秋禁不住道，“但人命關天……”
皇上仿佛沒有聽到，提高了聲音道：“是，裕王有錯！然而，子不教，父之過，這都是朕的不是！葉愛卿，是不是也要持劍與朕理論，氣憤之下，給朕一劍？”話音落地，皇上將手中之劍一拋，那劍青光閃閃，直直地向知秋刺去。
步蘅一聲驚呼，知秋卻是心頭含恨，眸中冷光一閃，一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