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人寂寂影姍姍，月朦朧夜已闌（下）

“昨天這個時候也有人在彈這首曲子。”知秋道，“爹爹還在說，這個人彈的不錯，可惜有些不合時宜。”

步蘅吃驚地道：“爹爹聽到了？這聲音這麽小，院子又那麽深！”

“我也奇怪呢！我還以為，隻有內力不錯的人才能聽到，結果我去看他喂蝴蝶的時候，他偏就說起這個。這曲子幾時停下的他都知道……看樣子是沒睡好，那曲子到很晚才沒了。這一整天他都若有所思的……”

步蘅聽了一怔，平日裏，她父親總時不時會讓她唱這首歌。他每聽一次，便要煩憂一回，若有所思的。

這些日子，經曆這麽多悲傷，昨夜又聽到這首曲子，勾起傷心事，會睡不著實在不奇怪！

“不如我們找一找，看是誰彈，讓他不要彈了，好不好？”知秋道，“總讓爹爹睡不好，不好吧！”

步蘅慌忙攔道：“我們就這樣去了，饒了人家雅興，不好吧！顯得很霸道……”

知秋巴不得一聲，立刻道：“是吧……”

“還是先回家再說吧！”步蘅不露聲色地加快步子，回到家中與知秋分別，便各自回房，便又立刻出去。

她跑得太急了，剛躍出院牆，李瑈便聽她的喘息聲。細薄的唇上隻一抹淡淺珊瑚色，輕輕一抿，停手道：“你終於來了……”這聲音伴著弦上的餘音，緩緩散出去。

步蘅聽他不再彈了，便停住步子，在他身後行一個福禮道：“見過盛王。”

李瑈回頭瞧她一眼，微笑道：“站那麽遠，怎麽叫‘見過’，月色朦朧至此，你看得清我麽？”

步蘅反而後退一步，道：“不必看清，也知王爺的天人之姿。”

“既然是天人之姿，更要近前看個清楚了，過來！”李瑈笑道。

步蘅道：“遠觀足矣……”

“知道了，女子總是要害羞的……”李瑈便站了起來道，“你不過來，那我過去便好了！”

“王爺留步！”步蘅正色道，“我與檀彥之已有婚約，出來見王爺，已是不妥……王爺深夜在此撫琴，必有緣故！有什麽吩咐，王爺就請說吧！”

李瑈一聽這話，怔在那裏，麵上似是蒙了一層霜雪，冷笑道：“婚約？不妥？若是如此……那天你為我擋劍，又是怎麽回事？”兩人之間隔了將近兩丈的距離，繁盛的草木之間，她清冷佇立。

而李瑈卻隻看到了一個天真而可笑的女子。

步蘅道：“那是青天白日裏，還有許多人在場。王爺是為我們而陷入險境的，我又怎能不知恩圖報呢！”

李瑈拖長聲音“哦”了一聲，道：“所以，夜深人靜，孤男寡女的時候就不可以了？我看是因為有過這樣的夜晚，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你害怕了吧！”他將“害怕”二字咬得格外重，還帶著點得意譏諷的意味。

步蘅也便想到那個類似的夜晚，發生的一些事情，臉上一紅，氣得將牙一咬。

李瑈將琴在樹下放好，緩緩走過去道：“我來找你，是有兩件正事要說。你放心，我不會那樣了。”

他欣長的身影自樹影裏移出，白衣之上籠罩著淡淡的光輝，清冷貴氣。

這般模樣和痞氣絲毫無關，說的話叫人不由得就信了，步蘅心頭雖還不安，到底還是站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