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篤信洗刷嫌疑，君子不趁人危（下）

步蘅慌亂不已，渾身顫抖，滿心想著該如何拒絕……

李瑈緩緩抬頭，望了她一眼，唇邊含了一縷苦笑，卻下跪道：“多謝父皇！父皇目光如炬，早將兒臣的心思看透，兒臣十分感激。兒臣的確很喜歡葉姑娘……”

李珝早已按捺不住，聽他說到這裏，緊張地高呼一聲道：“父皇！”

李瑈立時將頭一轉，目光如電，狠盯他一眼，抬高了聲音道：“因此兒臣寫了那封信給她，隨信還送了一套衣服。可是她衣服未穿，信也未拆開看，隻欲當麵退還給兒臣。葉姑娘此舉便已說明，她對兒臣無意！雖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倘若淑女不願，君子也不能強人所難啊！”

步蘅聽完，心頭大感暢快，眼望李瑈，心頭反倒生出感激之意……

皇上麵色沉沉，又掃視眾皇子一眼，道：“看來今日並不是說親事的時候。畢竟，還有一樁大事要了！鈺兒，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過往如煙霧一般繚繞在李鈺眼前，追憶這些年所謀之事，所花的心思，他不禁長歎一聲道：“可惜了……”煙霧終究要散，一切終成空白。

皇上麵沉如鐵，失望至極地痛斥道：“事到如今，你竟還不知錯？你的這些兄弟、妹妹個個尊你、敬你，你竟如此害他們？”

李鈺卻仰頭反問：“那麽父皇待兒臣如何？可曾將我這個長子放在眼中！三弟乃父皇嫡子，一出生便身受父皇親自教養，兒臣這個長子自那時起便被父皇您忘到腦後了。兒臣既非父皇最看重的兒子，亦非最疼愛的，母家出身又不高，不用計籌謀，哪裏還有什麽出路？”

“出路……”聽他一言一辭，竟然是在指責自己的偏心，皇上更是痛心，“你乃皇子之身，有親王的身份，還親自為你選了王妃，你還有什麽不足？”

李鈺肩頭聳動，仿佛在哭，又仿佛在笑，悲聲道：“父皇不過是按照規製，封賞了兒臣，又令兒臣錦衣玉食而已……”

“那你還想要什麽？”皇上將手臂自步蘅手裏掙出，拂開身畔立著的李玦，指著他怒道，“害了你的這些兄弟，再殺了朕這個皇帝，你好登上皇位嗎？”

李鈺一仰頭迎上皇上盛怒的麵孔，悚然一驚，拜服在地道：“兒臣不敢……”

“不敢？朕看你……”

“父皇息怒！”皇上怒氣衝湧如雷，周遭人人噤聲，卻是李玹突然懇求道。他隨後又跪了下來，將頭一仰道：“父皇，求您饒恕大哥吧……”

“玹兒……”皇上驚得道，“他算計你的，可是最多的！”

李玹臉上一片悲色，雙眼含淚地道：“可是他未曾害兒臣的性命，反倒還曾讓蘇沁心來救過思誨……而且，我能理解大哥心中所想！”他說著，又轉頭望一望李珩與李玦，“三哥、七弟，你們捫心自問，即便沒有石曼卿，難道就不會有別人！你們受責，與其說是大哥構陷，倒不如說是父皇不通人情！”一滴淚珠從他眼角墜落，話語卻是抑揚頓挫，字字鏗鏘。

李珩與李玦聽到這裏，隻覺得一陣冷風貿然闖入心房，夾雜塵土，嗆得人直欲流淚，也令人洞悉了令人後背發涼的真相！

兩人互望一眼，同時一展博袖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