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棠棣灼艾分痛，蒹葭碎玉明誌（中）
步蘅清楚他心中所想，連忙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不可。
她一直細細觀察著皇上的臉色，麵對真相時，他也隻是失望而已。又聽聞皇子們陳情，便愧疚之意大起，又豈會因為李鈺指使人殺了流芳而重罰於他！
申辯了這一句，不但無用，還要引得這些皇子甚至皇上的忌恨，實在是不智。
李瑈亦不信李鈺籌謀良久，便隻做了這些事情，然而皇上的臉色已然鬆動……
不過，他稍稍猶豫，還是道：“蒙武就在台階之下，父皇不如將他招來審問……”
皇上似是被聒噪到了，麵帶不耐地轉過頭來，瞥他一眼。
李鈺亦向他抬一下頭，以極快的速度向他投以陰毒的一瞥。
皇上仰起頭，長歎一聲道：“來人啊！”在旁佇立的金吾衛走了上來，“送光王回府靜思己過，未得朕令，不得踏出府門一步！”
這便是處罰了？
李鈺垂頭靜了一下，而後哀聲道：“兒臣遵命……”
皇上又道：“都起來吧！”
眾皇子一一起身。金吾衛走至李鈺身旁，李鈺愧疚地向李珩、李玹、李珝還有李玦一一看過，低聲道謝，而後緩步向台階下走去。
走至李瑈身畔時，他忽然一笑，向步蘅一瞥道：“六弟看人的本事還真是非同尋常……方才我試圖引他們姐弟疑你，倘若他們果然懷疑你，你豈能如此輕易地擺脫嫌疑！”他突然提高了聲調，“看來皇伯父所言非虛，這個女子命格奇貴，得她者能得天下……”
李瑈麵上一顫，自牙縫裏吐出幾個字：“大哥這是什麽意思？”
李鈺微笑道：“我所作所為不過是想讓父皇知道我的好，你呢？你圖謀的是什麽……”他眼角斜斜向上，隻將陰毒的目光投向李瑈。
李瑈想到多年前，自己在禦花園遇到的蛇，還有那句“蛇遇真龍”的傳言。
這又是同樣的手段——引發猜疑！
李瑈真狠不得撕碎他的假麵孔，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咬著牙道：“我圖謀一個好姑娘，怎麽了？”
李鈺目光冷冷，向步蘅一瞥道：“出身好、麵相好、命格好……的確是一個‘好姑娘’！”
知秋與步蘅不禁心頭怒起，隻覺李鈺麵目可憎！事已至此，他竟然還想挑起眾皇子與李瑈之間的猜忌，更讓他們詫異的是眾皇子居然明顯偏向他！
李鈺說完，轉身移步，順階而下。
“光王請留步！”步蘅在後道。
李鈺停住步子，轉頭望著她。
步蘅走到平台邊緣，臉望著他，目光卻飄向更遠處——台階之下，那個一直背對太極殿的棕發男子。
“光王錯了！盛王之所以能擺脫嫌疑，與誰的出身、麵相、命格無關，那是因為清者自清！”步蘅朗聲道，“小女出身於道家，知道自己的麵相與八字意味著什麽……可這些隻是虛妄之語，有智之人豈能輕信！倘若這天下的歸屬取決於一個女子，那麽要置這數千百來的君子們所說的德行於何地？”
李鈺一時無言，蹙眉凝望她片刻，忽然一笑道：“說得好！葉姑娘的膽識，果然非同常人啊！”
皇上一向相信靈虛真人之言，步蘅表現得越出色，越能令皇上相信。
步蘅冷冷一笑，伸手拔下頭上的簪子道：“臣女出身於何時，由不得臣女更改，可是麵相卻可以……”話完未，眼中閃過一絲絕決的意味，手腕突然一轉，便將簪子的尖端便對準了自己的印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