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夜色漸深星子沉（下）
道濟氣也不是，怒也不是，隻好苦笑不已……
皇上繼續道：“經過最近的這些事，朕也算是清楚葉姑娘的脾氣了，當真是寧折不彎！朕不免擔心，怕是沒辦法同愛卿當親家了！”
道濟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回陛下，這丫頭的脾氣像她爹爹！她爹爹自小就古怪乖張，不屑於禮法，全憑心意，盡愛做一些與眾不同的事。說白了，她爹爹就是個怪人，也喜歡怪人與怪事。有父如此，那丫頭不免容易被怪人怪事所吸引……但是，當她看清楚這‘怪人’模樣之下，與常人並無不同，自然就明白自己該往哪裏走！”
皇上滿意地一笑道：“若是如此，朕是否就能同愛卿成為親家？”
道濟一笑道：“微臣要高攀了！”
皇上哈哈一笑道：“極好！極好！有你這句話，朕便替盛王等著了……時候不早了，你去吧！”
道濟一拜退去，心裏都還不斷地盤算著步蘅的事情。
皇上的意思說得很明白，步蘅仍舊是他選中的人，所以希望道濟做點什麽，毀掉步蘅和檀彥之的這場孽緣。
轉身出來，隻覺得臉上一陣涼，原來不知何事開始下雨了。
雨並不大，似是縈繞在天地間霧氣，卻是溫柔繾綣。然而天空如墨一般黑，連一顆星子也無。
道濟的心就便如眼前幽暗的夜色一般，目的明了，可是該如何辦，其實一點主意也沒有。
他一走出殿簷，宮人撐的傘無聲無息地為他擋雨，他並不在意，緩緩前行。走至宮門口，正要上車，卻聽一人喚道：“郡公。”
道濟眯眼去看，隻見李珝自陰影裏走了出來，向他一揖。
道濟連忙還禮道：“原來是壽王殿下！殿下此刻還在宮中，莫不是要留在宮中嗎？”
李珝微笑道：“想要回去的，隻是我本是騎馬而來，這會兒下了雨，騎馬回去就有些不便了。”
他自然可以要一輛車，令人送他回去。此時特意如此，自然是有話想對道濟說。
道濟心底明白，便道：“臣是乘車來的，殿下若不嫌棄，就委屈殿下與臣同乘一車。”
李珝拱手道：“如此，就先謝過郡公了。”
兩人先後上車，道濟吩咐一聲“先送壽王回府”，馬車便駛進無邊的夜色裏。
隻車門口亮著一盞燈，隨著馬車的行駛而微微**漾著，車內的光線亦如人心思一般波瀾難定。
道濟正襟危坐，卻是一言不發，隻等著李珝開口。
走了一會兒，李珝果然開口道：“今天……青蕪姐姐受了傷……郡公是否已經知道？”
道濟點一下頭，笑道：“我那侄女也不知幾世休來的福氣，一點小傷，竟令陛下與壽王先後問起。”
李珝有一對極為清秀的眼睛，眸中冷光一閃，眼簾便垂下，唇角的笑顏如同初春的殘雪，轉瞬便消息不見。他聲音清冷地道：“父皇對青蕪姐姐十分關心，有意……將她許配給六哥……郡公覺得這樁婚事如何？”
道濟看他一眼，一笑道：“既然是陛下的主意，身為臣子，又怎會有不同的意思。”
李珝立刻道：“父皇絕不會強人所難，若是郡公不同意……”
“壽王說笑了。步蘅雖是自幼便沒了母親，但父親尚在，又怎麽輪到我這個做伯父的指手畫腳？”道濟笑意淡淡，緩緩地道，“況且，步蘅的家裏與旁人家可不一樣！她父親從不以禮教管束孩子，凡事不是以父母之命為準，隻憑孩子們的喜怒。因而，我的意見就更加不重要了……”
李珝張張嘴還想說什麽，但是想來想去，發覺自己手上居然沒有一點籌碼，也就什麽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