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淺情之人不識君（中）
這天夜裏，星子如碎鑽一般在墨藍的天幕中鋪陳，璀璨耀目。
拿著知秋名帖的侍者向府院深處急步走著，步蘅一襲黑衫，輕靈若一隻黑貓在房頂上點躍，悄無聲息地暗中跟隨。
這侍者進到一座雅致的院子裏，走向正屋，立在外麵廊上向內回稟。
步蘅便知就是這裏了！她將自己隱在一側穿山遊廊的頂上，正靜待時機躍到正屋頂上卻聽“吱”地一聲，楊恕己與李玹一前一後從屋內走了出來。
步蘅連忙按兵不動，藏身在陰影裏。
隻見兩人立在廊下，楊恕己抬頭望著漫天繁星，嘴角透著一縷淡淡地笑意，道：“今夜的星子，可真多啊……”
這話被夜風帶到步蘅耳中，令她麵上一凜，不敢相信這竟是那個冷心冷麵的楊恕己所說，更不敢相信，那低沉的聲音輕言細語起來，直如幹燥潔淨的羽翼，格外溫柔，觸人心腸。
廊上掛著白燈籠，蒼白光照在李玹的臉上，英挺的眉目間本結滿清冷的愁意，此時亦不禁抬頭，看到漫天的星鬥，一縷淡淡的笑意亦在他唇邊漸漸綻放。
“笑什麽呢？”楊恕己問。
李玹道：“想到剛認識你的時候，我們都還小，常常這樣一起仰頭看星星。我們的年紀一天天地大了，頭頂的星空卻永遠那麽璀璨，然而我們卻很少再看了……”
想到往事，楊恕己亦不免感慨，點一下頭道：“是啊……那時候陛下要從世家公子中選一批公子，去宮裏當皇子們的侍讀。我們‘靈州楊氏’的名頭雖大，卻著實是沒落了，空有著皇族之後的架子。叔叔得這個機會，算然立刻將我送來，好能攀附上哪位皇子，因此……”後麵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望了李玹一眼，眼中有曆經艱難陰暗終於獲得安寧的感慨與溫柔與……後怕！
李玹清楚他口中想說的話，心中所想的事——他們因此相識，漸漸了解、明白對方與自己一樣都是生而不同的人。
他們一起錯愕、擔憂、害怕，終究義無反顧！堅硬的外殼來自於過多的害怕，在恐懼中掙紮起來的堅韌與無懼最為徹底！
艱難的過往此時再看，竟都充滿甜暖之意。
李玹微微含笑道：“我還記得你從前跟我說，天上的星星其實是一雙雙眼睛，你之所以看到他們一眨一眨的，那是因為他們正看著你呢！這話說得稚氣可笑，可是後來你去了嶺南，我看到星星時，便不由得對他們說話，覺得那就是你的目光，我說的話你能聽到……”
楊恕己聽說，溫柔地凝視著他，將嘴唇徐徐湊到他耳邊，神情、姿態都實在曖昧……
步蘅不好意思看，連忙將目光垂下，耳中卻清晰地聽到楊恕己低語一聲：“我的確聽到了。”
她心頭怦然一動，似被三月的暖風吹著一股，眼中腦中，全是明媚的春色——這也是情話啊，觸動心弦情話，那
再抬頭去看，楊恕己在李玹耳邊低語了這一語後，目光仍舊凝在他麵上，唇帶笑意地直起頭，若無其事地看星星。
李玹亦仰頭觀星，口中卻也低聲道：“我知道。”
楊恕己將手向後伸，李玹亦將手向後伸，兩隻手在空中遇到，在陰影裏緊緊拉住。那兩隻手直至知秋走過重重庭院，來到他們麵前見過禮後才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