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雲鬟不整驚魂定（下）

他收回了手，用另一隻手去撫掉上麵的茶水，口中繼續說著：“我對你好，就是想得到你，得到你的心……”

步蘅此時看他，覺得仿佛又回到了九華山下，眼前的這個少年像是在森林裏遇到一頭迷失方向的小鹿，她順手喂一些食物給它，它卻要用盡所有來報恩……

步蘅深覺自己不值得，心頭升起一陣愧疚，便忍不住用袖子去擦他手上的水，柔聲道：“對不起……我從前待你太冷冰冰了，可那是因為……我不希望你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你若不嫌我高攀，我們可以義結金蘭……”

李珝眼中微光一顫，伸手撫向她的臉龐道：“我不要義結金蘭，我要的是你喜歡我……”

步蘅透過餘光看到他的手，立刻站了起來。

李珝的手撲了空，落到她手臂上，抓到了挽在上麵的披帛。隨著步蘅的起身，披帛就這麽落到了地上……

步蘅走至門口，忍不住焦躁地道：“這是不可能的，你醒醒吧！”說完了，又怕觸怒了他，那麽知秋性命危矣！她便連忙歎了一聲，柔聲道：“你年紀還小，會遇到更好的女子。”

李珝眸光一黯，望著地上的披帛，不動聲色地將其踢至桌下，而後道：“那麽……你真的打定主意和李瑈在一起？”

步蘅望著外麵的寂靜湖水，想到父親假設出的一番話，也忍不住煩惱。

她定一定神，終究將頭一點道：“是！我打定主意了！”

李珝隻覺得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有千金重，壓在他心頭，令他懵了好久才聽到也不知從哪裏來的聲音道，她至少如你所料，已經不恨你了……

他暗自安慰自己一番，沉吟良久，終於道：“他也知道皇伯父的那句預言的，他會擔心葉知秋……真的成為‘天下之主’嗎？”

步蘅又一次慌了神，對於李瑈她還有太多的“不知道”——不知道他是否想成為皇上，不知道她對自己和自己這個家了解多少，不知道他對於以後的打算……

就像她對檀彥之一樣，什麽也不知道就一頭栽進去。然而才慢慢地知道一切，失望累積得也就越來越快，越來越多……

這一回又豈能重蹈覆轍……

“他……他不會擔心的……”步蘅猶豫半晌，終於道。

“你怎麽就能肯定？”李珝冷靜而耐心地替她分析，“我不擔心，那是因為這天下怎麽也不可能輪到我手裏……當年我母妃一族做的事，我雖未死，卻早已被誅連。我是沒有那個可能了，可是李瑈不一樣。照現在的局勢分析起來，他是最有可能成為皇太子的那個！到那時，他會準許自己的江山受到威脅嗎？”

長久以來，步蘅對於朝堂權勢的起落都閉目塞聽。今天卻連續從爹爹和李珝這裏聽到李瑈在爭奪太子一位上的優勢，不得不去想，原來李瑈也不再是那個在梨花樹下，靜靜讀書的男子了……

不必細想，也會知道，他們將要麵對的會是大起大落的人生。

“我……”步蘅想到這裏，雖然恐慌，內心卻愈發堅定了，“我能肯定。因為我相信我們心有靈犀。”她說著，轉頭望著遙遠的天際，微微一笑。

李珝見此情形，不由得眼中冷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