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吞梅嚼雪離煙火（中）
步蘅回到房中，默默地坐了一會兒，便想去找知秋說話。剛跨出房門，隻見周姨娘端著一個托盤徐徐走來發，她便問：“姨娘，知秋此刻在何處？”
周姨娘便道：“那邊府裏過來人請他去打馬球，他便去了。”
“什麽時候的事？”
“就剛剛。”周姨娘說著，走進房間裏，將托盤上放的東西端到桌麵上。
“不是說不喜歡打馬球，以後不去了嗎？”步蘅不解地念叨兩句，見周姨娘送來的是一碗調好的玫瑰清露，還有一盤子點心。
她這會兒哪有心意喝它，但既然是長輩端來的，還是連忙道謝，當著她的麵喝了兩口清露。
本欲待她離開便放下，誰知周姨娘竟站住了，含笑望著她。
步蘅隻得尷尬一笑道：“放在這裏吧，回頭我慢慢喝，這樣的好東西，喝得快了也是糟蹋。”
周姨娘笑道：“可不是。這東西金貴著呢，那麽多玫瑰花兒，才統共隻得一小瓶呢！大小姐再嚐嚐那點心。”
點心看起像是塊發糕，隻不過顏色更為嫩黃，形狀也更小巧。她對吃的向來要求不多，沒有多想，便捏起一塊嚐了嚐。
糕點入口，她不禁一驚，外表的不起眼，與糕點的美食形成了一種巨大的反差。步蘅誠心實意地讚道：“這是怎麽做得了，可真好吃！”
周姨娘微笑著將托盤放到一旁，坐了下來，細細地道：“這是用小米磨成的細粉，製成的糕。糕點美味，廚娘功不可沒，但還要看小米夠不夠好。好在，這回田莊上貢來的小米極好，這才製得成這道美味。”
步蘅奇道：“田莊上為什麽要給我們貢小米？”
周姨娘道：“因為那本就是咱們的田莊。”
“我們家還有田？”步蘅還以為，自己家就是這個長滿奇花異草的大園子。
“不僅有，還有許多呢！要不然，這一大家子可要如何養活呢。”
步蘅道：“既然有很多田莊，我怎麽沒見家裏的人去種呢？”
周姨娘笑得道：“果然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小姐……不必我們種，自有農戶去種。那些田地交給他們隨意種，他們交租子給我們就好。”
步蘅也便悟了過來，覺得自己好笑，道：“我就看見過府裏的花匠跟外麵的商販討論玫瑰花價錢，製成胭脂要賣多少銀子。我以為，我們的錢都是這麽來的呢！齊雲山上我也沒見哪裏交租子上來，都是哪裏求助於我們，事情辦妥當了，便要給酬勞。所以我竟連這個也不知道。”
周姨娘溫和地笑一笑道：“其實齊雲山上也是有的，隻不過你們那裏也極大，人亦極多，大約你從未見過管這些的人，所以也就不知道了。”流芳去後，周姨娘大添老態，這進一笑，眼角滿是細細的魚尾紋，透著溫柔與哀愁。
“哦……那我們家的是姨娘在管嗎？”
“還有管家。他管府外的，我管府內的。”
步蘅道聲“辛苦”，轉而又一笑道：“姨娘從前，從來不跟我說這些，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這樣辛苦。”
周姨娘的歎息亦有輕，話語更是柔若一嗬氣便會散的夢，緩緩地道：“那是因為……從前你爹爹就是有心讓你和流芳，當一對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小姐。可是現在……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