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朝真暮偽何人辨（下）

仿佛是早料到他會問什麽，李珝的神色平靜得不可思議，早已超越了他的年齡。

他沉默許久，卻反問：“你選哪個？”

李瑈迫不及待地道：“步蘅不會選你，所以你不要妄想了！”

李珝不禁笑了出來，望著他道：“聽聽你這語氣，分明是在等著我問這個問題，好這樣回答我。所以，你肯放下皇位？”

他眼中有極亮，極犀利的光芒正質問著李瑈。李瑈想躲卻躲不開，隻得道：“若天命屬意於我，這自然就不是，我放下或不放下的事。”

這真是一個矯情的回答。他真正想說的，就是“放不下”三字！

成為一個被兄弟排斥的皇子，非他所願；一直在九華寺靜修，亦非他所願……他真正想要的，就是一個被矚目的位置！

他一直想登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李珝聽到了他心底的聲音，有意為難他，便問：“若是，二者隻能選其一呢？”

“我偏要兩全！”迎著李珝那有些惡毒的目光，李瑈反倒勇氣十足。

“可惜，並不能兩全……青蕪姐姐，可不希望你成為皇上。”

李瑈嘲諷道：“她心底的想法，我比你更清楚！”

李珝笑道：“看來你從來沒有跟她深談過吧？”他的笑容很神秘。

李瑈不確定他指的“深談”，要到什麽程度。回憶起來，確實沒有什麽第一時間進入腦海。

那他們深談過？談了些什麽？

可是……李珝臉上有一絲得意洋洋的笑……

李瑈心頭已有些慌了，不過他又怎會輕易地被擊敗，便一笑道：“這有什麽難，我現在便去找她，好好地談一談！如此一來，才算沒有辜負這個佳節，這片大好的月色！”

李珝點頭讚好，自袖中取出一團耦合色的物事來。那東西在李珝掌中握著時，看起來不過很小的一團，然而待他稍稍鬆手，它便如煙霧般散開，變成一條耦合色的紗巾……

“正好。”李珝微笑道，“替我把這個還給她。”他將東西遞到李瑈手。

李瑈憶起手中的東西是步蘅的披帛，他見她挽過，此時它卻帶著李珝的體溫……

“它怎麽會在你手裏？”李瑈忍不住問。

李珝微微一笑道：“她不小心落下的。”

這模糊的言辭愈發引人想像，什麽情況下，一個女子會落下自己的披帛？

李瑈握著手裏的輕紗，它上麵有步蘅的身上的香氣，還有李珝的體溫……

“他們一定是“深談”過什麽！”李瑈在心中，飛快地想著，“李珝仿佛又十分肯定步蘅不想讓我成為皇帝……他為何會肯定？步蘅為何要找他談？他們之間，有什麽交易……”

李瑈越想，越覺得可怕。

他漸漸握緊了拳頭，緊到不能再緊，忽然又笑著鬆開，兩隻手扯著那片輕紗，用力一撕！

伴著一聲尖銳的“嘶”，好好的披帛被他一撕兩半。

李珝沒料到他有這一手，一怔之下，隻有詫異地看著。

撕壞了還不夠，李瑈再接再厲，繼續撕著，直至將它撕成碎片，往地上一丟，才覺得心頭的氣稍平一些。

他長舒一口氣道：“反正步蘅也不會要了，撕了正好……反正這樣的日子，見了血腥總是不好的……你知道吧？這世上總有一些不自量力的人，不分場合、不分時候地出來惹人生氣！又十分可笑！”說罷他便拂袖而去，頭也不回，怕自己控製不住心頭的怒火。

雖然，他也並沒有掩飾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