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軟紅香土陷英俠（上）

“其實我不過是跟著那府裏的大哥哥，和那些名門望族子弟來往而已……”

知秋抱起雙臂，有意做出一副輕鬆的樣子。

可是步蘅知道，沒那麽簡單！她走在他身後，滿目疑惑地望著他的後腦，道：“你和他們一向不大來往……這是怎麽了？”

“交一些朋友而已。”

步蘅沉沉地歎一口氣道：“他們也喜歡劍術、花草，偶爾也彈彈箏？或者，他們也很喜歡小孩子，無論和誰家的小孩在一塊都能呆上半天，也不嫌煩麽？還是……你當真喜歡上了打馬球？”

“都不是。”知秋知道瞞不住了，也無心再瞞，便直接道，“我隻是聽從了伯父的建議，交一些朋友，拉攏一些官員，為日後的宦途鋪路……”

步蘅真沒想到會從他嘴裏聽到“宦途”這樣的字眼！“知秋！你幾時將還看重這些了！”她吃驚地道。

“這有什麽奇怪的，天下有哪個男子不渴望權力？”知秋煩躁地道，“我若是留在了齊雲劍派，也會想當掌門的！”

他果然是長大了，身上的英武之氣愈發堅定，可是步蘅居然還以為他是昔日那個單純熱烈的少年……

擔憂重重壓下，冷冷的月光滲進步蘅的骨髓裏，她害怕地走到他麵前，殷切地望著他道：“知秋，你不該喜歡這些的，我們一直與世無爭的……在你心目中，這上京的軟紅香土，哪裏及得上清風明月？”

知秋深深地吸一口氣，因為不鼓起這口氣，他就沒法子和步蘅繼續說下麵的話。

“我們怎麽可能與世無爭！”知秋狠狠地歎了口氣道，“甚至很多爭鬥是我們挑起來的，隻是你不知道罷了！”

“這話是怎麽說的？”

“就比如今天你挺身而出擋住了裕王，盛王又護著我們，你猜第二天人們會怎麽說？世人會將葉氏、裴氏、盛王歸為一派，蕭氏、楊氏、秦氏的人都殺過來了，我們難道擺著手說，我們與世無爭，別來對付我們嗎？”

蕭氏、秦氏……步蘅聽到這些根本不曾注意過的派係，才知他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裏，已在這條路上走出好遠！

她無措地撫著額頭，愧疚地道：“所以……很多事其實是因我而起？我竟然一點也不知道！知秋，你莫不是騙我？”

知秋很能理解她，將雙手按在她肩上，沉聲道：“伯父告訴我這些事，我也覺得他在騙我……他說，你幫了壽王，流芳又在永寧公主的生辰宴上大敗裕王，還有咱們和裴家的關係，這種種種種，都令我們這一族的權勢起了變化……”

從前的無意間的舉動，竟刮起這麽一陣風，還刮得這樣遠，這樣久！

步蘅不敢相信，知秋亦是如此，感慨無比地接著道：“可笑的是，我們都還以為，這隻是我們自己的意思，與旁人無關……然而不可能沒有關係的！我們身處其中，不可能置身事外。你我從前不知，乃是因為伯父權勢通天，還沒有人將麻煩帶到我們麵前。可是這些爭鬥會愈發劇烈，愈發無處不在。為了往後的日子，我必須有所準備！”

步蘅還是沒法接受，她留戀自己身邊的一切。一直以來，她敢於任性妄為、不計後果，不正是因為她身旁沒什麽利害關係，可以一切隨心麽？

可是以後，再也不能了嗎？

“我們跟著父親浪跡天涯吧！”步蘅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突然道，“永遠不要回來，再也不理會京城中的事……好不好？”

知秋無奈又哀傷地道：“那麽盛王怎麽辦？他一個親王，不可能跟著咱們一起走！你又不能放下他……”

“若是為了你，我能！”步蘅堅定地道。

可是知秋卻覺得胸口一陣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