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君子比德於玉焉（上）

“你直說就好……”這樣的時候，皇上的語氣居然出奇地溫和。

步蘅舉目望他一眼，仿佛像看到了自己的父親，蒼老、悲憫，卻也慈愛。這樣的時候居然沒有暴怒，步蘅很是欽佩，便道：“《毒經》之中，並未記載解藥之法。隻是說，此毒隻能助長怒火對人體的損壞，既無怒火，它也就是無效的了！”

“若是……已有損傷呢？”一束陽光照在李瑈臉上，兩道劍一樣的眉毛盛滿陽光，此時卻如愁腸百結。右眉靠近眉尾處，如劍斬斷了一般。

步蘅從未像今日這般清楚地看到這道傷痕，竟然如此觸目驚心。那頭熊隻需稍稍用力，再往下那麽一點，李瑈的右眼怕就要不保了！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或許真有時運這一說吧！

李鈺千慮，卻不敵步蘅一歎；李珝深重心機，卻也不及李瑈的放手……

皇上會如何，也隻能看他的了！步蘅因而道：“若是嚴重傷到心脈，那就無可挽回了……”

皇上仿佛吸進了一口冷氣，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不過。從前還不覺得，近一段時間，他略略動怒，心就會狂跳起來，像隨時要裂開一樣！

皇上雙眼一閉，冷冷發笑：李鈺、李鈺，這可是朕的親兒子，竟是如此德行！

惜月不明真相，隻見她父皇麵色蒼白陰冷，又是擔心又是害怕，輕步走至他身畔道：“父皇是不是不舒服了？兒臣扶您回去休息吧。”

皇上沒有回答，不過惜月扶著他走了一步，他也隨之移步。

肅穆的氣氛自天上壓下，明明陽光萬裏，卻使人嗅出風雨欲來的氣息。皇上沒有別的吩咐，眾人隻得跟隨左右，緩緩來到湖邊，登上長橋，緩緩而行。

李瑈緊臨欄杆而行，微一側目便看到澄澈的水中映著他們的影子。步蘅就在他身後，淺淺的一抹紫色，在水的柔波裏越發顯得輕柔婉轉。

李瑈正待回頭看她，卻見後麵的知秋忽然緊走幾步，上前在步蘅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步蘅便轉過頭去，知秋則向前指了指……

李瑈於是抬頭一望。隻見前方的皇上、惜月還有道善也停住了步子，而李珝正從對麵急步跑來！

他的步伐又輕又快，不過轉瞬間便至皇上麵前，神色很是急迫，也顧不上行禮，喘了一口氣便道：“父皇……事情有眉目了，雖然還不清楚到底是什麽，可一定跟香料有關！父皇萬不可再用了……”

皇上看他擔心的樣子，暗暗在心中想，他人品好壞雖有待商榷，但身為人子來講，足夠孝順了！

再加上剛剛得知的事，愈發覺得李珝的這份孝心可貴，既然如此，其它的事還有什麽可計較呢……

李珝一心要將自己查出的事情稟明，略略喘勻了氣，便繼續道：“李鈺行事的確夠謹慎，那個蒙武幾乎什麽有用的事都不知道。倒是那個……那個有個叫瑩兒，無意中說到，曾經見人送了一包香料給蘇沁心。蘇沁心說……那是宮裏皇上用的，蘇沁心研究了許久……所以兒臣推斷……”

“朕都已經知道了。”皇上看他又喘又急地說著，十分辛苦，便打斷道，“香料裏的一味香，和朱筆上塗的東西相遇，會慢慢地要了朕的性命！而且……無藥可解……”

李珝還在喘著氣，腦中因為太過急迫而空白著一半，隻怔怔地滾動著眼珠，從麵前的人身上一一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