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最叵測不過人心(下)
眼前猛然一暗!
李珝抬頭一看,原來是檀彥之閃身立在了門口。
黑色的鬥篷,在他旋身間一揚又落下。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陽光,深邃的輪廓裏亦滿是陰影,此時正低著頭,用寒潭一樣的雙目望著李珝!
這令李珝不由得一個激靈。“方才是你?”李珝滿目懷疑,側目向外望著。
檀彥之目無表情地道:“是我……”他望著眼前這個比自己矮小許多的少年,在心裏道,我為何會會覺得他可憐?
覺得他可憐的人,才最可笑吧!
“你幾時來的?”李珝仍舊向外望著。
檀彥之冷冷一笑道:“聽你們姐弟正說著話,便在外麵站住了。”他說著,向前跨了一步,逼得李珝不得不退讓。
他繞過李珝,走向雨灩。
李珝連忙奔向外麵四處看看,隻見空無一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而檀彥之已來到雨灩麵前,伸出手,歎息般地道:“我們走吧……”他聲音裏的沙啞感多了一點,卻更是好聽。
雨灩一怔,有些詫異地問:“現在?”
“現在。我已備好了車,我們立刻走,真的走!”檀彥之簡短地道,那對異色眸子一隻幽暗,另一隻透出無限的疼痛來。
“這麽急啊!”
“是……”檀彥之將目光緊緊地纏繞在她臉龐。她額上的肌膚如白瓷一般細膩,兩道秀眉漆黑且細長,黑白分明的眼睛閃著秋水一樣的光芒。
溫柔明淨,美貌如舊。
“我盼這一天,已經盼了十幾年了!”他又道,觸動情腸。
雨灩心頭一顫,亦深深地望著他。她看到了他眼底的渴望,和往昔仍是一樣的……
她便不再猶豫什麽。本來離去就在計劃之內,於是將手伸進他掌中。
檀彥之便攜了她的手轉身而去,目不斜視地出了門。李珝想到這回,乃是真的要與姐姐天各一方,心下一痛,不禁激動地喚道:“姐姐……你可一定要保重啊!”
雨灩亦不禁雙目含淚,連聲道:“你也是,你也是……”
檀彥之足下不停,嘴角卻是冷笑不斷——他們當真是手足情深,卻又置他人的手足之情於何處?
不過,他什麽也沒有說,隻是帶著雨灩匆忙離京,以最快的速度向虛穀趕去……
知秋也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家中。
回到房間時,他已是渴急了,便抓起桌子上放的茶壺猛灌幾口。那茶水早已冷透了,冰凍一線,順著他的喉嚨流下去,凍得他整個人都發起顫來。
心頭恨急了,狠狠地將茶壺摔了出去。茶壺飛到門口落下,登時粉碎!
茶湯四濺,剛走到門口的步蘅便遭了殃,青色的裙裾上全是深綠色的茶漬。
然而,知秋仍扶著桌子,混身顫栗不止。
步蘅一聽說他回來,並不見他來找自己,便過來見他。見他這個樣子,嚇了一跳,也顧不上地上的碎瓷,立刻走過去扶住他道:“怎麽了?”
“姐……”知秋隻喃喃地喚這麽一聲,淚水便滾落而下。
步蘅雖不知何故,也心頭發酸,眼裏更是涼津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