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笑出聲,他揉揉藺沈之的腦袋,“傻瓜。”

藺沈之什麽都好,就是偶爾喜歡患得患失。

蔚然捧著藺沈之的臉頰,讓藺沈之抬起頭來,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藺沈之,我喜歡你,喜歡到骨子裏了,這輩子我都不可能離開你的。”

他不是在開玩笑,他是認真的,他真的很喜歡藺沈之。

“記住了嗎?”蔚然問。

藺沈之試圖點頭,但臉被蔚然捧著,他隻能眨眨眼睛,“記住了。”

“來,背一遍。”

“蔚然這輩子都不會離開藺沈之。”藺沈之口齒不清,他的臉被蔚然擠成一個包子。

“真棒!”蔚然揉揉藺沈之的臉,軟乎乎的手感讓他上癮。

蔚然不敢太折騰,玩了會,又確認了遍藺沈之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後,趕緊抱著人睡覺,要讓藺沈之好好休息。

被窩裏,擁抱著藺沈之,嗅著他身上的氣息,蔚然一顆心前所未有的滿足安寧。

一夜無夢。

天明,蔚然早早醒來,躡手躡腳下樓,熬了養胃的粥。

藺沈之下樓時,蔚然正在和黃瓜奮鬥。

蔚然大學才畢業沒多久,畢業之前他一直吃學校食堂,在家時有他爸,他幾乎沒什麽機會下廚,他的廚藝比起藺沈之來簡直就是毀滅級的。

好在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拿得出手的菜,他也是有那麽一兩道拿手菜的,例如泡泡麵,例如拍黃瓜。

小白粥配酸酸辣辣的拍黃瓜,簡直完美。

“等等,馬上就好了。”蔚然一邊手忙腳亂的把黃瓜裝進盆裏,一邊道。

藺沈之沒有上前幫忙,他在吧台平時蔚然坐的位置坐下,學著蔚然平時看他的模樣,靜靜看著蔚然。

他發現那個位置剛剛好可以把廚房裏的一切都盡收眼底,蔚然手忙腳亂笨手笨腳的模樣,認真的模樣,以及嘴角止不住的笑容。

“好了。”

蔚然宣布可以開飯時,藺沈之總算回神,也是這時他才發現他已經盯著蔚然看了許久。

蔚然把勺子遞給藺沈之,“我爸明天應該就能到了。”

藺沈之喝粥的動作停頓。

他抬頭,一張臉麵無表情,一雙眼卻微微瞪大,整個人無辜而不安,就像隻受到驚嚇的大狗狗。

蔚然喉結滑動,他移開視線,他怕他再看下去藺沈之今天就可以不用去上班了。

蔚然道:“你放心,我爸脾氣挺好的,從小到大就沒怎麽跟我生過氣。”

蔚然認真保證,“我會和他好好談談,還有咱們婚禮的事。”

就算他爸不同意,他也絕對不會離開藺沈之,雖然他爸好像也沒不同意,就是單純的挺驚訝?

半個月前他打電話跟他爸說他有喜歡的人的時候他爸就挺驚訝,得知他的“女朋友”是個男人後他爸更驚訝,前天得知他已經和藺沈之領了證,他爸直接半天沒說出話來。

直到他說過幾天要舉辦婚禮,他爸才反應過來說會盡快過來。

相比起他這邊,藺沈之父母都已經不在,家裏就隻有他一個人,有些事倒是簡單。

“好。”藺沈之嚐了嚐蔚然的拍黃瓜,酸酸辣辣間帶著甜。

藺沈之覺得,蔚然肯定是把鹽當糖了,不然為什麽會甜?

吃完早飯,送藺沈之到門口,看著藺沈之上車離開後,蔚然打開電腦搜索起養胃菜菜單,決定午餐給藺沈之送粥。

家裏倒是什麽菜都有,但蔚然顯然有些高估了自己的手藝。

折騰了整整一個上午,看著自己弄出來要色相沒色相要味道沒味道的菜,蔚然一臉痛苦。

想想,他裝了粥出門後又跑去附近的飯店中打了幾個菜,這才急匆匆去了藺沈之公司。

蔚然到時,正好是下班時間。

坐電梯到達十七層,一出電梯,蔚然遠遠的就看見藺沈之的助理金啟黎從藺沈之辦公室出來。

金啟黎年紀比他和藺沈之都要大幾歲,是個很能幹的人,從藺沈之父親時期他就在藺氏集團工作,很受蔚然信任。

“金助理。”蔚然主動打招呼。

“來送飯?”金助理推推眼鏡,露出笑容,“新婚快樂。”

蔚然臉上笑容燦爛無比,“謝謝。”

“藺總在裏麵。”金啟黎直指一旁的辦公室,說話間他向著電梯走去。

目送金啟黎離開後,蔚然敲門。

“進來。”

蔚然推門而入。

除了幾株綠植簡潔空曠的房間,整麵牆的落地窗,藺沈之辦公室就如同他給人的感覺一樣,冰冷,克製,沒有一絲一毫的任性妄為。

但那是以前,現在藺沈之簡潔至極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尊不符合辦公室氛圍卻給辦公室增添了一絲怪異喜感金燦燦的財神爺。

那是蔚然送的,在他們剛認識不久的時候。

那時候他們剛看完電影,他下樓時在樓下的精品店裏看見那財神爺,他當時就樂了,覺得它很符合藺沈之。

藺沈之從不笑,那財神爺卻十分喜感。

他本是想開個玩笑,誰知道藺沈之卻當了真,居然真的就把它放進了自己的辦公室,而且還是放在了進門就能看見的辦公桌上。

屋內,藺沈之正低頭看資料。

藺沈之工作時和在家裏時是兩個人,工作上的他認真嚴謹不苟言笑。

蔚然視線從藺沈之西裝手腕的腕骨一路向上,路過他的手臂、肩膀,最終停留在藺沈之脖頸處,藺沈之西裝的扣子總是扣到最高處。

蔚然喉結忍不住滑動,想給它撕了。

“吃飯了。”蔚然出聲。

藺沈之抬頭,看見蔚然的瞬間,他眼中有驚訝一閃而過,整張臉都柔和,眼中有了光。

蔚然熟練的把保溫盒放到藺沈之麵前,一邊把保溫盒打開一邊尷尬解釋,“我還買了兩個菜……”

對比起他買的菜,他自己煮的就顯得相當寒磣。

“醉紅樓?”藺沈之知道蔚然在想什麽。

“對!”蔚然注意力立刻被轉移,他特別喜歡醉紅樓的菜,“要不咱們就把婚禮的地點選在醉紅樓?”

“好。”

藺沈之拿了勺子,斯斯文文地喝著粥。

蔚然坐在辦公桌對麵靜靜看著,“你怎麽什麽都說好?你這樣我以後要變壞的。”

藺沈之抬眸,輕哼一聲,“好。”

蔚然忍不住地咧開嘴傻笑,“老婆真好。”

藺沈之有些不自在地紅了耳廓,他最受不了這兩個字。

蔚然總是在最後的時候讓他用另兩個字叫他,他不願意,蔚然就百般廝磨欺負,直到他丟兵棄甲哭著求饒。

蔚然正傻樂嗬,他的電話就突然響起。

看清來電顯示,蔚然連忙接通電話,“爸。”

“我下飛機了。”

蔚然愣了下,“什麽?”

“你住在什麽地方?我下飛機了,我打車過去。”電話那頭的人重複。

蔚然觸電般猛地站起來,“你不是說明天才到嗎?”

蔚然有些慌了神,他轉身就想往門外跑,跑出兩步才想起來要告訴藺沈之,他趕緊回頭無聲用口型說明情況,他爸來了。

藺沈之已經聽出眉目,見蔚然匆忙出門,連忙跟上,“我也去,我讓司機送。”

說話,藺沈之帶頭向著電梯而去,一邊走他一邊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司機。

蔚然正在問他爸是哪個機場,顧不上多說,趕緊跟著藺沈之走。

兩人下樓時,車子已經等在門口。

快速進了車,蔚然報了是哪個機場後,車子立刻向著機場而去。

坐在車上,直到看見車子駛上國道,蔚然才反應過來他們好像也不用這麽著急,機場不會跑,他爸也不會跑,大概。

蔚然看向身旁的藺沈之,不看還好,這一看之下他差點笑出聲。

麵對價值數億的合同都能麵不改色的藺沈之藺大總裁,此刻像個小學生似的兩隻手乖乖放在腿上正坐著,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

他要是是隻貓,這會渾身上下的毛肯定都已經炸了起來。

“不用那麽緊張。”蔚然趕緊安撫。

藺沈之僵硬地轉過頭來看他,臉上的緊張沒有絲毫改變。

這是他和蔚然的父親第一次見麵。

蔚然啞然。

開車的司機大概也從來沒見過這樣子的藺沈之,頻頻從後視鏡裏偷看。

蔚然愈發好笑,見藺沈之緊張成這樣,他反而不那麽緊張。

想想,蔚然主動說起他爸的事,“我其實挺怕我爸的。”

藺沈之不解,“為什麽?”

蔚然不是沒和他說過他爸的事情,但說得不多,他們認識的時間本來也不長。

“我媽生我的時候落下了病根,一直沒好,我四歲的時候她得了一場大病突然就走了,所以她也算是因為生我才走的。因為這個,我打小就很怕我爸,怕他怨恨我……”

蔚然從來沒跟人說過這些。

喪禮辦完的那天夜裏,他看見他爸坐在主臥室的地上抱著他媽媽的衣服哭,他哭紅了眼,卻一點聲音沒發出。

他從沒見他爸哭成那樣過,那一幕讓他記到現在,記了快二十年。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開始害怕他爸,害怕他會恨他怨他。如果不是他,他媽不會落下病根也就不會死。

那之後,他爸天天酗酒爛醉如泥了大半年,直到後來他開始讀幼兒園才慢慢好起來。

他爸開始工作,開始接送他上下學,開始帶著他繼續生活,他爸也變得不愛說話。

四歲之前的記憶蔚然幾乎沒有,但就他有的那些記憶裏,他爸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他眼神總是憂鬱。

大概也是因為這,所以那種害怕並沒隨著蔚然的長大慢慢消散,反而是隨著他一點點長大慢慢加劇。

蔚然握住藺沈之的手,他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上初中的時候我還在心裏埋怨過他……”

他以前不明白,現在卻懂了。

痛失愛人卻還得盡快振作起來照顧孩子,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的,如果是他,他下半輩子大概會爛死在酒瓶裏。

“蔚然。”藺沈之反握住蔚然的手,這些他以前從未聽蔚然提過。

蔚然笑笑,看著藺沈之那擔憂的模樣,他突然而來幾分壞心眼,“不緊張了?”

被提醒,藺沈之瞬間回神。

他臉色慘白,好像下一刻就會吐出來。

蔚然心疼,不敢再欺負人,趕緊轉移話題,“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為什麽怕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