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蔚然的話,聽明白蔚然的意思,藺沈之從**下來,他來到孵化箱前。

他看看孵化箱裏抓著自己的腳丫子玩得正開心的小家夥,再看看蔚然,伸手摸了摸蔚然的頭。

蔚然頭發有些硬,摸在手裏的時候有些紮手,就像一盆仙人掌,但蔚然卻有著一顆柔軟的心。

蔚然察覺著藺沈之的動作,聽著孵化箱中那小家夥的笑聲,他用力呼吸,才沒讓自己更加失態。

雖然他知道之前的那些都隻是誤會,不作數,但他多少還是有些擔心這小家夥會不喜歡他。

他沒想到,他會被這小家夥照顧。

“呀……”孵化箱中,也被藺沈之摸摸了頭,小家夥很是開心。

蔚然再次深呼吸兩口後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看看已經被他捏碎的蛋殼,有些狼狽的拿了其中一片遞到小家夥的嘴邊。

嗅見香香的蛋殼,正玩的開心的小家夥動作停住,但他還是側過頭去,他不吃。

蔚然心口柔軟,“那我們一人一塊?”

蔚然當著那小家夥的麵,把自己手裏的兩小塊蛋殼分開,一塊遞到小家夥麵前,一塊遞到自己的嘴邊。

他長大了嘴,假裝把蛋殼喂進嘴裏,然後在把蛋殼放進嘴裏時藏進手心,再做出咀嚼的動作。

小家夥確實要比普通的小孩聰明不少,但到底也隻是個孩子,見蔚然吃掉蛋殼,他沒忍住嘴邊蛋殼甜甜的香味,張嘴吃掉了遞到自己嘴邊的小蛋殼。

他小小的牙齒非常有力氣,那蛋殼到了他的嘴裏就仿佛變成了嘎嘣脆的小餅幹。

看見這幕,確認自己心中的猜想,蔚然心口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情緒再次泛濫。

蔚然強忍著才沒露出醜態,他從孵化箱旁邊拿了蛋殼,要繼續和小家夥一人一塊分著吃。

見蔚然和自己一起吃,小家夥徹底對香香的蛋殼沒了抵抗力,一口氣吃了好幾塊。

吃飽,本來就到了睡覺時間的小家夥很快有些困,他圓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很快安靜。

蔚然連忙接過藺沈之拿了早就準備好的小被子,小心的替他蓋上。

他動作很是小心,但他還是不小心碰到了小家夥微微張開的小翅膀,眼睛已經閉上的小家夥立刻睜開眼睛。

他看看,知道是蔚然摸摸了他的小翅膀,他很快再次沉睡。

蔚然在孵化箱旁邊看著,看著那小家夥逐漸恬靜的睡顏,以及那比普通孩子要小上一圈的身形,他那瞬間甚至有種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他的衝動。

他也愧疚,他本來應該照顧好他的,他本來應該胖乎乎。

“蔚然。”藺沈之看出蔚然心中所想,他抱住蔚然。

蔚然回頭,他把自己整個人的力量都依靠在了藺沈之的身上,他嗅著藺沈之身上的氣息,那讓他安心。

藺沈之側頭,在蔚然側臉上落下輕吻,他尋到蔚然的唇,邀吻。

唇瓣相觸的瞬間,兩人呼吸都不由一滯,緊緊相擁著的身體也忍不住地跟著顫抖。

這段時間他們一直忙著照顧那小家夥,已經很久沒有過兩個人的獨處時光。

一吻結束時,蔚然看著藺沈之的眼中都帶著紅光。

進三個月的休息讓藺沈之的身體已經完全恢複,他腹部也再次恢複平坦,臉色不再慘白,眼中那份冷冽也愈發明顯。

看著藺沈之那樣的眉眼,蔚然驀的就想起之前在洛易麵前的藺沈之,想起藺沈之一臉冰冷露出爪牙的模樣,那讓他心口癢癢得厲害。

蔚然擁著懷中的人到床邊,他直接把人推倒在**從上至下俯視。

“你之前都誤會了些什麽,那麽凶?”蔚然揉揉名為藺沈之的大狗狗的肚子,試圖激怒藺沈之,他挺稀奇藺沈之那副凶巴巴的模樣。

藺沈之從來沒在他麵前露出過爪牙。

聞言,藺沈之身體僵了僵,側過頭去不看蔚然。

“嗯?”蔚然俯下身,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啄在藺沈之臉頰上脖頸間。

藺沈之不語。

蔚然解開藺沈之睡衣的扣子,人也欺身壓下,“說說唄……”

“……”藺沈之低聲說了句什麽,蔚然沒聽清。

“嗯?”

“他紅著眼眶看著你……”藺沈之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但出口的話語中還是帶著濃濃的酸味。

蔚然愣了愣,啞然失笑。

藺沈之這也太能吃醋。

蔚然附身吻了上去,“我保證,以後就隻讓你一個人紅著眼眶看我。”

藺沈之看來,眼眶因為之前的親吻微紅。

長而微卷的睫毛,黑白分明的眸子,習慣性帶著幾分冷冽的眉眼,藺沈之那樣一雙眼眼尾微微泛紅的模樣讓蔚然瘋狂。

蔚然瞬間放棄再繼續忍耐,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身下的人身上,不準備再浪費一點時間,要把人吃幹抹淨。

一切結束,蔚然抱著藺沈之沉睡。

他睡得正香,他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蔚然嚇了一跳,趕緊把手機接通,同時朝著孵化箱看去。

蔚然在黑暗中等了會,見孵化箱中的小家夥並沒被吵醒,他才鬆了口氣有精力去看手機。

給他打電話來的人是方正。

“喂?”蔚然聲音中滿是困倦和疑惑,現在都已經三點多,方正怎麽會這時候給他打電話。

“你好,請問你是方正的朋友嗎?”電話那頭並不是方正的聲音。

蔚然精神幾分,他盡可能壓低聲音,“我是,方正他怎麽了……”

好片刻後,蔚然才總算弄明白是怎麽回事,方正跑去人家酒吧喝酒喝得酩酊大醉,現在正坐在酒吧門口問啥都不說也不願意走。

蔚然揉了把臉,小心的把自己的手從藺沈之的腦袋下抽出,藺沈之被吵醒睡眼朦朧地看著他。

“方正喝醉了,我去看看。”蔚然道。

藺沈之很快閉上眼睛,他累得不輕。

怕吵醒孵化箱中的小家夥,蔚然沒有開燈,摸黑穿上衣服後悄無聲息地下了樓。

他把車開到電話裏那人說的地方時,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

那是一條夜市街,整一條街都是各種各樣的酒吧,路邊還有許多大排檔燒烤攤,即使已經夜裏三點多,街上依然人來人往熱鬧無比。

蔚然很快找到方正所在的那家酒吧。

遠遠的他就看見幾個穿著製服的人站在門口,方正則坐在人群中的地上一動不動。

蔚然連忙小跑著上前,靠近,蔚然才發現方正一張臉一片青紫,顯然剛剛才跟人打過架。

方正看見蔚然,低下頭去一言不發。

蔚然詢問了旁邊的人,方正確實和人打架了,方正一個人打一群。

方正在酒吧一個人要了個卡座在大廳裏悶不吭聲的喝酒,旁邊一桌人有點多就想要坐到他這邊來,方正不樂意,兩邊就打了起來。

方正挺能打,跟不要命似的。

十幾分鍾後,蔚然帶著方正離開那條街,在工作室樓下的小區裏停下。

車上,後座,方正一言不發,要不是他眼睛還睜著蔚然甚至都懷疑他已經睡著。

“你先上樓睡一覺,明天再說。”蔚然回頭。

方正坐在後座上一動不動,完全不準備下車。

蔚然眉頭皺起,他從副駕駛前方的抽屜裏找出之前特意帶上的那兩張請帖,把其中一張扔在副駕駛上把另外一張扔到後座方正的腿上。

“請帖,洛易的。”

聽見這幾個字,原本安安靜靜坐在後座的方正突然發瘋,他抓起自己腿上的請帖就撕了個稀爛,撕了自己的不夠他還起身要去拿副駕駛上的。

蔚然看見,眼疾手快一把把那請帖拿過來藏得遠遠的,“你幹嘛?你不去我和藺沈之還要去呢!”

“給我!”方正撲向蔚然,要搶。

蔚然一隻手推開他一隻手把請帖遞向遠處,方正喝醉了酒,發起橫來力氣很大,蔚然硬是沒推贏。

眼見著方正已經快抓住他另外一隻手快搶到請帖,蔚然也有些火了,他把請帖往自己腳邊一扔,兩隻手抓住方正的衣服用力的把他往後座推去。

方正彎著腰站著,重心不穩,被蔚然一推直接整個人倒回了後座。

他腦袋好像磕到了車頂,車內是一陣悶響。

推完人,蔚然有些火大地罵道:“你擱這發什麽瘋?”

方正捂著自己被撞到的腦袋一言不發。

“人家告白你要拒絕,人家走你不追,人家等你你裝作沒看見,人家要結婚了你卻在這裏發瘋,你發瘋給誰看?”蔚然罵道。

方正依然一言不發。

他捂著自己被撞到的頭低垂著頭,就好像被撞到的地方真的很痛,痛到他都沒有力氣去管其它。

“你給我下車。”蔚然趕人。

他不知道當初方正看他和藺沈之離婚是不是這種感覺,但他現在看著方正是真的覺得火大。

“……我沒拒絕。”方正低沉到蔚然差點沒聽見的聲音傳來。

蔚然瞬時好氣又好笑,“那人家走的時候你幹嘛不追?”

方正不語,隻是捂著自己的頭。

“幹嘛,你還想著人家對你戀戀不忘主動找你?”

方正動了動。

熟悉方正的蔚然瞬間氣笑,方正難不成還真的想著洛易主動來找他他就原諒洛易?他以前都沒發現方正這麽氣人。

“你給我趕緊下車,我看見你就煩。”蔚然給車熄了火後,從駕駛位回頭去抓方正,要把方正趕出車子。

“你就繼續在這等著吧,就等著他回來主動找你,然後主動跟你道歉,再跟你甜甜蜜蜜,方正我認識你這麽多年了我怎麽就沒發現你居然是這麽孬的一人?”

“你那兩條腿是擺設嗎?”

從駕駛位上推不動方正,蔚然直接解開安全帶下車拉開後坐車門,他要把方正拉出來。

蔚然抓住方正的胳膊拉扯,方正不願意下車,蔚然正準備用力動作間就發現方正臉上一片水痕。

方正不是頭痛,是借著頭痛趴那遮住臉上的淚水。

黑暗中,蔚然動作停頓一瞬,就這片刻方正已經把手收了回去,他不光把手抽了回去,他還把後座的車門給拉上關了。

蔚然聽見關門的聲音,一時間又好笑又好氣。

蔚然沒再開門繼續拉人,他在車外站了會後重新回了駕駛席,他也沒再說什麽,隻是靜靜地等待著。

夜已深,小區所有住戶都關上燈。

小區臨近馬路,馬路上時不時就能傳來一些汽車開過的聲音。

十來分鍾後,就在蔚然都有些想睡覺時,方正聲音傳來,“……他說走就走,今天才說喜歡我,明天就收拾東西走人,後天就有了新男朋友……”

蔚然啞然。

洛易離開得確實非常突然,而且他回去之後沒多久就有了新的約會對象,這事他們工作室的人都知道。

“……那他的喜歡到底算什麽?”方正問。

蔚然沒有說話,隻是靜靜聽著。002

方正一個人自說自話了許久,直到天色都見亮,他才安靜。

蔚然並不準備讓方正在車上醉死過去,他拉著方正下了車,他把方正拉上了樓。

開門,進屋,看著那和之前一點變化都沒有的客廳,蔚然有些明白方正為什麽不願意回來。

把方正扔進他自己的房間,蔚然又倒了杯水放在床頭櫃上後,在床邊站定。

“洛易還在這邊,就住在附近的酒店裏,和他那個男朋友。”蔚然道。

方正翻了個身背對蔚然,他拉了被子把自己蓋住,一副不想聽的鴕鳥模樣。

“你覺得我和洛易感情很好嗎?”

方正不語,打定主意要裝鴕鳥。

“好到他需要特意坐飛機過來給我送這張請帖,還要把男朋友帶過來給我看看?”蔚然問。

方正動了動,再動了動,他從被子中探出頭。

他回頭看向蔚然,一雙眼通紅。

蔚然懶得再理會方正,他拿了鑰匙轉身走人。

或許有些事情真的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他確實不知道洛易和他那個男朋友到底是怎麽回事,但他覺得洛易還是喜歡方正的,從洛易遞請帖給他時那副豁出去的架勢就能感覺出來。

下樓,蔚然回到家時已經是五點多,天色已經逐漸亮起。

進門,蔚然看了眼吃完夜宵睡的正香的小家夥,撲到**。

他鑽進藺沈之的被窩,他輕吻在藺沈之的唇上,他動作粗魯他就是故意要把藺沈之弄醒。

“……蔚然?”藺沈之迷迷糊糊,他抱住在他身上亂動的蔚然,也按住蔚然亂來的手。

蔚然手探進藺沈之的衣服,他想要藺沈之。

“你……”藺沈之睜開眼看了看。

蔚然不是剛剛才要過……

蔚然附身吻了上去,有些事情從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好笑又好氣,就像當初他和藺沈之的離婚。

他們明明互相喜歡著,卻因為一些在現在他看來根本就無所謂的事情離婚,甚至還差點因此而徹底形同陌路。

他光是想想就覺得後怕。

“藺沈之……我們天亮之後就去領證吧。”蔚然聲音沙啞中帶著幾分急切。

他之前一直覺得再去領證結婚隻不過是個流程,他和藺沈之反正是要走到一起的,但這一刻他卻迫切的想要走完那份流程想要拿到那兩個小本本。

隻有他們真的領證結婚了,藺沈之才真的又屬於他。

“嗯……”藺沈之輕哼一聲,他不知道蔚然這是怎麽了,但他還是放鬆身體放任自己沉浸在蔚然地擁抱輕吻中。

天亮後,兩人被孵化箱中小小的哭聲驚醒。

醒了許久卻沒人理會的小家夥,嘴巴扁著,臉上是大滴大滴的淚水,委屈得不行。

蔚然光著腳繞過半張床來到孵化箱前時,孵化箱中的小家夥看見蔚然,頓時更加委屈,原本還小小聲的哭聲瞬時變成哇哇大哭,要把自己心中的委屈發泄給蔚然。

他都餓了,他都醒了很久了,都沒有人理他。

“哦不哭不哭……”蔚然手忙腳亂的趕緊把他從孵化箱中抱出來,他一顆心都被哭軟,軟得一塌糊塗,“寶寶不哭。”

被哄,小家夥哭得越發厲害,一張小臉都哭紅。

蔚然光著腳急得團團轉,藺沈之看見,從**伸手,蔚然見了,趕緊把那小家夥抱給藺沈之。

到了藺沈之懷裏,認出藺沈之,小家夥委屈得不行,眼淚大滴大滴不要錢似的往外流。

蔚然趁著這機會趕緊穿了衣服、鞋子要出門去準備奶粉和水,小家夥慢慢的已經可以吃一些其它東西。

蔚然剛到門口,門外就傳來敲門聲。

敲門的人是蔚雲,“蔚然?”

蔚雲早就已經醒了,見蔚然和藺沈之一直沒起床,他沒敲門,而是先去樓下準備了小家夥要吃的東西,這會聽見哭聲就趕緊拿了東西上來。

蔚然開門,看見蔚雲手裏拿著的水和奶瓶,長長吐出一口氣,他趕緊拿了奶瓶向著床邊而去。

來到床邊,蔚然把奶瓶遞到小家夥嘴邊。

小家夥沒吃,他還不太習慣奶粉的味道,他看見蔚雲,兩隻小手立刻向著蔚雲伸去。

蔚雲哪裏受得了這樣的畫麵,他趕緊放下水瓶到床邊從藺沈之的懷裏把人抱走,“爺爺抱抱。”

“嗚……”被蔚雲抱抱,小家夥又是一陣委屈地哭泣。

蔚雲急得不行,哄了又哄。

被父親抱抱了,給爸爸抱抱了,又給爺爺抱抱了,小家夥總算不哭,抱著自己的奶瓶委委屈屈地喝了起來。

喝兩口想起來了,他還要停下嗚嗚一聲,告訴蔚然他們他委屈了,剛剛他都醒了他都餓了都沒有人抱抱他。

蔚然三人在旁邊看見,嘴角的笑容就沒停過。

手忙腳亂的把人哄好喂飽,又陪著他玩了會後,蔚然直接從衣櫃中給他和藺沈之各自找出一套西裝。

看見那套西裝時,藺沈之怔了下,反應過來蔚然是說真的是要天亮之後就帶他去領證,他看著那些西裝的眼神都複雜。

吃完早飯,蔚然和蔚雲說了他們等下要去民政局的事。

聞言,正抱著那小家夥在玩的蔚雲神情複雜,他嘴唇翕動試圖說點什麽,最終也隻是告訴蔚然和藺沈之他會和孩子在家等。

找出所有需要的東西,認真檢查一遍後,兩人上車。

車內一片安靜。

蔚然伸手,握住一旁藺沈之的手。

上一次他們去的時候是司機開的車,那時候他和藺沈之坐在後座,他臉上都是燦爛笑容。

那時他高興之餘心中也有些不安,因為他沒有底氣,他剛剛大學畢業,他連工作都還沒找到,他和藺沈之認識不過兩個多月,他不知道能不能經營好這一段婚姻。

那時的他太過高興,高興得都發瘋,以至於這點不安很快就被喜悅蓋過。

副駕駛上,藺沈之看來,和蔚然十指緊扣。

“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你知道了我的情況,是不是立刻就會逃走……”藺沈之低頭看著兩人緊握的手。

然後,他的預感應驗了。

“但是我回來了。”蔚然道。

他是曾經逃走過,但他回來了。

“嗯。”藺沈之握緊蔚然的手,“我那時候就應該跟你好好談談的。”

車子駛出車庫,駛出小區,匯入車流。

車子再次回到小區並沒有花太長時間。

把車子停進車庫,兩人一前一後進門時,看著手裏多出來的那個熟悉的紅色小本本,蔚然和藺沈之神情都極為複雜。

他們並不是不高興,他們依然高興,但這份高興中比上一次多了更多東西,慶幸、成熟、信心。

“我有樣東西要給你。”藺沈之從沙發上起身。

蔚然視線從麵前的兩本結婚證上抬起,看向藺沈之。

藺沈之上樓,進了書房,幾分鍾後他拿著一個文件夾下樓。

重新在沙發上坐下,藺沈之把那份資料夾遞到蔚然的麵前。

資料夾非常厚實,拿在手裏時沉甸甸的。

蔚然拿著資料夾時整個人都有些慌,上一次他們結婚藺沈之瞞著他蟲族的事情沒告訴他,現在他們結婚藺沈之突然給他一個文件夾……

“打開看看。”藺沈之道。

蔚然深呼吸,再深呼吸,做足了準備後他才打開那資料夾。

資料夾裏的資料很多,蔚然粗略地看了看最上麵的那份資料,看出那好像是藺氏集團的什麽內部資料後他鬆了口氣。

隻要藺沈之不告訴他他還有一個驚天大秘密就行。

放鬆下來,蔚然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資料夾裏,他快速地瀏覽。

十幾分鍾後,他大概看完整份資料的內容再抬起頭時,臉上都是驚訝和凝重。

“我本來是準備過段時間處理妥當了再給你。”藺沈之道。

蔚然合上資料夾,他沒有把資料夾還給藺沈之,他把資料夾放在自己的腿上,輕輕撫摸著那份資料夾。

那份資料夾很厚,沉甸甸的,知道那資料夾裏的是什麽後那份沉重就變得更加清晰,放在腿上時蔚然甚至都有種自己的腿都被壓痛的錯覺。

那份資料夾裏的資料,是關於一份遊戲的全版權合同。

藺沈之之前就有意入手遊戲行業,這大半年的時間下來,他已經做好了各種調查和準備,前段時間金啟黎來時曾經說過藺沈之已經在收購一款遊戲。

他當時還曾經因為好奇偷偷調查過,不過那時候他需要在意的事情太多,所以很快就放棄。

“藺沈之……”蔚然抓住藺沈之的手,他整個人靠了過去,讓自己靠在藺沈之的身上。

他想要對藺沈之說上一句謝謝,但“謝謝”這兩個字對於他要表達的意思來說太過微不足道太輕,以至於他都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麽好。

藺沈之收購的遊戲,是他大三時曾經賣出的那款遊戲,“家,貓”。

他和方正新的遊戲成為當下爆款後,他也不是沒有想過要把這遊戲買回來。

但經過幾年地經營,那遊戲已經遠不是當初他研發的那個小遊戲,各種運營、廣告、服務器、渠道算下來根本不是他能承擔得了的。

甚至就算他現在能夠買回來,想要把遊戲繼續運營下去,以他們工作室現在那點人數和實力也是根本做不到的。

“你是怎麽……”蔚然看去,他不覺得那工作室會願意放手這遊戲。

雖然這遊戲口碑已經相當差,被罵得厲害,但到底也算是一款熱門的遊戲,每年的收入相當可觀。

蔚然眉頭皺起,藺沈之該不會為了買下這遊戲花了大價錢吧?

藺沈之這份心意他能領會,但一想到到頭來藺沈之還多給了那工作室一大筆錢,他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你之前谘詢過律師團隊的人後,律師團隊那邊整理了不少他們這些年來偷稅漏稅,以及一些背地裏給別的遊戲造謠刷差評作怪的證據。”藺沈之眼神冰冷。

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規矩,敢做就要敢當。

蔚然驀地想起,他之前確實曾經谘詢過藺沈之那律師團隊的人關於這遊戲的事。

他當時其實已經不抱希望,後來律師團隊的人沒有主動找過他,他也就沒有再問。

蔚然深呼吸,他雙手捂臉,他感覺著腿上那份資料夾的重量。

“我本來是準備過段時間徹底處理好了再給你。”藺沈之道,“金啟黎那邊已經在安排人手去接手。”

一個在運行中的遊戲想要轉手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各種技術部門的接手需要花相當一段時間。

蔚然點點頭,他知道,他懂。

他並不是覺得慢,他隻是太過驚訝太過驚喜,他心情太過複雜。

“遊戲藺氏集團這邊會安排工作室接手運營,你有什麽想法都可以和他們說,晚一些時候我會把他們的聯係方式發給你……”

蔚然仔細地聽著,要把所有都記在腦海裏。

聽完藺沈之的安排,蔚然稍作思考之後,把自己腿上的資料夾放到了藺沈之的腿上。

他詢問藺沈之有沒有興趣運營這遊戲。

藺沈之對這個行業有興趣,也正準備入手,而他現在並沒有能力去經營兩個遊戲,就算藺沈之把他安排的工作室轉手給他他也沒有那個精力,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藺沈之去經營。

他相信藺沈之。

藺沈之顯然是考慮過這種情況的,作為藺氏集團的決策人,他很清楚蔚然和方正那工作室的情況。

否則他就不會單獨建立一個新的工作室,準備最後把工作室一起給蔚然,而是會直接告訴蔚然這事,讓蔚然自己安排。

見蔚然有意,藺沈之很快拿出一套相當完美的方案。

蔚然坐在沙發上,側頭聽著藺沈之不急不緩有條有理的話語,他嘴角忍不住勾起。

他以前經常去藺沈之的辦公室等藺沈之下班,但他幾乎從未真正見過藺沈之辦公,這是第一次。

認真起來的藺沈之,涉及公事的藺沈之,眉眼間確實就如同金啟黎他們所說,帶著一股迫人的冰冷氣勢。

那份冷冽,即使在他麵前已經本能收斂,依然攝人心魂。

看著那樣的藺沈之,蔚然腦海中一時間都浮現出一個熟悉的念頭,他覺得他上輩子可能真地拯救了宇宙,否則藺沈之這樣一個人怎麽就恰好讓他遇上恰好就喜歡上他了?

“笑什麽?”藺沈之一邊思考一邊講述,說了半天,一回頭,他卻發現蔚然壓根沒在聽。

“認真聽。”藺沈之啞然,眼神中多出幾分無奈,蔚然這樣以後和人談事情是要被人坑的。

蔚然給自己換了個相當舒服的姿勢,他躺在沙發上,把頭在藺沈之的腿上,從下至上看著藺沈之,“你繼續,我聽著。”

藺沈之不語,蔚然哪裏像是在認真聽的樣子?

蔚然看出藺沈之的無奈,但他並不擔心,有藺沈之在怎麽可能還有人能坑到他?

大不了他以後都把藺沈之帶在身邊,他就不信這世界上還有人能坑到藺氏集團的總裁。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蔚然愈發漫不經心。

藺沈之看見,也沒了繼續講下去的心情,他低頭看著蔚然,眼中都是無奈和縱容。

稍晚些時候,蔚雲抱著睡醒的小家夥下樓來。

小家夥還小,身上的骨頭還沒長硬,被平著抱下樓,他看著所有東西都好奇,兩隻眼睛不停地轉著,小翅膀也不停地輕輕舞動。

蔚雲朝著他在屋裏轉了一圈後,算著時間差不多,把他放在了蔚然的肚子上,去廚房忙碌。

“嗨,你好呀……”躺在藺沈之腿上的蔚然看著趴在自己肚子上的小家夥。

聽見聲音,小家夥抬起頭看看,認出蔚然,他立刻咯咯笑了起來。

他笑得開心,還不怎麽能控製的小翅膀隨著他地笑聲不停的輕輕撲騰著,看得蔚然忍不住拿手給他握住。

雌蟲的骨翼是很敏\感的,裏麵連接著雌蟲很多神經,小家夥骨翼還沒完全長開,更加敏\感。

被抓住小翅膀,小家夥有些不舒服的動動,但蔚然想要摸摸的話,那就給蔚然摸摸好了。

蔚然輕輕摸了摸就趕緊放手。

蔚然不再摸摸,小家夥立刻笨拙地控製著自己的小翅膀要換個姿勢,他忙活半天,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把自己的腦袋藏到了翅膀下。

藏好,發現蔚然看不見自己,他就像被按下暫停鍵,突然就一動不動。

蔚然在旁邊看著,有些好奇,側頭繞過他的小翅膀朝旁邊看去。

視線看去的瞬間,蔚然就對上一雙瞪的圓溜溜的藍綠色大眼睛。

緊接著,那小家夥咯咯地笑了起來。

他很是開心,一張小臉都笑得通紅。

蔚然看見,怔了下後才反應過來小家夥這是在和他躲貓貓。

蔚然驀的就想起之前破殼時他一靠近這小家夥就不願意繼續破殼的事,他一顆心被什麽柔軟的東西包裹。

他那時候以為是這小家夥不喜歡他,才他一靠近他就停下,他甚至還主動挪動蛋殼把自己藏起來。

所以那時候,這小家夥就是在和他躲貓貓?

蔚然不知道自己這個猜測是不是正確的,他也沒辦法得到答案,但看著自己肚子上笑得正開心的那張小臉,他覺得他應該是猜對了。

“你怎麽這麽可愛……”蔚然不知如何表達自己心口那份喜歡,他甚至恨不得抱起麵前的小家夥咬上一口。

看見蔚然的眼睛,小家夥立刻舞動自己的小翅膀,似乎要找地方躲起來。

蔚然正玩得開心,一旁蔚雲就拿著奶瓶過來,蔚雲去廚房忙碌並不是為了他們幾個大人忙碌,而是為了那小家夥。

看著蔚雲把他抱走,哪怕知道蔚雲隻是抱去喂些奶,蔚然心口的位置還是忍不住的空落落了一塊。

那種感覺讓蔚然覺得有些有氣無力,蔚然覺得,那感覺應該就是當父親的感覺。

下午的時候,蔚然本準備去趟附近的超市買些東西晚上好慶祝一番他和藺沈之的結婚,工作室的電話就打來。

方正沒去工作室,有些事情需要人處理。

蔚然想想,去了工作室,把買東西的任務交給藺沈之。

夜裏時,三人炒了滿滿一桌子的菜,這次他們沒有請其他人,隻是自己慶祝。

晚飯時,藺沈之說了要給孩子上戶口的事情。

手續有藺沈之在並不是問題,但孩子的名字卻還沒定下。

蔚然和藺沈之這段時間都想了不少好聽的名字,但具體用哪個還沒決定。

夜裏時,三人討論許久,最終用了藺沈之取的“蔚安”。

對於那小家夥,他們不強求他未來有多大的本事能耐,他們隻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他們希望他這一生所有的苦難都在出生的這段時間就已經經曆完,他們希望他未來的人生順順利利。

孩子順利出生名字取好,蔚然和藺沈之重新領證,所有事情忙完,蔚雲提了要離開的事。

蔚雲隻請了一個月的假。

蔚雲提出要回去的那天夜裏,蔚然在和藺沈之商量過後,主動找蔚雲說了關於以後的事。

蔚然和藺沈之的意思其實是希望蔚雲能過來這邊生活。

蔚然和藺沈之以後會越來越忙,而那小家夥也不適合請保姆,能有個爺爺在身邊當然會方便得多。

除此之外,蔚然也希望蔚雲能從他們曾經住的那棟屋子裏走出來。

他無法想象蔚雲一個人呆在那屋子裏的場景。

他不知道他離開後蔚雲一個人在那屋子裏吃飯時,是不是也曾希望他愛的但早就已經不在的那個人能夠再出現。

每每想起,蔚然心口就酸苦得厲害。

蔚雲沒有馬上給出回複,隻說會考慮下。

那屋子對他來說承載了太多東西。

送走蔚雲後,蔚然接下去好幾天的時間都準時每天到工作室報道。

小家夥才剛出生沒多久,他本來是準備在家裏多陪伴幾天,但那天夜裏之後方正就再沒去過工作室。

蔚然不知道方正是去追人了還是怎麽了,除了打了幾個電話確認方正還活著,他並未過多幹預詢問也沒去催促。

有些事,隻有自己去做才有意義。

方正這事,就算他這次硬是把兩人拉到一起,按著他們的頭讓他們兩個把事情說清楚也沒什麽意義。

因為誰也不知道兩人什麽時候會再吵架,又是因為什麽而吵架,他總不可能一輩子都在兩人旁邊看著。

就像他和藺沈之,隻有他們自己說清楚了解開心結了,才有可能真的互相理解再在一起。

蔚雲回去大概半個月後,突然打了電話過來,說是給小家夥寄了一些玩具之類的小東西,蔚然小時候的東西。

這段時間蔚然兩人像是犯了購物癮不停的買東西回家,之前他們收拾出來的嬰兒房都已經快裝不下。

他們並不缺這些東西,但這些東西也算是一種傳承,挺有意思。

蔚然把這件事告訴藺沈之後,兩個人都挺期待。

大概三天後,東西寄到小區門口。

夜裏,蔚然下班回家把東西順路帶回家,吃完飯又把那小家夥抱到樓下的嬰兒車裏後,他們坐在沙發前拆開快遞。

快遞不大,正正方方一個盒子。

蔚然很快把盒子拆開,露出裏麵用防撞泡泡塑料包了一層的東西。

藺沈之把東西在茶幾上展開。

泡泡膠裏放著十好幾樣布做的玩偶,是一群小兔子小鴨子,看著像是一套的,每一個都是拳頭大小,紅紅綠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長得和蔚然之前捏的那一套娃娃有異曲同工之效。

娃娃看著還挺新,應該是蔚然嬰兒時期的玩具,蔚雲寄過來之前已經貼心地洗過了。

藺沈之把那十來個娃娃在茶幾上一字排開後,看看它們,再看看蔚然,麵無表情地陷入了糾結之中。

蔚然之前捏出來的那套娃娃是真的醜。

藺沈之之前一直覺得可能是因為蔚然審美詭異,現在他覺得,這可能也和蔚雲有點關係。

看出藺沈之的猶豫,蔚然撓撓頭,哭笑不得。

他覺得他那套娃娃不醜,而且他不記得他小時候玩過這些東西了。

他拿過一個娃娃仔細看了看,那些娃娃每一個都圓溜溜胖乎乎的,看著還挺可愛。

那些娃娃身上的線頭很粗,像是什麽人手工做的。

認識到這點的瞬間,蔚然眼眶有瞬間的發燙。

他不記得他玩過這些東西,他也不記得他家裏有這些東西,大概是因為這套娃娃是他媽媽做的。

蔚雲在他媽媽去世之後,在他四歲的時候,就把所有和他媽媽有關的東西全部裝進了箱子封死然後放進了倉庫,那之後二十多年的時間再也沒把它們打開過。

蔚然一直覺得,真正刻骨銘心的傷痛是根本都不敢去觸碰的。

現在東西出現在這裏,是不是就說明蔚雲把那他二十多年不敢打開的箱子打開了,是不是就說明蔚雲心裏的那道傷口正在慢慢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