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戰之雪崩

暴雪瀟瀟,朔風冷冽。蜿蜒的山穀已經成為雪世界,銀裝素裹,兩側綿延起伏的雪山如匍匐在雪域中的銀色巨獸一般,給人一種無形的威壓之感。蒼涼荒蕪的雪域高原似乎從來沒有過生命一般,雖然那種潔白閃爍著靈動的光芒。

其實並非沒有生命,那具被冰封的唐朝兵士便是證明。早在一千二百多年,一支大唐遠征軍便穿越了這條深穀,沿著絲綢之路穿越海拔四千多米高的帕米爾高原西征石國。而那支四萬多人的軍隊在凱旋歸途的時候詭異地失蹤了,眾多的史學家都推斷是因為軍隊打了敗仗而全軍覆滅,苟且偷生的指揮者便想出了這種“欺君罔上”的小陰謀。

但事實是那支大唐軍隊遭遇了如現在一樣的暴風雪,環境溫度在短時間內便下降十幾度,綠意盎然的山穀也變成了雪穀。而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陸中天被卡維特人先進的武器給“冰封”,破碎成虛無。

老陸的犧牲對團隊尤其是楚南飛的打擊是極大的,眼睜睜地看著戰友倒在自己的麵前,連出手反抗的能力也沒有!悲傷的淚早已經流幹,堅強的心行將破碎,精神到了崩潰的邊緣,在一個不知道是過去還是現實的時空內掙紮,和一群如同魔鬼一般的強大敵人戰鬥,是何等的悲哀和絕望?

但楚南飛沒有絕望的理由和時間,滿腦子都是卡維特怪物的恐怖樣子,並非是恐懼也不是在逃亡,他希望下一秒就能找到那些長著二十二條觸角的怪物!

之所以想起了德國人派探險隊進入喜馬拉雅山脈尋找雅利安神族的那段曆史,是因為同樣在1938年京畿大學齊福泰教授率領探險隊發現杜立巴石碟的往事。本傑明是那支探險隊的隊員,而負責保護探險隊的則是國民政府的正規軍隊,周芳華的爺爺周明禮是那支軍隊的最高指揮者。

那些探險者無一例外地失蹤,他們究竟經曆了什麽?難道步大唐遠征軍的後塵嗎?

最詭異的是1964年楚聞明教授失蹤事件,黑白照片上所顯示的四位探險者也消失在雪域高原。本傑明作為楚聞明教授的助手,再度參與了那次探險,但也許所有的失蹤者都不知道他是卡維特人的宿主。

調取本傑明失蹤的信息顯示,1938年參加極北探險的時候本傑明的真實年齡是42歲,1964年的時候是68歲,而這次“他”又以周芳華的私人助理的身份參加搜救探險行動,看上去隻有四十多歲的樣子。也就是說,時間過去了46年之後,本傑明卻保持著失蹤時候的容貌!

楚南飛感覺頭疼欲裂,望著視線盡頭出現的一抹模糊的黑色,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如果找到你爺爺的時候發現他依然還年輕會是什麽感覺?”

“我不喜歡幻想,雖然科學需要幻想,但幻想不是臆想。”周芳華拍打著身上厚重的積雪和冰,楚南飛想要幫助她除雪,周芳華卻躲開。

蔣依菡漠然地瞪一眼楚南飛:“很有可能發生這種情況,本傑明就是一個例子,他先後參與了三次科學探險,而且有兩次是在他失蹤之後。所以,我認為發生在帕米爾高原上的失蹤事件都與卡維特人息息相關。”

“但那些屬於曆史。”

“芳華姐,您認為我們所在的空間是現實的還是虛幻的?”蔣依菡古怪地看著周芳華問道。

周芳華摘下手套,用手接住飄落的雪花,雪花在手中融化,隨即便凍成冰。周芳華仰望著蒼茫的天空,眼中露出迷茫之色。作為一名空間物理學家不應該對所生存的空間產生任何懷疑,但經過“極移空間”的詭異經曆之後,周芳華開始對眼前這個空間產生懷疑。

如果確定這個空間不是現實空間,自己究竟身在何方?想要回答這個問題必須弄明白極移空間爆炸瞬間發生了什麽事情,極移空間處在何種能量場之中,以及爆炸突破了哪個能量場,或者是被哪一種能量場“捕獲”。以周芳華的知識積累是不可能回答這些問題的,因為最基本兩個問題尚未得到證實:一是是否存在平行空間能量場,二是是否存在時空穿越。

這屬於腦洞大開的範疇,回答這種問題對於一名務實科學研究者而言無疑是痛苦的。

周芳華遲疑一下看一眼楚南飛:“南飛,你……你是怎麽判斷的?”

楚南飛如同未聞,向在前麵開路的鐵鷹和喬玉成打了個手勢:“加快速度,天黑之前務必趕到目標位。”

幾名隊員立即加快行進速度,雖然速度依然不敢恭維。

“根據初到空間的幾個發現可以簡單地判斷,但是想要準確得出科學的結論也許需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探索。”蔣依菡喘著粗氣盡量跟在楚南飛的後麵:“從廢墟內的狀態來看,應該是我們進入廢墟之前,沒有發生過大爆炸和大坍塌,沒有形成石英質地麵,祭壇的方尖碑也沒有倒塌,斷壁殘垣保持著原始狀態。”

“廢墟外麵沒有新墳,說明是我們未曾闖入過的空間。”周芳琳踉蹌著抱住了楚南飛的胳膊,一頭摔倒在地,大口地喘著粗氣:“最重要的一點是山穀裏有大量的野獸和怪物,還有他們很不友好,對手無寸鐵的人發動了氣象戰攻擊,明顯是想毀屍滅跡的節奏,不過咱們命大……楚大哥您發表下意見……我實在是走不動了。”

渾身被冰雪包裹著的楚南飛漠然地注視著前方綿延起伏的雪山,心裏不斷地翻騰著。誠如蔣依菡所言,這裏屬於過去的世界,那時候被冰封的唐朝士兵還沒有消失,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掩蓋了一切。想要回答這個問題,關鍵是不能以時間的概念為標準,不能糾結於過去、現在和未來的簡單層次上,而要從能量場信息方麵去分析探討,還要有足夠的證據。

楚南飛將周芳琳拉起來,回頭看一眼周芳華和蔣依菡:“舉一個簡單的例子,我們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兩個城市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城市的資源稟賦、城市文化、居住的人群等等都不相同,兩個不同的城市就像兩個不同的能量場空間;換一種思維方式,同一座城市突然發生了能量場的轉換,也會變成不同的城市。由許許多多能量場組成的空間就像魔幻的城市一樣,你會感覺有些熟悉但又陌生,這就是平行宇宙空間帶給你的感受。”

“好吧,你的理論基本正確,但我不理解!”周芳琳深呼吸一下頑皮地看著楚南飛:“同樣一座廢墟因為能量場不同而變成了不同的廢墟,而對於我們而言廢墟是熟悉的,而此廢墟非比廢墟,所以我們就遇到了眾多的野獸和怪物,還有被冰封的古代士兵和這場毀天滅地的暴風雪!”

楚南飛向芳琳伸出大拇指:“你更適合搞科學,你姐應該回家搞管理。”

家在哪兒?還有機會回去嗎?周芳華苦楚萬端地歎息一下,正在此時,忽然發現對麵魏然聳立的雪峰上揚起了一團雪霧,隨即感覺地麵發出微微的震動,腳下的雪在朔風中不安地盤旋著,如刀子一般刮在臉上,一陣劇烈的疼痛。

楚南飛的腦底突然一陣針紮一般刺痛,腦海中閃過兩道藍色光團,與先前在雪穀中遭遇的卡維特人畫出的詭異符號如出一轍。而雪峰上不斷擴散的雪霧也呈現出詭異的符號——隻有楚南飛才能分辨出來!

“老楚,有情況!”喬玉成抱著衝鋒槍大吼一聲跑了過來。

所有人都停止了前進,迷茫地望著雪峰,成千上萬噸積雪如萬馬奔騰一般,以摧枯拉朽的氣勢衝下千米雪峰,騰起的雪霧遮住了視線,劇烈的轟隆聲就在腳下響起。就在眾人目瞪口呆之際,距離隊伍最近的兩座雪峰幾乎同時揚起了雪霧,層層雪浪向穀中奔湧而來!

這不是普通的雪崩,楚南飛看到了雪峰上正在張牙舞爪的卡維特人武士的影子,而自己的腦底被某種神秘力量刺痛,藍色的光團正不斷地湧動融合,與先前的模糊光團竟然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極為詭異的圖繪:是三維能量圖?

鐵鷹、鐵手和鐵軍一起衝了回來,他們似乎意識到了一種莫大的危險即將來臨。

“我們正處在雪崩的包圍區,再不跑就完了!”鐵鷹抱著衝鋒槍吼了一嗓子:“隊長,怎麽辦?”

楚南飛迷茫地望著空中飛揚的雪霧圖形,仿若對排山倒海的雪崩沒有任何感覺一般。腦海中的能量圖似乎與之前建立起來的有很大的不同,天星圖沒有太大的改變,而地貌圖卻截然不同,在三維立體之下更凸顯出七座呈北鬥星陣布置的山峰,猶如七級台階一般錯落有致。

楚南飛警覺地觀察著周圍的山勢雪峰,立即定位出七座與星陣的位置相對應的雪峰,讓楚南飛驚駭的是這幾座雪峰正在發生這話雪崩!

“老楚,你說話啊!”喬玉成幾乎陷入了瘋狂之中,他在等待楚南飛的命令,一定要采取決然的行動,否則整個團隊就會被雪崩吞沒!

所有人都在等待楚南飛的命令,而此刻就算楚南飛下達逃生的命令也已經為時過晚,因為視線盡頭的奔突的雪浪已經形成了一道雪牆,以排山倒海的氣勢衝擊而來。

“大家抱在一起,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許動!”

以楚南飛為中心,喬玉成、鐵鷹、鐵軍、楊猛、丁奇峰、呂林彼此的胳膊扭在一起,把周芳華等三人女人圍在中間,相互緊緊地環扣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圓形的結構。

雪浪翻滾,揚起幾百米高的雪霧;雪牆奔突,吞噬了視線盡頭的雪浪!驚天動地的轟隆聲在腳下響徹,猶如千軍萬馬通過雪穀一般,大地在顫抖,雪山在戰栗,朔風在勁吹。

星光之魂忽然閃爍著微藍的精光,赤焰珪表麵不知道什麽時候泛起紫色的光芒,楚南飛拚勁全身的力量一聲怒吼,紫色的光劍陡然刺向空中。與此同時,腦海中的三維立體能量圖繪變成一片赤紅,隱藏在其中的七道斷裂的線段正在凝聚融合,最終形成了一個清晰的“卍”字符號!

赤焰珪上迸發出七道紫色的光芒直衝天際!

地麵似乎在此刻崩塌,翻滾的雪牆吞噬山穀,驚天動地的音爆響徹雲霄,驟然間天空中翻滾的烏雲破碎成虛空,露出湛藍的天空。雪峰之上七個張牙舞爪的卡維特人武士憑空掠下,須臾之間便出現在楚南飛等人所在的位置,那裏現在已經被萬噸積雪所掩埋!

雪穀中突然響徹數聲詭異而悠長的呼號,七個卡維特怪物正在彼此融合,變成了一支巨型的怪物,二十二支精黑的觸角在空中張牙舞爪,音爆聲憑空響徹穀中。萬噸積雪正在緩緩地沉落,最後竟然形成了一條百米雪瀑。

而雪崩之後的山穀裏,陡然出現了一支蜿蜒蛇形的軍陣,所有士兵都被凍結在冰柱之中,陌刀閃爍著冷光,鎧甲暗淡著滄桑,栩栩如生的麵孔被凝固在同一時刻,仿佛在注視著遠方微藍的天空下的高原湖。

人是四維生物,對空間有著天然的敏感性。這種敏感性不僅僅來自五官覺識對空間的限界的感知,還來自於神秘的內在意識。覺識感知的空間是物質的有限空間,而意識空間則是精神層麵的無限空間。

但無限的精神意識空間往往受困於物質覺識的有限空間,因此說“眼界決定視界,視界決定世界”。

抽象的能量場空間存在於人的意識世界,直覺意識特別敏感的人能夠感知能量場的細微變化。譬如某些人在危險即臨的瞬間被潛意識感知,從而在危險發生的關鍵時間點做出本能的避險選擇。

彼此環扣在一起形成堅強整體的隊員們當然感受到了雪崩危險,每個人的能量場變化都有趨同的表征,個體的能量場改變已經做出某種避險動作,這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在排山倒海的雪崩吞噬他們的瞬間,大多數人繃緊的神經已經崩潰!

楚南飛卻是一個例外,在雪崩發生之前便感知到能量場的變化,而且腦電波遭到了神秘的攻擊,敏銳的覺識探到了隱藏在雪牆背後七座山峰上存在的卡維特人武士。終於等到他們出手了,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反擊機會!

第一次沒有發動攻擊是因為卡維特人與自己交流,雖然無法破解那些古怪的符號,但可以感知到隱藏在山穀中濃重的戾氣。如果不是陸中天提前發起了攻擊,楚南飛一定會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高遠的星空清澈而深邃,亦如在羅布泊荒漠中曾經仰望的星空一樣,也與在川南崇山峻嶺中一般的感覺。而冰冷的空氣告訴楚南飛,這裏是極西之地的雪域高原,是能量場錯亂的極移之地。

一股女人的體香悠然鑽進鼻子,那種熟悉的味道不禁讓男性荷爾蒙突然大增,勉強睜開眼睛大口地喘著粗氣,望著星光點點的穹頂,藍色星光之魂的微光之下,嶙峋的怪石的暗影層層疊疊地在眼前晃動,一支碩大的巨石柱似乎搖搖欲墜!

放眼向昏暗之中望去,空間內出現了無數搖搖欲墜的巨石柱,石柱上閃動著搖曳的藍色光影。光影與穹頂之上美輪美奐的“星光”遙相呼應,一種古樸滄桑的感覺油然而生,如果不是置身於其中,以為是在某座博物館裏遊覽入夢。

泛著微藍光暈的青銅燈似曾相識,巨柱上古老的螭龍紋在燈光下顯得深沉而詭異,一個人影正站在石柱下仰望著星空,癡迷而忘我甚至感受不到他的存在。而在洞穴空間的角落裏蹲著一個暗影,嬌小玲瓏的身體蜷縮在冰冷的地上,隔著幽暗的光暈似乎感受到她受傷的心。

“我是曆史學家……嘿嘿……”

深邃的空間內傳來呂林沙啞的聲音,楚南飛輕輕地攬住女人的腰:“芳華,快醒醒!”

楚南飛頭疼欲裂,意識還停留在凝聚能量場摧毀雪崩的瞬間,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仍然在耳邊環繞,卻感覺極其遙遠,仿佛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卡維特人武士完全可以換一種方式將他們毀滅,比如用“冰封”的方式。那是一種極其殘忍的方式,被冰封的人在瞬間會破碎,屍骨無存,連21克的靈魂都會成為虛空。

如果人真的有靈魂的話!

“老喬,鐵鷹?你們在哪?”楚南飛嘶啞地呼喊著,懷中的女人掙紮了一下,隨即把頭又埋在了楚南飛的懷裏,楚南飛輕輕地拍著女人的肩膀,感受著這一刻的幸福。

這是一個洞穴。

楚南飛忽的想起了以星光之魂和赤焰珪擊潰了卡維特人的攻擊之際,感覺一下便墜入萬丈雪淵之中,腦海中建立起的三維能量圖繪在那一刻也瞬間支離破碎。

“楚南飛……好痛啊!”女人捂著胸口痛苦地呻吟著。

一聲輕柔把楚南飛的思緒拉回來,忽然發現地上正有一灘血,在藍色光暈下流動的血,宛如在夜半綻放的藍色玫瑰。楚南飛驚得目瞪口呆,不是周芳華,而是蔣依菡!

蔣依菡的臉上帶著詭異的笑,脖子上還在流著血,血染透了楚南飛的戰衣,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四散。楚南飛發出一聲痛苦的吼叫:“怎麽會這樣,依菡!”

赤焰珪匕首掉落在地上,發出單調的金屬碰撞聲。楚南飛痛苦得無以複加,猩紅的眼睛裏在滴血,是自己殺死了蔣依菡嗎?為什麽要殺死她?為什麽……

“老楚!”

“頭兒?”

“南飛……”

幾名隊員從洞穴的角落裏突然跑了出來,而站在石柱下的丁奇峰和角落裏的呂林無動於衷。喬玉成把衝鋒槍扔在地上,一把抱住了楚南飛:“老楚,我們逃出生天了!”

“是啊,我們躲過了雪崩!”周芳華看著握著蔣依菡手的楚南飛興奮道:“我猜測這個洞穴空間一定與廢墟祭壇有關,青銅長明燈、石柱的圖文和那些石刻的風格與廢墟祭壇一模一樣!”

“還有規模也極大,我想上麵還有一層祭壇,應該就是方尖碑所在的圓形祭壇……”

楚南飛忽的把蔣依菡抱在懷中:“她死了……我殺死了小蔣……”

如一盆冷水澆頭,眾人猛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當看到蔣依菡血跡斑斑的脖頸和楚南飛滿手的鮮血之際,周芳華一下癱軟在地上:“怎麽會這樣?”

“嘿嘿!我是曆史學家!”昏暗的角落裏又傳來呂林詭異的聲音。

“……我殺死了小蔣?”楚南飛抱著蔣依菡的屍體痛哭,淚已經變成了血,滿臉的血,恐怖而猙獰。

氣氛陷入極度悲傷之中,周芳華呆呆地看著地上泛著微藍光暈的匕首,淚悄然地滑:“南飛,是你救了她,是你拯救了我們,如果沒有你我們在進入帕米爾高原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周芳華是在為一個誤殺了親密戰友的楚南飛開脫罪責嗎?一名身經百戰的特種兵竟然犯了一個低級錯誤,救人變成了殺人,以最殘忍的手段。楚南飛的心已經支離破碎,已經無法承受這個事實。

長明燈跳動的火焰如鬼火一般閃爍,死寂的空間內充滿詭異的氣息。喬玉成拍了一下楚南飛的肩膀,頹然地靠在巨柱上:“楚隊,這不是你的錯……是能量場紊亂造成的,小蔣一定是太渴望您的保護了,所以……”

一聲歎息,無限痛苦,卻道不盡戰友的信任,喬玉成把頭埋在昏暗中已經泣不成聲。

蔣依菡的死相對於發現零點時空的秘密、相對於無數悲慘犧牲的戰友們、相對於完成搜救任務而言變得無足輕重。但任何解釋都無法開解楚南飛心中最深的痛苦,她是自己保護的專家,是需要自己保護的親密戰友,也是自己最信任的最愧疚的紅顏知己!

“楚隊,是用匕首誤傷小蔣的嗎?”鐵軍俯下來仔細觀察著蔣依菡的傷口,他是5619部隊最優秀的偵察戰士,也是一名出色的狙擊手,有著縝密的思維和冷酷的心。

楚南飛仰望著閃爍著星光的洞穴穹頂,多麽希望時間停留在雪崩的那一刻,多麽希望讓那無妄之災永遠也不要出現,但一切都已經為時已晚。難道這就是宿命?挺進帕米爾高原是為了搜救先遣隊專家和失蹤的戰友們,但直到現在連他們的影子也沒有見到。

老陸走了,老沈走了,二師兄、鐵手、彪子、夏玖熙、劉文俊等隊員也走了,現在蔣依菡竟然以這種方式離開!

“小蔣不是死於刀傷,而是槍傷!”鐵軍看一眼旁邊的衝鋒槍和正在痛苦中的喬玉成,臉上露出一種難以琢磨的表情。

喬玉成立即停止了悲傷:“槍傷?!”

隊伍中現在隻剩下一把衝鋒槍,由喬玉成掌管。

鐵軍說完這句話有點後悔,有無疑是禍源外引之嫌。果然,喬玉成發瘋一般向鐵軍衝過去,一拳砸在他的臉上:“怎麽可能是我殺的?衝鋒槍的保險始終沒有打開,你可以驗證!”

鐵軍沒有還手,臉色鐵青地看著老喬:“喬隊,我隻是客觀地說出事實,沒有別的意思。”

鐵鷹撿起衝鋒槍檢查一下保險,又將彈夾卸下來,突然緊張地看著楚南飛:“楚隊,槍的保險沒開,彈夾中的子彈一個也不少,是第三個人開的槍!”

氣氛陡然緊張起來,楚南飛的臉陰沉得像鉛塊一般。

“我還沒說完,不是衝鋒槍傷,而是五十四式手槍,我們這次執行任務沒有裝備五四式手槍!”鐵軍擦了一下鼻子流出來的血,拍了拍喬玉成的肩膀:“對不起老喬,我有點口不擇言。”

喬玉成驚得目瞪口呆,鬆開鐵軍撲到地上仔細察看蔣依菡的屍體,從傷口看子彈貫穿了頸動脈而死,的確是五四式手槍子彈的創痕。不禁迷茫地看著眾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會這樣?難道有使用五四手槍而我們沒有發現的人?”

空間內死寂下來,幾名隊員都緊張起來,鐵軍悄悄地拿起衝鋒槍打開保險,向鐵鷹和楊猛打了個手勢,兩個人幾乎同時拔出匕首,三個人成扇麵攻擊隊形向外圍搜索。

楚南飛此刻也冷靜下來,敏銳的覺識盡量捕捉著空間能量場的變化,可以確定的是這裏與深穀中的能量場絕不相同。星光之魂和赤焰珪所爆發的能量輕易改變了空間能量場的性質,使他們進入了一個更為陌生的空間。而在空間轉換過程中究竟發生了什麽,誰都無法推測。

“都撤回來!”

空間內忽然響起楚南飛嘶啞的喊聲,鐵軍和楊猛相視一眼停下來,疑惑地望著二十多米外的楚南飛等人:“隊長,一定要找出那個打冷槍的家夥給小蔣報仇!”

“服從命令吧,隊長好像有什麽發現!”鐵鷹揮動一下匕首,正要後撤,突然發現從一根巨石柱的陰影裏墜下一個黑影,鐵鷹來不及思索,一個魚躍便衝了上去,與黑影撞個正著,發出“砰”的一聲沉悶響聲,兩個人一起滾落在地上。

那人翻滾一下,痛苦地呻吟著想要爬起來,卻被鐵軍死死地抱住:“你是誰?”

一股女人的體現迎麵撲來,長發飄然垂落遮住了鐵軍的視線,手中感覺一團柔軟的鐵軍驚得一下把懷裏的女人拋了出去,“砰”的一聲摔在石柱上,登時暈死過去。鐵軍和楊猛衝了過來,目光一接觸女人的臉之際,不禁驚得張大了嘴巴:蔣依菡!

“隊長……隊長!”鐵軍一邊聲嘶力竭地叫喊著一邊瘋狂地用拳頭砸自己的腦袋:“他娘的這算咋回事?老子是不是中邪了!”

楚南飛等人衝了過來,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情景給驚得目瞪口呆。

“南飛,究竟是怎麽回事?”周芳華撲到蔣依菡的身邊,來不及思索便開始急救:“快啊,你們愣著幹什麽?”

蔣依菡被摔的不清,鐵軍在情急之下出手相救,卸掉了蔣依菡急速墜落的力道,但卻沒有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冥冥中以為是那個開槍打死“蔣依菡”的第三個人,一個背摔便把蔣依菡給摔暈了。

楚南飛頹然地躺在地上,望著幽暗深邃的穹頂星空,腦中不斷地閃過雪崩時候的恐怖場景。似乎能量場發生了紊亂,墜入雪淵的時候闖入了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空間,而這裏明顯是廢墟祭壇。

也就是說他們又回到了零點!

楚南飛忽的想起了幾年前的事情。為執行特殊任務專門組建了5619部隊,作為副連長率領一個加強連押送犯人挺進大西北,在中途的一個小車站捐獻了部分軍糧,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血案:蔣依依被沙民殺害!

“蔣依依?那個人是蔣依依!”楚南飛大口地喘著粗氣,看著自己的手掌,上麵沒有一滴血跡,楚南飛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起來,嘴裏喊著蔣依依的名字發瘋一般向昏暗之中衝過去。

喬玉成、鐵鷹、楊猛等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緊隨楚南飛追了過去。

那裏早已經不見了女人的屍體,但地上還留著一灘奇形怪狀的鮮血。

“依依?依依……”空氣中似乎還飄**著女人的發香和痛苦不堪的聲音,似乎還能感覺到女人在懷中彌留之際的絕望:……我很痛……

“老楚,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他是小蔣的同胞妹妹,叫蔣依依。”楚南飛痛苦地看著腳下的血跡,一切仿若在眼前,蔣依依死在自己的懷裏,她給了自己一支金屬卷軸,要自己替他完成尋找父親的心願,她最後的遺言是“我很痛”。

“是空間能量場發生轉換紊亂所致。”楚南飛終於恢複了理智,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但無疑在墜下雪淵的瞬間他看到了蔣依菡墜落的身影,看到了那張絕望而精致的臉,想起了數年前發生在西北小車站的往事。那個擁有同樣精致的臉龐的女孩死在自己的懷裏,她的鮮血染紅了自己的戰衣。

但楚南飛沒有說出這些細節。當看到蔣依菡在周芳華的攙扶下出現在眼前的時候,熱淚再次湧了出來:“出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