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冰牆

這些瘋狂的市民,不僅會冒出瘋狂的想法,而且這些想法一冒出來就會不再經過大腦思考,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開始瘋狂行動起來。我在沒有窗戶的裏屋都隱隱約約地聽到外麵的動靜,這種聲音難以形容,我就是感覺,他們已經搬了梯子打算爬上砸碎的玻璃翻進來了。

事實告訴我這種感覺是正確的,隻聽見外頭有人嚷道:“梯子已經搭上了,有沒有哪個人自告奮勇的,爬進去給大家夥開門?”人們中炸開了鍋,別看這些市民看起來團結一致,一起來聲討似的理直氣壯樣子,真遇到動真格的了,就推推攘攘,互相舉薦著對方而不願意自己出馬了。

誠然,這窗戶還是有幾米之高的,看這窗戶都需要以一種“仰望”的姿態了。過了大約十分鍾左右的時間,這才有一個男子的聲音斬釘截鐵一般的在人群推攘聲中脫穎而出,說道:“我來!就讓我來做這‘開路先鋒’!”

“好!”眾人說道,我還聽到了一連串的掌聲,似乎是在誇獎這個說話的男子敢為人先。

我覺得眾人之所以說推推攘攘不敢親自出馬,一方麵可能真的就是畏懼這個高度,另外一方麵就是,他們都是自發行為,並不是當地政府、法律法規所允許的,說的難聽一點就是違法的行為。未經過主人的同意,打破人家的窗戶,還企圖破門而入,性質就如同是私闖民宅一樣,而且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影響極其惡劣。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並沒有警察趕過來,抑或是說,這些瘋狂市民的背後有一個權勢不小的人物在撐腰。

我在裏屋完全就看不到外麵的場麵,但是想來非常的壯觀,我隱隱可以想象得到:這個男子在眾人的簇擁之下,態度堅定地跨上梯子,準備節節攀登上來。

想到這裏,我不禁微微一笑,心中暗暗道:好戲還在後頭。

我深夜裏不睡覺,在牆壁上倒油,可不是白倒的。

隻聽見“轟隆”一聲,隨後是“哎呦”一聲痛苦的喊叫,我知道那是梯子倒下來,整個人摔在地上疼得不得了。這可是一麵“冰牆”,想要架梯子攀爬上簡直就是難如登天,梯子可以架上,但是完全是固定不住的,隻要一踩上去馬上就會滑掉。我對於“冰”的這一種性質實在是太了解不過了,童年的時候在村子裏麵,一到冬天天寒地凍,連井水都結冰了。水龍頭上都結冰了。泥路上的深潭淺窪都結冰了。我就會不怕冷的玩冰,或是將彩色的顏料撒在冰塊上麵,或是拿了一個科學課上發的放大鏡借著太陽光灼燒冰塊,或是拿石頭在上麵劃出一道道的印痕……可以說,冰塊就是我童年時期的玩具。

冰牆上麵架梯子,並且想踩之而上,我覺得難度簡直就十倍於在冰塊上麵走路,後者不是溜冰員又有誰能夠做得到。

外頭的聲音喊道(為了便於稱述,就以英文字母來加以區分,這個聲音的來源就姑且稱之為市民A):“該死的!怎麽這麽滑?”

市民B說道:“我看啊,是你根本就不會爬梯子吧?”

市民C說道“是啊,明明什麽都不會,還逞能要上,這下自討苦吃摔了個狗吃屎吧?哈哈!真是不自量力啊。”

市民D也是嘲諷的語氣說道:“哎,摔了就是摔了,沒有能力卻硬著頭皮上,我倒是佩服你的勇氣,哎,隻是你又何必為自己的失敗找借口呢?明明就是你能力不足,卻將失敗歸咎於牆壁太滑了。真是死要麵子啊,哎!可悲可悲!”

市民E說道:“大家也少說他兩句吧,至少人家有這個勇氣嚐試,雖然說失敗了,但也算是給我們開了一個好頭。”

市民F說道:“這算什麽呀,好好頭呢,簡直就是黴運的開端,在我的麵前摔了一個狗吃屎,我感覺啊我都要沾上晦氣。”

市民G說道:“這年頭,恐怕連一個五六年級的學生都會爬梯子的吧?這為仁兄看起來四肢發達,敢情都是虛的。”

市民H說道:“哈哈!要我說啊,連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會爬梯子了。隻不過爬的那梯子叫做,滑滑梯,哈哈哈哈!”

……

我覺得這些市民都是說風涼話的好手,那麽會調侃,那麽會說,那麽會諷刺,為什麽一個個當縮頭烏龜不敢上呢?我感覺微博上麵的鍵盤俠,隱隱就有這些人的影子,站著說話不腰疼,嘴皮子功夫厲害,除此之外也就沒有什麽了。

這時候,那個敢為人先爬梯子卻摔落的男子說道:“我比你們大多數人都要專業,都要有經驗,對於爬梯子,我再熟悉不過了,梯子就是我的日常工具,你們不信的話可以試一試。不過我話說在前麵,要是你們爬梯子也給摔了,就給我磕三個響頭。有沒有人敢的?啊?”這個男子的聲音非常的具有辨識度,有些沙啞,就好似喉嚨裏麵塞了一把糠一般。

人群頓時就雅雀無聲了,突然這麽寂靜,實在是嚇了我一大跳。這種感覺就如同是走在菜市場買菜,菜市場向來都是人聲鼎沸的,形容熱鬧的時候總會這樣子來比喻,“熱鬧的就跟菜市場一樣”,而有一天,菜市場突然安靜了,安靜的隻剩下顧客的腳步聲,這還得了。

我看現在他們榔頭似乎也不再扔了,我是通過沒有聽見榔頭墜地聲來判斷的。於是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那玻璃滿地的房間,站在窗邊的桌子上,然後夠著了窗戶,躲在原本就拉著的床簾後麵,看著窗外的一切。

我是不需要把窗簾給揭開來的,一方麵是因為避免讓外麵的人輕易的發現我,另一方麵就是我的視力非常的出色,這簾子稍微有一些透明,我完全就可以將外麵的情景看清楚個大概了。我看到那個敢為人先的男子居然是一個身材勻稱、有肌肉線條的帥哥,這麽一摔,好在沒有磕到臉,要不然這麽一張還算是俊朗的麵孔給摔了,我的心中著實會有一些過意不去的。

一個聲音顯得有一些小心翼翼地說道:“這位兄弟,你是做什麽工作的啊?為什麽敢說對梯子非常的熟悉呢?”

敢為人先的男子說道:“我是建築工地的工人,基本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都需要和梯子打交道。”

人群之中頓時傳來一片唏噓,像是對剛才的話語表示有眼無珠,又像是想不通為什麽一個建築工地的工人都會從梯子上麵摔落下來。當然,建築工地墜落的意外事故也是有不少的,基本上在大城市翻開近年來的事跡,總是會有的。隻聽見有人問道:“兄弟,你居然是建築工地的工人?看不出來啊,要是你真的是,我為我之前說的話向你道歉。”

敢為人先的男子說道:“我可以給你看我的工作證。”他說完就從口袋裏麵掏出了一個方形牌子,還將外套的拉鏈拉開了。

這是一件厚厚的羽絨服,大冬天的,這裏基本上人人都穿了羽絨服,有的人不僅穿了羽絨度,還帶了圍巾,圍脖,帽子、口罩等等,他們雖然瘋狂,大早上的趕過來鬧事,卻也沒有忘記做好保暖工作。我看到有的人,甚至全身上下被嚴嚴實實包裹的就隻有兩隻眼睛露在外麵了,而盡管是這樣子,身體依然是在瑟瑟發抖。想來室外的溫度一定非常非常的低,或許最低氣溫早就已經零下好幾度了。

我也感覺,由於空調的排氣箱被外麵瘋狂的市民給擊落掉了,空調停止了運行,我打的熱空調熱度一點一點兒沒有了。隨著時間的流逝,到了現在,已經隱隱的有一些寒氣可以明顯感知的到。我記得熱空調正常運轉的那一會兒,張口是看不到什麽熱氣的,而現在張口已經有白霧了。隨著時間的流逝,恐怕這包子鋪要越來越冷了。

我覺得我可能要被吹出毛病來。因為窗戶全部都破了,一扇都不給留下,簡直就是喪心病狂了極點。沒有了窗戶的格擋,外頭的冷風就如同是森林裏的獅子一般肆無忌憚的衝了進來,吹得我耳朵就有一些輕微的疼痛了。

之前的一個聲音說道:“你說,會不會是你手滑了一下,或者說我們的梯子有結構上的問題?然後導致意外事故發生了。”敢為人先的男子說道:“不會,我當時可是專心致誌、一心一意的,這絕對不是意外,而是常態。”

原來那個聲音說道:“可我就聽說過,有的建築工地的工人從幾十層樓上摔下來了。”

我也聽說過,而且從小到大十幾年一來不止一次。唯一不變的是,每次這種墜樓身亡的事情總是成為了新聞頭條,各界人士紛紛地發表看法。

敢為人先的男子說道:“你既然覺得我是失誤,那麽你大可試一試,看看我說的到底對還是不對,我反正無所謂,我隻要包子鋪裏麵的包子,除了包子,其他我什麽都不要。”

“那我就試試!”那個聲音說道。他也是一個遠遠看起來還算是有些強壯的男子,結果也是跨上去一步就摔下來了。這個比敢為人先的男子更加的慘烈一些,梯子摔下來直接就砸在了這名男子的身上。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轉變了口風似的,一個個說道:“看來真的不是失誤啊,那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好好的梯子怎麽就上不去呢?明明梯子架都架住了啊,怎麽一踩就好似鬆垮了似的倒下來,已經是兩例了。可憐的兩個帶頭衝鋒的男子,肯定摔的不輕,要不打救護車來吧?”

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邁的,鬢間有不少白發的中老年男子說道:“不行,要是救護車來了,這到時候現場說不定要被圍劫起來,到時候我們還怎麽要那包子?快,來兩個人把他們送醫院去,剩餘的人我們繼續想辦法,我就不行了,這麽一個包子鋪還闖不進去了。”

這個中老年男子似乎在人群之中有一些威望,話語一出來,沒有一個人敢反駁的,還有大半的人頻頻點頭,附和著說“是是是”。兩個爬梯子摔倒的男子就這樣子被帶走了。他們的狀況應該是沒有生命危險,但是骨架可能折了折,甚至是斷裂。畢竟,以我對於冰的光滑程度的了解,他們兩個人基本上是在攀爬到第一節、第二節那裏,然後滑倒的。也就一米的高度身體失去平衡摔下來,我是不相信會摔死的,當然腦殼著地除外。而腦殼著地這種狀況,可能性不大,因為人會有本能反應用手先去接觸地麵的。

我躲在簾子後麵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心中暗暗有些來勁,我倒是要看看他們有什麽法子可以闖進來。我腦子裏麵甚至還幻想出來一幅他們前仆後繼怕梯子想要上來,卻一個都不成功,紛紛摔倒在地上的場景。這一堵冰牆,就是一道上好的屏障,就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然後幻想終歸是幻想,事實上他們貌似已經發現其中的端倪了。還是那首當其衝的男子在被人攙扶著去醫院的時候說的,他說:“各位以我多年建築施工的經驗來說,問題不在梯子上麵,而是這牆麵上,這牆麵有貓膩!”

我心中隱隱一驚,小聲地咒罵道:“我靠,你摔了身子、折了腰的就趕緊走,走了還要把真相說出來,真是害苦了我。”

一個婦人走上前,伸手搭了搭牆麵,然後眉頭一緊說道:“你們看,這牆麵好像真的有一個兩樣?”

有人問道:“哪裏兩樣了,我怎麽看不出來。”

婦人眼尖。她指了指相鄰的一家鋪子的牆麵,說道:“你們看,隔壁大嬸家的牆壁,哪有這麽厚厚的一層東西附著在上麵啊?”

一個市民說道:“哎,我說你活了一大把年紀了,怎麽連冬天結冰這點常識都不知道呢?”

婦人說道:“你丫的,別人家的牆壁都不結冰,唯獨就這包子鋪的牆壁結冰?這是哪門子道理啊?”

簡直就是一語道出了其中的貓膩,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我覺得這個婦人真的有一點成為下一個名偵探柯南的潛質。

有市民說道:“沒有**,就沒有結冰的可能。牆壁一般都是幹燥的,並且是垂直於地麵的,這個角度,就算是飄雪打在上麵,也會落到地上的,沒有結冰的可能。除非,就是有人故意澆水了,而且還是豎著從高處往下沿著牆壁澆水的。”

又有市民問道:“你們說,會不會是屋簷上麵的積雪融化了,然後沿著牆壁滑下來,夜裏天氣格外的冷凝結成冰了。”

“這不現實,你看看現在天上飄著的是什麽?是雪。雪還在下,談什麽積雪融化。”一個人斷言道。

“那就是說,包子鋪裏頭的人,在夜裏爬上窗戶將水沿著牆壁傾注下來了,這是有意而為之,包子鋪裏麵的人就是想要製作這一堵冰牆讓我們進不去?”一個人說道。

婦人點了點頭,說道:“你們說得倒是都有一些道理,我想我應該明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情了。”婦人說道。她的眼睛似乎有一種這個年紀不該留有的鋒芒,目光如炬,我想說的就是這樣子的人了。

市民們異口同聲地問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這副醜態要是可以美化一下,那就是一群勤奮上進的好學生問老師問題了。我記得中考前期,當時人人都非常的上進,因為中考在一定程度上關係到了自己以後的發展。每當下課,學生們總會在第一時間衝進辦公室裏麵向老師提問,提一些上課沒有聽懂的東西,或者是和老師探討一下自己的這種解題思路對還是不對。那時候,辦公室可謂是水泄不通,平時不怎麽上進的同學在這種氣氛的帶動之下也跑辦公室勤了許多。而當下之景,也可謂是把包子鋪外頭堵得水泄不通。然後此水泄不通非彼水泄不通也,這哪是什麽上進的好學生,分明就是一批吸毒上癮的壞市民。

婦人說道:“是這樣子的,你們注意仔細看這層冰的光澤,這不是水。現在沒有太陽,有這種油膩膩光感的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油。沒錯,就是平常我們燒菜倒進鍋裏麵的食用油,這裏的各位,想必也有不少人和我一樣,是一個家庭主婦,對於食用油的了解想必非常深刻了。她們都可以證明,這不是水,而是油。”

“為什麽要倒油呢?”一個市民提出這樣子在我看來有些可笑的問題。

婦人說道:“這個問題問得好,為什麽要倒油?因為油的特性是什麽?那就是滑,還有一點也非常的重要,那就是油非常的黏稠。將油沿著牆壁倒下來,油的黏稠會讓它附著在牆壁上,緩緩地下移,這種速度恐怕就是跟蝸牛一樣了。水下落的速度太快,難以凝固。油的這種特性,就自然而然容易結成冰了。油結成的冰,可就比水結成的冰要滑的多了。”

這婦人解釋的八九不離十,基本上都是正確,沒想到我精心策劃的“冰牆禦敵之策”居然這麽快就被一個婦人給看破了,我心中有一些悲涼。原本以為我如此巧妙的構思,這些瘋狂的市民因為情緒非常的激動,難以靜下心來思考,一時半會甚至好幾天都想不出進來的法子。現在看來是我失策了,就是不知道是我高估了我的智商,還是低估了市民的智商,我更加希望的是後者。

“那我們應該怎麽辦呢?總不可能就這麽扯扯嘴皮子功夫吧?就算你說的都對,我們知道了這牆的奧秘,又該怎麽破解呢?沒有破解的辦法,搞半天功夫知道這些又有什麽用呢?”一個焦躁不安的男人問道。這個男人穿了貂皮大衣,還是雪白的,身旁還站了兩個手裏拿棍子的人(我覺得可能是他的保鏢,或者純粹就是來搞事情的),給人一種是大老板的感覺。

這年頭,大老板吸毒已經不是什麽特別罕見的事情了,越是有錢的人往往就是越容易走上吸毒的不歸路,因為毒品的價格是比較昂貴的,遠超過一般的香煙、酒。一般家境的人還真的吸食不起。不少人就是因為家境不好還偏偏要吸毒,直接把家庭吸食的窮困潦倒。然後借款、賭博,越陷越深,等待他的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少的大老板,萬貫家財,不也是被毒品給敗光了?我最近還看到過一則新聞說是某公司老板吸毒欠下巨款,然後赴澳門賭博又賠了,前後一共欠下了兩個億。

這對於一個尋常人來說,就是一個天文數字。我就覺得我就算是奮鬥這一輩子,都沒有能力賺到一個億。當下,我就是搞不明白,令人上癮的毒品明明就是非常非常的昂貴,為什麽這含有毒品的包子可以賣的那麽便宜,一個包子就隻需要幾個硬幣?這不是完全虧本的買賣嗎?這包子鋪到底是怎麽運營的下去的呢?我實在是搞不明白。

婦人說道:“各位稍安勿躁。這裏有那麽的男人,你們打火機肯定都有的吧?”

一個男人很汙地來了一句,說道:當然了,人在機在,要不要抖出來給你瞧一瞧?”

眾人都不懷好意的笑了。這個婦人自然也是想到了那一方麵,老臉一紅說道:“我都一大把年紀了,你這年輕的家夥我可受不起。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趕緊上來個人,用打火機往這牆壁一燒!”

市民們問道:“要燒了這包子鋪,那我們豈不是吃不上包子了嗎?這怎麽可以呢?我們來這裏鬧事,就是為了吃上包子啊?包子鋪燒了,來這裏還有什麽意義呢?”

婦人解釋道:“你們聽我的燒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