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姐

我揉開惺忪的雙眼,第一眼望見的是古式的簾子,撩開簾子看見的是木桌子,桌子上麵是木製的茶壺,鼻子已經嗅不到濃濃的血腥味,隻有陣陣檀木香。

我回憶栽進棺材後就像墜入懸崖似地直往下掉,肯定臉頰都被刮花了。我跑到梳妝台麵前,一點一點挪開遮住麵龐的手,發現我的麵貌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鏡中是一個年齡和我相仿的女子,穿了古代的裙子,發簪是許多人家裏珍藏的老古董。

當我驚訝的捫心自問:“我在哪裏?我的臉去哪兒了?”話語卻變成:“吾在何方?吾顏何存?”

當鏡子裏麵多了一個白衣飄飄的男子,我終於確信我穿越了,並且靈魂寄宿在這個漂亮的肉體上。

我主要是從鏡子中瞥見了那一個男子居然背了一把劍。若是現代人,少林寺甩的都是棍子,除非他腦子被棍子敲壞了。

那男子微微作揖,柔柔的說:“七暮見過小姐,適才聽見小姐說什麽‘哪裏’、‘去哪’,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居然被稱作小姐,腰板便挺了三分,又挺了挺胸問:“你一直都守在門外?”

“閣主說小姐一連三天高燒不退,生命垂危,所以……所以我……”

我看這自稱七暮的男子靦腆的很,連個擔心我都說不出口,窩囊廢。我於是敷衍道:“我現在頭還疼的厲害,想再睡一覺,沒有我的指令,不準任何人進來。”

“你沒事吧?”七暮顰了顰眉,卻又不敢正眼瞧我,尷尬的走了。這般羞澀真是枉為男子身,我歎了口氣,回到**苦思冥想。

他居然執劍,又說什麽閣主說,還守在門外。可以推斷,我可能是在一個古代習武的門派,武當、昆侖什麽的,反正不會是少林寺就對了。

然後他叫我小姐,那我可能是閣主的女兒,他作為門下弟子卻暗戀我,迫於身份懸殊難以啟齒。

貌似解釋起來合情合理。

我伸了一個懶腰,卻感到脖子疼的厲害,忽而想起昏睡中的確感到擱的慌,下意識的掀開睡枕。

我覺得,我如果是一個男子,掀新娘子的紅蓋頭都不會有這般激動。我看到了枕頭下麵厚厚的一筒筒畫卷。畢竟我是女子,對靠胭脂俗粉堆砌出來的美麗新娘子有數,不感興趣,倒是這般藝術傑作討我眼球。

這東西擱了我一宿,我一定要看它一宿。如此心理暗示,我便不認為是在偷窺別人的隱私了,反而感到委屈。

我抱了一筒放在膝蓋上展開觀賞,我發現每一幅畫的角落都有一串數字和“舒嫿”兩個字,據我一學期的漢語言文學知識分析,那應該是繪畫日期和作者名。

我伸出右手,發現中指關節處的肉有輕微的凹陷,應該是架畫筆而架出來的印子。

如此說來,我現在既然占據了這一副身子,我自然就是舒嫿了。

我一直以來都非常討厭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叫“姬白”,“姬”與“雞”同音,“白”字音又總會被拉高和“巴”字混淆在一起,以至於很多時候我都不知道別人是在叫自己的小弟,還是在叫我。

每每有男生撩我,問我名字,我說我叫“姬白”,那男生總會臉紅,還說我挺開放。

我實在是聽不明白,感覺男生說的話語比甲骨文還要高深莫測。

如今有了一個改名的機會,挺好。“舒嫿”,至少我聽了不必再猶豫能不能應了,而且我覺得文藝,非常喜歡。

我按照繪畫的時間給上百幅畫都排了序,當我排好後,我徹底驚呆了。舒嫿是一個從小就練習繪畫的女子,堅持到被我替代。

最開始的畫是在七歲的時候,畫技和後麵相較之下顯得非常爛,幾張一起看,勉強可以辨認是一個大雪天,一個小孩被一個男人收養了。

最後的畫中,一名女子仰望窗外的雪景,奄奄一息的躺在**。那畫技已經是爐火純青,逼真的讓我都能感受到那被病魔纏身的痛苦和冬天的淩寒。

我仔細觀察那畫中女子姣好的麵龐,再次跑到梳妝台前,仔仔細細地確認鏡子中的我。果然,舒嫿畫的是她自己,這一幅幅畫是她一生的曆程!

舒嫿七歲在雪天遭受鬼的追殺,被辟鬼閣的閣主遇上。趁他們搏鬥,她在雪地上畫下鬼的樣子,鬼一見後瞬間灰飛煙滅,留下被附身的肉體。從今以後,舒嫿就被收留在辟鬼閣,閣主十分寵她。她憑借畫鬼鬼死的天賦,幫助閣主除掉了人間一個個的惡鬼。

舒嫿一生體弱多病,很少走出閨房。辟鬼閣的弟子負責下山尋鬼,然後記住容貌,返回辟鬼閣告訴她。她憑借他們的回憶進行繪畫,他們再重返將畫在鬼麵前一擺,鬼見了就灰飛煙滅,被附身的肉體得以清醒。

……

我略知一二後對舒嫿的敬佩油然而生,小女子為民除害,卻天妒英才,現在我可以再續她的韶華,自當繼續她的事業。

隻是,我是否能擁有她畫鬼鬼死的天賦?其次,我的繪畫水平貌似……

我沒有上過幼兒園,我的小學美術課是語文老師教的,萬幸我的初中美術課是數學老師教的,讓我學會了畫圓,可憐我的高中沒有美術課。而我僅上過一個學期的大學,還是漢語言文學專業,實在和繪畫南轅北轍。

當初選擇漢語言文學,我是想將來當一個作家,畢竟童年在爺爺膝下聽老太婆前來講述奇聞異事,積累了不少的素材。然而我發現我又被騙了,當我的專業期末匯總成績取得全校第一時,我課餘已經連續三本網絡小說的簽約以失敗告終。

如果早知道會有當下的境遇,當初千不該萬不該被“漢語言文學”五個字的表象所迷惑。我應該果斷選擇美術專業,學學素描多好,據說畫畫好,化妝也能好上三分。

我起床理了理思緒,推開房門,外麵和穿越前的季節一樣,大雪紛飛。辟鬼閣地處高山,我俯瞰潔白無垠的雪地,卻總不由想起爺爺死前的那一灘灘殷紅的鮮血,耳畔仿佛還有他的呢喃:“姬白,你是靈魂畫姬,你記住——”

我感覺悲傷頓時像寒風一樣撲來,憤懣就像雪花一樣肆意。我關門的時候卻瞥見轉角處有個男子像個木樁子一樣立著,手裏麵竟端了個鐵鍋。

好看的容顏總是過目不忘,這個男子,就是先前進來的那個七暮。

奇怪的是,畫卷裏麵並沒有關於七暮的任何描繪,更別說偶爾的旁白了。我實在是不明白七暮和舒嫿,不,現在說來,是七暮和我是什麽關係。

會不會舒嫿和七暮是情侶,然後恩愛有加,時常那個那個的怎能畫進去呢?可曾見過床幃之事大肆渲染?如果畫了,可能就成春宮圖了。

我發現我居然會冒出這般邪惡的想法,摸了摸額頭,貌似真的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