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會,她又小聲和我說:“我覺得張振齊和牛複明怪怪的,怕不是什麽正經來路,你對他們要防著些,不能太過信任。”我嗯了一聲說:“謝謝你提醒我,我會注意的。我和春兒兩個大男人,不管怎麽樣,都好些。你們倆女的,很是不安全。這裏危險四伏,而且對別人也不了解,假如突然發生事情,我怕是也沒有能力保護好你們。”鄧薇眼睛裏閃過一絲感激,幽幽說:“你是好人,我知道你在關心我們。你放心吧,真的有危險來臨時候,我們不會拖你們後腿的。”

我說:“總不能把你們扔下不管,我們自己逃命去。”她輕輕歎了口氣,不知道如何回答。

沉了一會,漸漸生出睡意,身心輕飄飄地懸浮起來,失去了重量。

這一覺睡了近兩個小時,睜開眼看時,春兒仍在呼呼大睡,鄧薇和許小楓已經起來了,在用煮開過的雨水洗臉。張振齊和牛複明卻不見了。

我也洗了把臉,清醒一下,問傷員張振齊他們去了哪裏,他回答說,到洞外查看地形去了,已經走了一會。我和鄧許二女也走出山洞,來到外麵轉轉。

雨後山林澄明碧透,一些都顯得清新、鮮豔。放眼四周,仍然是山巒起伏,無邊無際。張振齊和牛複明在遠遠的一處小山峰上指指點點地說著什麽,有時候還拿出衛星電話通話,但距離太遠,聽不到他們說話。

由於鄧薇說破了心事,她話更少了,常常低頭不語。許小楓也一改往常,變得含蓄起來。這一改變,卻是讓我不適應了,我一再找出話題想讓她們說話,但總是提不起她們的興趣。我無奈,最後說:“你們不要著急,他們肯定還是要進洞的,如果你們非要去,就等著送傷員的人回來吧。”果然,這句話起了作用,二女一齊轉頭朝我看過來,眼睛裏閃著興奮的光。我不明白她們二人為什麽對進洞這麽激動,完全超出了好奇的範圍。難道她們想像不到裏麵會有危險嗎?或許她們同我一樣,在尋找某些東西?

太陽已經偏了西,但是離西麵的山頂還遠。陽光明亮亮的,暖烘烘照射在身上。看著四周的景物,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那個可能存在的暗中跟蹤者。如果現在就在我們當中,那應該是誰呢?我覺得每個人都不像,如果非要確定一個人,我寧可選擇那個坐在洞口的傷員。他相貌尖嘴猴腮,不時抬起臉,用小而聚光的三角眼掃視一下四周,讓人覺得他心懷不軌。聽別人說他叫阿飛,是滄州人,從說話口音也像是那裏。

跟蹤者如果沒在我們當中,也絕對不會離我們太遠。昨天晚上下雨的時候,他一定找個地方避雨。現在閑著沒事,不妨假裝閑逛,查看一下四周,或許能找到些線索。

主意一定,我和鄧許二女說:“你倆玩吧,我四處走走。”然後轉身欲去。沒想到鄧薇說:“我們也跟你走走,反正閑著沒事。”我心裏本不願意讓她們一起,因為假如突然與那個暗中人遭遇,說不定會有一戰。二女非但幫不上忙,還可能有危險。如果她倆遭到攻擊,形勢危險的話,我將不得不露出我的真實力量來保護她倆。我如果露了底,在以後的行動中將會極不利,會引起張振齊和牛複明的警覺,從而想辦法對付我。如果二女不與我一起,那麽我就算露了底,那個暗中人除非與張振齊他們一夥,否則也不會去告訴他。那樣,至少我還可以在張振齊他們麵前裝下去。

但眼下我雖然明知道不妥,卻找不到理由來阻止她們,隻好用個明知道沒有用的理由:“你們別去了,多休息會吧,肯定腳上打了泡,走起來疼,後麵也許還要走很多路呢。”

果然不出我所料,二女連解釋都不做,直接就走在了前麵。我心裏暗歎一聲,搶到了她們前麵。走出沒多遠,春兒提著大棍也從後麵追上來,嘴裏一直怪我不喊他,讓他睡了這麽久。春兒來了也好,我們人多勢眾,暗中人應該不敢現身。就算被我們撞上,他最大的可能性也是逃走,而不會與我們正麵作戰。

我們走的地方大約離開山洞口100米左右,從一個方向看似無意地繞成半個圈子走到另一邊。因為洞在崖下,我們隻需要走半個圈就夠了。100米的距離也是我在心裏大致計算過的,太遠了,不利於他觀察我們,太近了容易被我們發覺,這個距離最合正常人的心理。

一路撥開枝蔓雜草行來,我表麵上對一些野花野草、小動物指點說笑,其實在暗中仔細觀察著每一個地方,尋找異常變化。假如被我找到有人動過的痕跡,也要分兩種情況。一是我們自己人弄的,剛來時候大家在外麵伐木、撿拾幹柴枯草和尋找水源。這種痕跡一般折斷的小枝較多,而地下的草叢痕跡則很淺。因為人們都不用隱藏自己的行動,隨意折斷小枝而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很久。另外一種情況正好相反,折斷的小枝很少,而地下的痕跡卻很重。這說明此人刻意隱蔽自己,盡量不讓他呆過的地方有明顯印跡。他會輕手輕腳地拂開枝葉,長時間靜靜呆在一個地方。還有一點,昨天晚上下雨,他想必會找個能避雨的地方,不會一直淋在那裏,所以我更加側重這類地方。

一路走下來,我沒有發現異樣的地方,或許是我判斷錯誤,暗中並沒有人距蹤,或許我選擇的100米距離不合適,或許夜雨把痕跡抹去了,一切都有可能。

就在快要轉完半個圈,回到洞口時,我忽然想起來,我隻顧得地下,高處完全忽視了。抬眼看時,到處都是古鬆巨柏,大樹枝冠濃密,上麵像把巨大的傘,可以遮擋風雨,而樹上枝叉叢生,許多地方可以安穩地隱藏住人,更不用說一些還生有大洞的樹木,那裏麵鑽入幾個人不成問題。

想到這裏時,我的心不由繃緊了,我沒有再抬頭往四周看,說不定,在某一棵大樹上,正有一雙凶狠的眼睛在盯著我們。如果他看出來我在做什麽,那不是我所希望的。

“你們幾個幹什麽去了?看弄得一身草葉子。”張振齊站在那裏眼睛緊盯著我,一幅懷疑的表情。我說:“我們在洞裏睡了好久,從昨天晚上就沒出來,想出來走走,透透風,所以在這附近轉了一下。”他將信將疑,沒再多說什麽,隻說讓我們注意安全,便回過身與牛複明說話去了。

時間已經是五點多,鄧薇和許小楓開始忙著做飯,我讓春兒也去幫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五點四十左右,兩個送傷員的人回來了,一身汗水與草木汁葉。我有些奇怪,看他們神態,除了疲勞外,還隱藏著些許慌張。他倆與我們匆匆打個招呼,便拉張振齊到一邊小聲說話去了。我偷眼看時,發現張振齊臉色越來越難看,像是秋後被寒霜侵過的黃瓜秧。我敢斷定,出事了。至於出什麽事,我無法判斷,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事情一定是出在那兩個人運送完傷員回來的路上。原因很簡單,假如是出在護送的路上或者在大本營,他們自然可以到達大本營後使用衛星電話與張振齊直接匯報。雖然剛才張振齊在小山峰上也數次用衛星電話與外界聯係,不過我認為聯係的並不是這件事。如果是這件事,他的臉早就被霜打蔫了,完全不用等到現在。這判斷合情合理,我深信不疑。不過我不能去問張振齊,發生了什麽事。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二人剛匯報完,張振齊便去找到牛複明,和他小聲嘀咕起來。不一會,牛複明的臉色也凝重了,像極了要上戰場、有去無回的敢死隊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