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裏並不寒涼,在陰寒的洞裏倒覺得很溫暖。我明白,溫暖的水中有可能生存著大型生物,給我們帶來危險。我提醒春兒小心,自己也凝神靜氣,感覺著一切異常。

水由淺變深,從小腿處到了大腿,又到腰部。手電在牛複明手裏,春兒我們帶的沒有使用,包在防水布裏麵。這手電光極易引來水中的生物,很是危險。但沒有了手電,我們什麽也看不到,便會失去方向。

不一會,已經踩不到水底了,我們手腳亂劃,努力使身體浮在水麵。由於帶了許多東西,墜在身上,遊起來很是費力。好在春兒我們小時候,大河裏水勢很盛,每到夏天,我們一幫孩子便背著大人,來到河裏遊泳捉魚。魚沒捉到多少,還挨了大人許多罵,但終於練就了一身水性。雖然趕不上浪裏白條,至少一般風浪奈何不了我們。

牛複明手裏的手電居然防水,他在劃水時手電時不時浸到裏麵,仍然亮著。我邊遊邊對二人說:“我們得快一點,萬一水裏有東西襲擊我們,可太危險了。”二人知道厲害,自然不敢怠慢,劃水動作雖然不快,怕聲音過大,引來異物,但手腳加上了力度,速度快了起來。我心中默念平安,千萬別有東西過來。

遊了十來分鍾,受製於身上帶的東西,感覺越來越吃力,真把把這些枷鎖似的物品拋開,赤身遊個暢快。然而這些累贅是我們生存下來的保障,誰也不敢輕易舍去,咬牙堅持吧!

我們累到頭腦有些暈眩的時候,牛複明手電晃動下,前麵似乎見到了岸邊。三個人頓時又生出力量,奮力遊動起來。忽然我感覺腿上疼了一下,“嗯”叫出了聲。春兒和牛複明遊動中聽到我的叫聲都吃了驚,問我怎麽回事。我說腿上疼了一下,像是被什麽東西咬了一口。不過疼得不厲害,沒有大礙,還能繼續遊。

這一下我們三個人都緊張起來,水裏真的有東西。當時為了防備遇到毒蜥蜴,我們穿的衣服都是加厚的。水裏的東西能咬疼我,說明力氣很大,搞不好已經咬破皮肉了,希望沒有毒。

三個人更加快了遊動速度,希望快點上岸,擺脫水裏的危險。然而事情總不按照我們的願望來發展。不多時,他倆也受到了攻擊,各自叫出聲來。我心裏一動:南美洲亞馬遜河有種凶猛的食肉魚,叫水虎魚。這種魚幾乎無論什麽肉都吃,不管多大的動物落入水裏,傾刻就隻剩下一幅骨架,相當恐怖。然而這裏距離南美洲十萬八千裏,怎麽可能有這種魚呢?莫不是水虎魚的遠親?不過也太遠了點。

未及多想,牛複明喊道:“小心手、脖子等沒有衣服保護的地方!”

我們自然知道厲害,把這些部位露出水麵,讓水裏的東西夠不著。這時牛複明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一根東西,嚓地點燃,拿著照向水裏。四散的煙花發出幽藍的光,在一米見方的範圍內看得清楚,有許多尺來長、奇怪形狀的魚圍著我們打轉。這些魚通體烏青,眼睛極小,像小米粒一般。魚個頭雖然不大,卻真的長著一口水虎魚般的牙齒。牙齒長約寸許,像一把把小匕首,在冷煙火光裏,閃著寒光。

或許是受了冷煙火光芒驚嚇,它們四散開去,瞬間逃得不見了蹤影。趁著這機會,我們拚了命,手腳並用,向著已經不遠的岸邊劃去。然而冷煙火不能長時間燃燒,像放煙花一樣,不一會,光芒減弱,最後熄滅。我們知道,這些吃人魚馬上又要回來了。

果然,彈指之間,我們三人便再次受到攻擊。這次攻擊的猛烈程度超過上次,我的腿上、腰上不知道被咬了幾口,火辣辣地疼,估計他倆也好不到哪。如果這樣下去,我們肯定遊不到岸邊,便會被亂魚分屍,得想個辦法。

忽見牛複明不知道從包裏又掏出些什麽東西,往水中一撒。傾刻間,身上的魚傷加劇了疼痛,但魚群又閃開了去。難道說牛複明下毒了?未待我們問,他開口說:“是酒,想必這些食人魚不喜歡飲。”我心中一寬,登時佩服他的智慧。趁這空當,我們又拚命遊了一會。等到魚群再度追上來時,我們一起身,已經從水裏站了起來,水才到我們腰際。我們三個人發了狠,要報這數咬之仇。不約而同,抽出從日本鬼那裏“繳獲”來的武器對著水麵一通猛掃。尖厲的槍聲在山洞裏回響,經久不絕。

我們行動必定靠手電指引,如果有什麽東西隱在暗處,自然早就發現了我們,因此,不用考慮槍聲會驚動他們。為了節省彈藥,我們還是射出十幾發子彈後便停下來。

許多食人魚被槍彈命中,翻著肚皮漂了上來,其餘的均被我們氣勢嚇退。我們拾得數尾個頭大的魚上了岸,首先檢查傷勢。待全身查遍後我們才放了心,多虧老帆布防護,每個人隻在腰腿間被咬了幾個小洞,流著血,並未被咬下整塊肉。而且,流出的血顏色鮮紅,說明魚並沒有毒。既然如此,倒是心裏安定下來,就算找不到出去的路,我們也可以到水裏來捕魚吃,不至於餓死在洞裏。

又累又有傷,我們瘓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很想找些幹柴來生了火把這些咬我們的魚烤了來吃。但在這山洞裏,哪裏會有木柴供我們使用?肚子叫得厲害,顧不得許多了,用匕首割開魚皮,剝了裏麵生肉來吃。沒想到,這魚生居然是如此鮮美!

在生吃類魚中,三文魚鮮、香、軟、滑,是上上珍品。我們手中的魚肉味道竟然和三文魚差不多,而且入口即化,唯一可惜的是少了芥茉膏。回去時候一定撈上幾尾,給鄧薇他們嚐嚐。

休息了一會,感覺體力恢複得差不多了,我們站起身,繼續向前走。這裏仍然看不到星光,路的趨勢在向上了,水麵看來是洞裏的低點。雖然沒有現成的石階,但我們腳下的路還算平整,走起來並不費力。

一口氣,我們走出裏許,離開水平麵也有百餘米高了,其間並未發生什麽事情。我不明白這山腹中為何育下如此大的空間。假如遇到強烈地震,山體崩塌,不知道是何種結果。

又向上行了一段,依然沒有發現有價值的東西,星光也沒有看到。心裏不由暗暗著急,這樣不停地走下去,像是在無邊的地獄一樣,哪裏有個盡頭?莫不成我們這些人真的要永遠在這裏了嗎?

身邊的春兒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他嘴裏不說什麽,心裏也是萬分淒苦的。想來平時習以為常的藍天白雲、綠樹紅花,對現在的我們來說,是何等向往啊!人到了這種時候,才明白平常的生活是多麽寶貴!每個人其實都擁有好多好多,隻有像現在這樣,失去了,才知道當時我們多麽不在意。如果不能再出去,終老於此,而且沒有完成祖上遺願,我實在不甘心。

便在這時,從空氣中嗅到一種味道,這是一種說不清楚具體是什麽的味道,像是好多種混在一起。細辨之下,竟然有檀香和腐木味。

我們加了小心,看來有情況。每個人都放輕腳步,減弱呼吸,繃緊了神經。

轉過一個彎道,山洞突然大亮:一個巨大的紅燈籠出現在我們眼前。這個燈籠足有磨盤般大小,懸掛在高出地麵兩丈左右,裏麵不知道是蠟燭還是油碗,隱隱看見巨大的火苗在閃動。而我們腳下,借著燈籠光照看清楚,是一塊平坦的地麵,許多古樸的建築就矗立在那裏。

我想,這個紅燈籠就是我們從遠處看到的星光了。而每座房屋門口,還掛著兩隻小燈籠,大概被地勢所阻,我們從遠處看不到,隻看到大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