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突然,牛複明與我都被甩得東倒西歪,剛才他似乎要對我有動作也隨著震動而終止了,不知道他當時想做什麽。

牛複明歎了口氣說:“剛才叫你開炮你不聽,現在好了,我們被他們擊中了。咱們等死吧。”感覺了一下身體,並未受傷,我把眼睛湊向觀察孔向外察看。車燈已經熄滅了,外麵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到。張振齊他們的坦克已經不見了。

我想,如果我們是受到了他們的攻擊,那麽一擊之後,他們肯定就在附近等待我們出來投降,日本鬼應該也在附近。就是說,我們已經被包圍,插翅難逃了。

我不相信春兒會向我們開炮,而朱待言不懂操作這些東西。就算懂,料想他也不會幫著日本鬼來對付我們。張振齊呢,我也從未感覺出來他對日本人有什麽好印象。就算他是日本人的奸細,他能夠控製住春兒與朱待言,然後轉過坦克向我們開炮嗎?真是讓人百思不得解。

眼下我們坦克內電力線路壞掉了,所有武器操作係統都不能使用,呆在裏麵隻能是活靶子。牛複明也明白這一點,哪怕就算外麵有敵人等著,我們也隻能出去。

打開上麵的蓋子,我們二人借著如墨的黑暗悄悄鑽了出來。外麵居然寂靜無聲,死一般的沉寂,並沒有“站住!交槍不殺”之類的場景。

我們倆在黑暗中呆了一會,不知道往個方向走。我想先找到春兒他們,了解情況後再做決定。這期間,我對牛複明起了極大戒心。一方麵是因為剛才感覺他有不利於我的動作,雖然由於爆炸,他的動作沒有繼續下去。另一方麵是他說張振齊的坦克攻擊了我們,但是我們停下車來後卻沒有發生什麽。如果真的是受到張振齊他們攻擊,那麽我們出來後必定處於被控製的局麵。因為那輛坦克有探照燈,有機關槍,有火炮。而現在我們的處境是四周鴉雀無聲,根本沒有任何動靜。張振齊他們難道給了我們一炮就走了?不可能啊。

四周環境不明,黑暗中我抽出武器,與牛複明略一交流,便向著旁邊不遠的山壁摸去。現在無論做什麽,我都時刻防備著牛複明,這個人讓我覺得不可琢磨。

就在我們摸到石壁時,忽然從另一個方向傳來了密集的槍聲。我心裏一震:春兒他們!來不及多想,牛複明我們立刻向著那方向摸去。走出百餘米,槍聲漸漸稀了。我暗叫不好,莫不是春兒他們完了吧?再近些,聽到一些呼喝之聲,似是有人在械鬥。我心裏又燃起了希望,覺得春兒他們還活著,於是加快速度靠近。

轉過一個彎,前麵亮了起來,居然有許多火把燃著。我們首先伏在岩角探頭觀察了一下。離我們不足50米處,十幾個日本鬼正端著刺刀圍住兩個人在拚殺。那兩個人正是張振齊與春兒,朱待言卻不見了。而在四周,另有幾十個日本鬼舉著火把圍觀。

在我們抗日題材的電影電視小說中,往往把日本鬼描述成作戰時講誠信的一方,比如中國人沒有子彈了要拚刺刀時,日本人就算有子彈也會卸掉,與中國人拚刺刀。按照我的看法並不是日本人講誠信,而是他們嗜血成性,他們感覺用刺刀殺人得到的快樂遠遠大於用子彈。當中國人用子彈時,日本人沒有辦法品嚐這種感覺。一旦中國人要拚刺刀,正合他們意。這個嗜血的民族非常喜歡這種生猛的感覺。

閑話少敘,那邊張振齊與春兒背靠背正在奮力拚殺著。張振齊好生了得,不知道從哪裏奪取了一枝步槍,麵對四五個日本鬼,呼喝刺殺。然而日本鬼僅是個皮囊包著骨架,雖然屢屢被張振齊刺中,卻不倒地死去,像沒事一樣,依舊作戰。張振齊無奈,隻有用刺刀橫砍,把刺刀當成砍刀來用,有時候會砍傷一個日本鬼。但一個倒下,立刻會有人補充進來,絲毫不能減輕壓力。

另一邊春兒情況好些,他雖然不懂得什麽武功,不過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他急紅了眼,手中的紫藤神棍舞得生風,威力簡直讓人不可想象。挨到他棍的日本鬼,幾乎都被打掉身體的一塊,有的上半身被整個打碎,有的攔腰被打斷。

在如此英武的春兒麵前,殘忍成性的日本鬼居然露出怯意,不敢逼得太緊。然而也絕不放鬆,包圍圈一直保持不變。我知道,他們想耗光春兒的力氣再將其拿下,或者先突破張振齊,讓春兒腹背受敵,一舉成擒。

張振齊的拚殺已漸呈疲態,刺刀格擋越來越慢。春兒雖然虎勢不減,也難久撐。他們都是血肉之軀,無論多麽英武,隻要挨上日本鬼一枝刺刀就懸了。在這種情況下,我決定參戰。我首先要解決的是周圍站著拿火把的日本鬼。隻要他們一亂,拚刺刀的那些不攻自破。

我把手中的步槍槍口對準了站在旁邊的日本鬼。我知道,隻要槍響,必需要極快移動槍口,讓敵人在做出反應前盡最大量殺傷他們。

在我扣動扳機的刹那,牛複明向我進攻了。他的手像毒蛇一樣,呈彎曲狀滑向我的後頸。雖然他的速度並不迅速,也算不上淩厲,但是我的皮膚明明感覺到了一絲陰寒,那種透過皮膚又透過肌肉的陰寒。我知道,一旦被他擊中,立刻會失去作戰能力。

我身體微側,然後伸出一隻手,在電閃石光中捉住了牛複明的手,借勢把他向前拉出。牛複明未料到我這一手,他手腕被捉,讓我順勢向前一帶,身體便飛出了掩護,直接暴露在外麵。

日本鬼的反應夠迅速,在幾秒鍾時間內,掉轉了槍口,紛紛向牛複明開槍。牛複明躲閃一番,然後用日語嘰哩咕嚕亂叫一通,日本鬼立刻停止了射擊。在這一瞬間我明白了,牛複明便是那個隱藏在我們中間的奸細。剖腹阿飛沒準就是讓他做了手腳。與春兒、張振齊作戰的日本鬼受到我們這邊吸引,一愣之間,春兒二人已經跳出包圍圈,站到了外麵。

牛複明又用日語說了幾句,那些舉火把的日本鬼端著槍,向我這邊圍了過來。這個時候如果我露頭向敵人射擊,難免會被亂槍打中。然而等待也不是辦法,日本鬼越來越近,不用多時,便要走到我麵前。

抬頭看了一下這裏的地形,我藏身的地方是一個洞壁拐彎處。而靠近我這一側,在背對日本鬼的一麵,山洞石壁棱角突出,並不平整。

我忽然想,如果我能爬到高處,那麽日本鬼過來時候便找不到我。我有機會從空中撲入敵人陣中,利用近戰攻擊。

主意一定,我便立刻行動。我把槍放好,空出雙手,扣住石壁的凹槽,腳尖尋找落腳點,從岩壁上一點點爬升起來。

這洞居然很高,我爬了十餘米仍未到頂。這裏有個可供人躲藏的淺穴,我鑽進去,伸出頭來往場中看時,見春兒與張振齊又與日本鬼撕殺起來,而過來找我的十幾個日本鬼已經到了我原來藏身處,隻隔著一個突出的邊角了。

恰在這時,一個人影閃電般從黑暗處撲了過來,直接撲入日本鬼群中。緊接著,他出手了。在他的手臂和腿所到之處,日本鬼立刻被打得身體折斷,倒地後再無動靜,好厲害的身手!

眨眼間,日本鬼已經倒下七八個。而餘者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都呆立不動了。